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运剪刀(26)
老爷子说罢,站起身,慢悠悠地下楼了。
邵含祯自己琢磨了半天,看着宿砚呆呆道:“坏了,我是不是说了什么冒犯老爷子的话啊。”
宿砚出了口气,反倒安慰起他来了,“没事。他只是说完话了。”
“真的没有?”邵含祯担心道。人家老爷子大老远看在宿砚长辈的面子上跑过来,可别被自己说错话给惹得不快,那他可真成罪人了。
“别担心,”宿砚摇摇头,“真的没有。老爷子就是这样的,他很随和,也不多话,说完就要走的。”他边说边站起来,见状,邵含祯跟着也起身。宿砚把他领到了一个房间门前,“你等我一下,我去打个招呼。”
他看着邵含祯呆呆地走进去,关门,下楼。
宿砚快步下楼,葛爷爷正拉着葛明瑜站在客厅里和母亲说话。苏运秀见他下来了,招手示意宿砚过来,说道:“念念,之后也要跟张阿姨打电话道谢哦,今天还是你张阿姨把爷爷和明瑜送来的。”
宿砚一顿,接说:“这样,张阿姨没来家里坐坐吗?”
“张阿姨忙着到处跑呢。”苏运秀说着拿车钥匙,“我正好出去一趟,叫司机把爷爷和妹妹送回去了。你好好招待含祯。”
葛爷爷冲宿砚笑,葛明瑜牵着爷爷,摆手道:“阿姨哥哥再见!”
宿砚也冲老爷子笑,“今天谢谢您了。”他跟葛明瑜摆摆手,长辈们走了,宿砚才回到楼上。
一开门,邵含祯迎上来道:“人呢?”
“走了。”宿砚回手带上门。邵含祯大惊,“你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啊,我还想跟老爷子道个歉呢!”
第三十八章 ·谜题
“没事的。”宿砚笑说,“他不是在指责你,就当成是过来人的忠告吧。”
邵含祯只好点头。沉默须臾,他又道:“……抱歉。我把这个事情想得太简单。”
宿砚笑,眯缝着眼睛,“不要道歉,如果你想感谢我,那可以帮我剪断黑线。”
邵含祯就知道他要说这个,现在,加上葛爷爷的忠告,他没法再像上次一样干脆利落的拒绝了。可是奶奶的谜题还有一个未解,这个谜题现在无可避免与宿砚联系在了一起。他既要解开奶奶的谜题,也不能不在意奶奶的遗言。
邵含祯低头认真道:“你知道我现在没法拒绝你的。”
“但是你也没有答应我。”宿砚微微眯着眼睛,“没关系的哥。”他用那种开玩笑的轻松语气继续道:“你的解厄人生涯至少还有三年结束,你可以考虑三年。”
邵含祯垂眼听着,蓦地心里格外别扭。一瞬间,他很想冲宿砚直言,你直接告诉我剪断你的厄运线究竟会怎样不就好了嘛,为什么不说呢。
谁也没有再开口,各自看向别处。
进门以后,邵含祯下意识地看了看,发现了这里似乎是宿砚的卧室。大概是有阿姨打扫,就算他现在不回来住了,东西也都没有盖上防尘罩,保持着之前的样子。设计很漂亮,大概拍下来发到网上会有很多人要家具的链接——买不买得起就另说了。对比之下邵含祯只能说自己的卧室除了整洁一无是处,就是个干净的狗窝。
“难为你这个大少爷跑来我的小店了。”邵含祯嘟囔道。
宿砚一愣,没明白他在说什么。两人默契的只当刚才那茬揭过去了,邵含祯说:“换个别的感谢你吧,我尽力。”
宿砚想了想,接说:“教我骑摩托车?”
邵含祯瞪大眼睛看着他,分不清是不是在开玩笑。盯着看了半天,宿砚好像是认真的,他立刻回绝道:“不可能。”
宿砚眼神难掩遗憾,又想了想,“那……教我烤个蛋糕吧。我妈要过生日了,她说你的蛋糕很好吃。”
“这个好说,”邵含祯问说,“什么时候?”
“下周六?”宿砚试探道。
邵含祯点点头,两人再次陷入沉默,这次却生出了一丝丝古怪的尴尬。邵含祯忽然觉得屋里有点憋得慌,憋得他呼吸困难,脸有点发热。他不看宿砚,干巴巴地说:“你、你还回去真理巷吗?”
