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运剪刀(39)
两人谁也没说话,从门缝中能看见那个小偷出去后在院子里抬头朝上看,然后扒拉着房子外侧的白色排水管往上爬。
邵含祯迷惑了一下子,看来是一楼的门上了锁,这就不是刀能撬开的了,他只能扒窗户进屋。
小偷动作娴熟,手脚并用扒着水管爬到了二楼的窗户侧面。他伸手拉窗户,玻璃后面突然冒出了一张脸。
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秒钟,玻璃后的人脸惊恐地张开大嘴,小偷也吓得猛一缩手,意外发生,他整个人从水管上跌了下来,直接摔在了院子里!
屋内屋外同时一声惨叫。宿砚立刻拉着邵含祯就往外走,小偷掉下来毫无缓冲,直接摔半晕了,根本没看见有人从仓房里冒出来,仰倒在地上无意识地摆动着脑袋。邵含祯也蒙了,他完全没想到屋里竟然有人,也被玻璃后头的那张脸吓得一吸气。
“拿剪刀。”宿砚低声道。
邵含祯下意识地伸手去摸剪刀,两人听见屋子里叮叮咣咣的,还有个中年人的喊声。那小偷摔懵了,爬都爬不起来。宿砚松开他,快步过去把小院的木门拉开,刚走回来,一楼的防盗门被人打开,玻璃窗后的中年人拄着拐杖拖着一条腿出来,嘴里混乱地嚷嚷着,“哎呦喂这是、这是——快,小伙子快报警!”
邵含祯彻底回魂了,立刻也手忙脚乱地比划道:“叔这怎么回事啊,这人刚才扒你家窗户!”
“快报警快报警!”拄拐老叔挪到小偷跟前,低头看看,用拐捅捅晕头转向的小偷,“嗨呀”几声。宿砚也摸出手机接话说:“叔,是小偷吗?要不要先打120啊——”他说着不动声色地碰了碰身边人,邵含祯这才反应过来拄拐大叔的手腕上也飘着一根黑线!他靠到大叔旁边,这老叔注意力全在地上的小偷上,根本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咔嚓一声,厄运线断了。
第五十六章 ·棒棒糖
厄运线系在小偷腿上,邵含祯估计这倒霉贼今天无论如何也爬不起来了。大概他也知道自己难逃一劫,往地上一摊哎呦哎呦喊疼,说不定还打算讹人呢。村里有保卫科,两人陪拄拐老叔等民警过来,那老叔打开话匣子,念念叨叨围着小偷转悠,讲自己先前不小心崴脚,停院子的摩托车让人偷了,他才开始锁门,不想贼还来。
“我就说我听见了什么声!”拄拐老叔拿拐杖捅小偷,“肯定是你踩点儿,我的车也是你偷的!”
小偷大字型往地上一摊,耍无赖道:“你别讹我,我可没偷东西!我摔你家院里你等着赔我吧!”
拄拐老叔顿时气红了脸,宿砚见缝插针、悠悠道:“叔,你别说,我们过来的时候看见外面有辆摩托车没锁,不知道是不是你的。”
老叔一听,抓着宿砚的手上下摇,“哎呀小同志,谢谢谢谢,今天真谢谢你们,我得给你们送一个见义勇为锦旗!”
邵含祯哭笑不得,忍不住瞟了眼老叔的手,黑线早已消失无踪。他暗自松了口气,抬眼却发现宿砚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民警带走了小偷和老叔,两人才慢慢往回走。宿砚走了几步,拿出手机把设定好的倒计时取消。邵含祯侧头看着,蓦地说:“他要是在仓房里发现我们了,你打算怎么办?”
