厄运剪刀(38)
邵含祯自言自语道:“这大叔不简单啊。”
他大声问宿砚说:“我追到他旁边行吗?”
虽说承厄人根本看不见厄运线,但两人真贴到旁边了,正常人都会忍不住看一眼。他也不太清楚被承厄人看到了会怎么样。
宿砚只答说:“试试吧。”
那大叔开得飞快,在汽车间钻来钻去,车技彪悍。真要追也不是追不上,但他可不敢在路中央和另外一辆摩托并排走,何况后座上还带着一个人呢。就在犹豫的时候,大叔踩着黄灯冲过了十字路口,无奈,邵含祯只能停车冲宿砚道:“完了,这样可追不上了,只能等他停车。”
宿砚把右手伸到前头,给他看腕表,“还早。”
下一段路够长,两人远远跟着中年人的摩托,邵含祯渐渐有种今天的好运用完了之感。每当他要靠近,总有汽车正好超车,愣是让两辆摩托间始终保持不近不远的距离,能看见个背影。中年人下了大桥往城市边缘开,搞得邵含祯还抽空看了看油表,他有点担心这大叔根本就没有目的地,是在溜达着玩呢。路变窄了,车流不减,他抽空对宿砚道:“再往前走就要开进人家村里了!”
关州城市边缘有不少新农村,有些建得很好,有些条件差,还是土路。前面不远就能拐上土路了,邵含祯刚说完,中年人便骑着车往村子方向开。宿砚脑袋凑上前来,他还没开口,视线中蓦地再次出现了一条黑线。两人同时一愣,下意识地朝前面的摩托看,黑线却没有连接向那个大叔,而是从他身边错开,向土路远处延伸。
中年人并不往村中心走,只是沿着村里的外围开。邵含祯看看黑线,又看看大叔,忍不住问说:“什么意思,怎么又冒出黑线了?”
“这不是我的黑线,”宿砚低头看了眼手腕,“这是你的黑线。”
他安静了几秒钟,拽了下邵含祯的衣摆道:“哥你离远些,别靠太近了。”
“那不就系不上线了吗?”邵含祯边问边乖乖减速。宿砚不答,再次沉默了几秒钟,又说:“算了,找个地方停车吧。”
邵含祯已经满头问号了,宿砚却不解释。此时中年人的摩托在前面房子的拐角转弯,一下子消失不见。他也不犹豫,立刻就把车停在了旁边的小卖铺门口,“你知道他去哪儿了?”
“知道了。”宿砚刚说完,邵含祯快步进到小卖铺里。玻璃柜台后面坐着个大婶在看电视,他忙冲大婶笑说:“姨拿包烟,能帮我们看下车子和头盔吗,一会儿就回来了。”
大婶把烟摸出来答应了,邵含祯攥着烟塞进胸前的挎包里,宿砚道:“那两个承厄人肯定会碰上,我们跟着黑线走就行了。”
两人不紧不慢地跟着黑线往前走,这个村子家家户户都是自己起的二层水泥房,走了不过几百米,邵含祯忽然瞥见一棵大树背后靠着辆眼熟的摩托车——红色,破破烂烂,这不就是刚才那个大叔的车!他拉拉宿砚示意他看,宿砚扫了眼,摇摇头。
视线中的黑线仍然没有消失。
继续往前,两人看见了一座二层小房,那个中年人再次出现了!此时黑线才又消失。邵含祯刚要上前,宿砚一把拉住他,想也不想就闪到了墙后面。邵含祯看看他,宿砚比了个噤声的动作,眉心略微拧了起来。
两人鬼鬼祟祟探头往小房子的门前看。大叔把草帽背在了身后,蹲在房子的院门口抽烟。院子是两开的木头门,上面贴的门神早已褪色。大叔抽完烟,站起来把烟头踩灭。他左右看了看,四下无人,还不忘跺跺脚。
“他是要回家了吗?”邵含祯小声道。
宿砚不答,只是拧着眉。
大叔侧身冲着木门,从腰上取下来了一样东西,掰开。邵含祯看清楚后顿时吓了一跳,他手中握着的是把弹簧折叠刀!大叔一手推门,木门后头的门栓挂着,这种木头门栓属于防君子不防小人,他用弹簧刀插进门缝中往上一提,再把刀横过来,门果然开了。
大叔侧身进院,把门关上。
“之前我不是说两个承厄人骑一个牌子的摩托车嘛。”宿砚蓦地轻声道,“因为我在观厄的画面中看见你要剪线的那个承厄人,腰带上挂的车钥匙和红色的摩托车是一个牌子。”
邵含祯还没反应过来,愣愣道:“啊?”