宿砚摇头,“晚上我爸在家,好几次回来都没见着他了,我今天在这儿睡。”
既然如此,邵含祯只能自己回去了。
今天店里休假,邵含祯没地方去,也不想回家。他开着车漫无目的转悠了一大圈,又想起了奶奶。邵含祯把车找了个地方停,打开音乐,声音开到震天响,坐在车里发愣。乐队的音乐没有驱散思绪,邵含祯愣了许久,摸出手机,给母亲打电话。
孙好琴接了,只听见巨大的音乐声,不由也喊起来,“含祯!你在干什么啊,怎么这么大声音——”
邵含祯才反应过来,赶忙把音乐关了,“我在车里呢——啊不是不是我没开车,我停路边了——”
“开车要小心啊!”孙好琴道,“你没看新闻之前那个,那个什么企业家出车祸,开车可要专心。”
邵含祯叹了口气,赶忙抛出正题打断母亲,“妈,你能再帮我回忆回忆奶奶的事吗,就是……她很神的那部分就行。”
孙好琴奇怪道:“怎么了?”
邵含祯解释说:“就是好奇,因为我记得奶奶好像没跟我说过这样的话。”
孙好琴安静了片刻,接说:“那我好好想想吧。”
挂断电话,邵含祯苦笑起来,母亲恐怕是知道自己有事情瞒着她了。邵含祯心里有点难受,犹豫要不要对母亲坦白。母亲只剩下一个自己这一个至亲了,他实在不想她担心。
奶奶留给了自己一个谜题,现在,他又留给了母亲一个谜题。
邵含祯趴在方向盘上,不小心把喇叭压出长长一声“嘟”。他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放下窗户冲侧目的路人致歉,把车开走了。
车在城市中穿梭,人也在城市中穿梭。因果的连续接连不断,将世界呈现成眼前的样子。邵含祯不知道自己在其中扮演着怎样的一环,却隐隐觉得有什么早在自己出生前就已落笔谱写。
神明看顾着有情众生、赏罚分明。世界变得公平,也变得更加严苛。
周一,手风琴咖啡正常营业。许优优和郝文轩发现老板似乎恢复如常了,同时偷偷松了口气。郝文轩憋着事情,正好赶上,凑到他跟前说:“老板,这周六日我得请假,要去外地考试。”
“好好复习,”邵含祯正在烤蛋糕呢,想也不想便说,“好好考。”
今天突然想吃巧克力磅蛋糕,趁着不忙,邵含祯钻进后厨动手。蛋糕烤好以后邵含祯慢慢切,抬头发现宿砚出现在了后厨门口。整个手风琴咖啡现在对宿砚从哪里冒出来见怪不见,邵含祯一想,好像是到他下班的时间了。
就着刚切下来蛋糕的手,邵含祯捏着一块儿蛋糕送到宿砚嘴边。宿砚愣了下,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吃了,边嚼眼下边慢慢有点泛红。他还没咽下去呢,许优优也冒出来,张着嘴道:“我也要吃!”
邵含祯头也不抬塞到她嘴里,宿砚顿了一下,眼睛一眨不眨的。紧跟着,郝文轩进到后厨,问说:“吃什么呢?”
邵含祯切下来一块儿,同样喂到了他嘴里。
宿砚在旁边站着,嘴里那块儿巧克力的磅蛋糕突然没有刚才甜了。他抿起嘴,莫名有点不高兴。
第三十九章 ·请假
不管怎么说,困扰许久的一桩“心病”算是有了答案,邵含祯感受有些复杂,奶奶是不会希望她的默默付出反倒给自己再上一层枷锁的。邵含祯觉得奶奶的解厄人生涯一定很出色,既然最后自己无可避免也成为了解厄人,至少他也要像奶奶一样出色。
周二是许优优固定休息的日子,平时店里两个人其实也忙得过来,无非就是动作得麻利些。周三邵含祯开了店门,等了半个多小时,许优优才姗姗来迟,看着无精打采的。她平时很少迟到,邵含祯便问了一句,许优优只说自己晚上没睡好,今天不小心起迟了。她脸色确实不好,邵含祯便没再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