“推倒木架子呗。”宿砚抬头答说。
邵含祯沉默了几秒钟,又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引发骚动后要怎么跟老叔解释我们俩为什么在他家仓房里。”
“嗯。”宿砚站住,摸了摸下颌,老实道,“没有。”
两人同时安静片刻,邵含祯绷不住笑了,眼睛也微微眯缝着,“好吧。”
两人走回小卖铺门口,宿砚拿起头盔,转头却见邵含祯又拐进了小卖铺。不多时他买完东西出来,坐在了门外的石凳上。邵含祯拉开小挎包的拉链,从里面抽了一根烟出来,自己点上,然后又摸出一根递给宿砚。宿砚站在他跟前,摇头说:“我不会抽。”
“我就知道。”邵含祯把烟塞回去,扬手丢了个什么东西。宿砚下意识地接住,摊开掌心一看,是根棒棒糖。
他坐在邵含祯旁边,把糖纸剥开,糖球含进嘴里、在腮帮子旁边鼓起来。宿砚不知不觉勾起嘴角,“我以为你不会抽烟。”
“怎么可能不会啊。”邵含祯也笑道,“就是八百年想不起来抽一回。”他夹着烟,“忘了,你就不会。”说罢他又笑,继续道:“说实话,我到现在都不敢在我妈面前抽烟。”
宿砚也笑,水果味的糖在嘴里漾开甜味,很纯粹的甜,有点糊嗓子,跟手风琴咖啡出品的那些甜点完全不一样。宿砚慢慢地吃糖,邵含祯也慢慢抽那根烟,抽完了他站起来,宿砚含着棒棒糖不由也站起身。邵含祯突然伸手戳了一下他鼓出糖球的那边腮帮子,说道:“吃完再走,骑车呢。”
宿砚小声道:“要好久才能吃完。”
“你有什么事吗?”邵含祯问说。
宿砚摇摇头,两人在石凳前又坐下来。
大树碧绿的树荫下留有春末的凉爽,即便气温已经是初夏,风仍是凉丝丝的。宿砚含着棒棒糖,邵含祯在旁边并不出声,只是抬头看摇动着的树叶。几片叶影在他脸上跟着也轻轻摇曳,耳畔是沙沙细响。宿砚突然道:“跟你一起剪线很开心。”
邵含祯愣了下,不解道:“哪里开心了?”
“不知道。”宿砚答说。
两人转头看着彼此,眼睛中因为中午的日光闪闪发亮。邵含祯笑起来,轻声道:“还要剪线吗?”
宿砚知道他究竟是在指什么,可他心里也不知怎么没什么感觉,反而抬头错开了邵含祯的视线。他看了会儿树影,拿着棒棒糖的小棍说:“我猜,你知道那之后会发生什么,就不想给我剪线了。”
“我也有这种感觉。”邵含祯淡淡道。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一个抬头看天,一个侧头看着旁边。一开始,邵含祯的心出奇平静,他跟宿砚之间隔着半只手掌的距离,却能感觉到他的存在,好像能听见呼吸、听见心跳。意识到此事后,自己的呼吸陡然变得有些急促,也许是他太久没有抽过烟,尼古丁迸开血管,让人有些头晕目眩。他发觉宿砚的存在感也太强了,即便根本没有靠近,空气中却有微小的战栗一般。邵含祯放在石凳上的手指不由蜷缩了起来,就在这时,宿砚说道:“哥,我们打个赌吧。”
“嗯?”邵含祯不由转头道。
“我们打个赌。”宿砚把棒棒糖含了回去,声音有些含糊不清。“你可以去自己查查剪断系厄人的黑线后到底会发生什么,我相信你能查到。要是你接受不了,就算你输了,要给我剪断黑线。”
邵含祯懒得吐槽,只说:“那我要是接受得了呢?”
宿砚勾起嘴角,“那就给我剪断呗。”
“你少跟我打这种你稳赚不赔的赌。”邵含祯接说。
宿砚只笑,糖球还有一点,他把剩下那些嚼碎了,丢掉小棍。邵含祯站起来推车,往回走的土路不如柏油路平展,上下颠簸时邵含祯又听到了两人的头盔碰在一起。他慢慢慢慢有些淡淡的难过,好像也什么缘由,不过倒是很想把宿砚的脑袋推远一点,别再磕磕碰碰了。
这个想法产生后,邵含祯甚至在拐弯的时候莫名有点后悔认识宿砚。好在很快就消散了,他问说:“好饿,是不是到饭点了?”
宿砚轻声答说:“嗯。跟你在一起,时间过得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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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看看是谁开始患得患失了】
第五十七章 ·不速之客
隆生街的事件结束以后,宿砚一如既往失踪了几天,周六日也不见人影。第二周许优优从家里回来上班,看上去是恢复了从前大大咧咧的样子,但人很憔悴、也绝口不提家里发生了什么。她既然不提,邵含祯也就没打听。
五月转瞬即逝,真理巷最后的蔷薇花也凋零了,墨绿色的叶子上折射着属于夏天的金色光芒。最近不知道宿砚到底在搞什么,手风琴咖啡里几乎碰不见人,上次又提到了剪线的事,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古怪中又夹杂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凝滞。好在几次碰面都有东海,快乐小狗让氛围缓解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