“偷的。”宿砚拉住他的袖子,边往前走边说。
第五十五章 ·小院
“等一下,我们是不是要私闯民宅了!”邵含祯终于明白过来,瞪大眼睛道。
宿砚拉着他往前走,头也不回道:“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
“犯法的!”邵含祯压低声音抓狂。宿砚笑笑,小声接说:“只要别被逮住。”
说话间两人到了小院前,从木门没关严的缝隙看,那个小偷应该没再挂门栓。宿砚快步到跟前,侧身从门缝看了一眼,好险院子里看不见小偷的影子,但能瞥见墙角有个预制板搭的仓房。他停下脚步,低头思索了几秒钟,拉着人又拐弯往房后走。邵含祯已经完全跟不上他的节奏了,加上想到一墙之隔就有带刀的小偷,不由自主闭上了嘴不想发出声音。宿砚拉着他快步绕到了房后,小院后面是一片不大的晒谷地,此时不是晒稻谷的季节,地上空着。他松开邵含祯,蹲在地上捡了一粒小石籽,站起身就拉邵含祯胸前小挎包的拉链。
“你要干什么……”邵含祯开始紧张,站着一动不动,眼睛忍不住瞥着房屋的窗子。
宿砚拿出刚才买的那包烟撕开,将里面的烟一股脑全倒出来塞回邵含祯包里,把小石籽装了进去。邵含祯觉得自己的脑袋上现在大概飘着一个大大的问号,他动了动嘴唇,紧接着,宿砚往后退了一步,把装着小石籽的烟盒对准二楼的玻璃窗投了过去!
烟盒打在窗户上,玻璃震了下,没碎。邵含祯大受震撼,张着嘴看烟盒掉进院子里。宿砚拉着他的手腕快步往前走,不忘回头再次比个噤声的手势。这一刻邵含祯总算明白他要干什么了,心顿时悬到嗓子眼。两人快步走到前门口,宿砚伸手轻轻推门,邵含祯在心底暗自祈祷门合叶千万别响,大概是好运又回来了,两人悄无声息地进到小院。宿砚拉着他直接往仓房前走,预制板搭的仓房没有门锁,两人前脚进去带上门,立刻就听见了外面响起脚步声。
邵含祯手心都出汗了,这个仓房没有窗户,里面堆满了杂物。自家钉的木架上还有突出来的钉子,只用锤子敲弯了,灰味呛得人想咳嗽。脚步声在院子前徘徊了几圈,突然朝着仓房过来!邵含祯用气音道:“他过来了。”
宿砚不答,拉着他缩到木架后头。脚步声越来越近,邵含祯一下子紧张到极点,匆忙道:“我提醒你一下他有刀。”
“嘘。”宿砚笑笑,想也不想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仓房里本就逼仄,两人骤然贴得极近,邵含祯甚至能数清楚宿砚的眼睫毛——虽然小小的仓库里昏暗不明,大概眼睫毛其实是他想象出来的。木架子后面堆放着杂物,宿砚蓦地伸手捂他的嘴,邵含祯差点整个人坐在杂物堆上,也就在这时,仓房门开了!
一点点光线从门缝涌进来,邵含祯不由屏住了呼吸,眼睛都不敢眨。宿砚贴得很近,从捂住嘴的手掌心上似乎能感觉到他轻微的呼吸。他差不多是被宿砚按在那堆杂物上,两人身子低,刚巧被架子摆的杂物挡住。那个小偷走了进来,邵含祯甚至能从杂物的缝隙中看见他穿的裤子。
他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简直要在小小仓房里炸开。宿砚的长头发扫到了肩膀,为此邵含祯有一瞬间以为自己也能听到他的心跳声。两人与那个带着刀的小偷仅仅隔了一张木架子,可宿砚连回头扫一眼都没有,只是盯着邵含祯的眼睛,左手微微向后抬了一下。
一缕光线中,那根黑色的厄运线从木架的缝隙间倏地穿过,绕在了小偷腿上。与此同时,小偷扭身出去了,没有带上仓房的门。
邵含祯松了口气,眼睛往下瞥捂住自己嘴的那只手,示意他松开。他从宿砚眼底看见了些笑意,心里蓦地有点怪异感。然而还没来得及细思,宿砚松开了手,自己站直了,还伸出一只手把邵含祯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