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运剪刀(40)
剪线好像也比最开始容易了些,邵含祯学着像宿砚一样在手机上定闹钟,不过他还是倾向于尽快去完成剪线。大多是在店里关门以后,日子好像变得忙碌了不少。气温在短短几天就飙升到了三十度,最近店里中午生意都比较冷清,邵含祯吃完了午饭趁着没什么人躲在柜台后面休息发愣。门上挂的风铃碰撞出一串清脆叮当,他不由直起腰,竟然看见了个“不速之客”——傅一斐推推眼镜,也笑眯眯地看过来。
邵含祯正在犯困,没心思应付他,刚想再趴下便听见一个女声道:“热死了,小斐我想吃冰淇淋。”
傅一斐走到了收银台前,敲敲柜台台面,“老板,醒醒,做生意了。”
邵含祯爬起来,这才发现傅一斐后面还站着个二十来岁的女孩子,穿着淡色的连衣裙,长得很漂亮。刚巧许优优也吃完饭从后门回来,下意识地招待客人。傅一斐和那个女孩子在桌前坐下来,点了咖啡蛋糕和冰淇淋。看氛围两人像是来约会的,但邵含祯总觉得傅一斐没憋什么好事,想了想,默不作声自己躲进后厨去了。
不多时许优优也钻进来,小声八卦道:“老板,我听刚才那桌客人说话,他们好像是老师呢。哇,现在的学生也太幸福了吧,老师长这么漂亮!”
“三中的,”邵含祯鼓捣鼓捣这儿摸摸那儿,“之前来过。”
许优优从大冰柜里盛冰淇淋,“今天不是周末啊,不上课?”
邵含祯一摊手表示不知道,从门缝里偷偷朝外看,傅一斐和那个女老师举止亲密,没准儿今天人家真是来约会的?他从许优优手里把托盘接过来,说:“我去送。”
上完餐点,傅一斐果然也没什么不自然的举动,只是和女老师有说有笑闲谈。想想看三中离真理巷也不远,当老师可不清闲,是有可能两人趁着中午来约个会。邵含祯放心了,回到柜台后面坐下,摸出手机玩。
傅一斐和女老师坐了半个多小时,结账走人。他俩走了,邵含祯松一口气,和许优优有一搭没一搭地扯闲篇。仅仅过了十来分钟,两人抬头,从店门外看见了傅一斐折返回来,正朝这边走。许优优探头道:“怎么又回来了,落东西?”
“找我的。”邵含祯叹一口气,冲门外的傅一斐做了个“去后门”的手势,站起身道,“我跟他扯两句。”
许优优“哦”了声,看邵含祯从后门出去。
片刻,傅一斐果然过来了。外面很热,后巷背阴,架不住气温高,叫人昏昏欲睡。邵含祯打了个哈欠,随口道:“傅老师,不约会了?”
“我女朋友,”傅一斐骄傲道,“漂亮吧!”
邵含祯点点头,又说:“你们不上课吗?”
傅一斐和他站在一侧,答说:“今天低年级期末考试,我不带低年级不监考,晓玫下午才监考,我俩出来玩一会儿。”
说罢冷场,邵含祯哈欠连连,等着傅一斐往下说,偏偏这人硬是憋着不出声,默默和自己打擂台。最终邵含祯自己败下阵来,思索须臾,直言说:“你到底想干什么,打听什么你就直说吧。”
傅一斐又推推眼镜,沉默半晌蓦地说:“上次跟你一起那个系厄人叫什么?”
邵含祯不答,傅一斐也不追,只是挑了下眉道:“好吧。他是不是说,我和我小姨长得很像?”
这回邵含祯点了点头,随口道:“看来你长得比较像你妈妈了。”
“确实。”傅一斐推推眼镜,“还有一个原因。我父母很早就离世了,我小姨收养了我,我跟我妈姓、是两个姨妈照顾长大的,可能就越长越像了。”
他说完再次冷了场,主要因为邵含祯不知道该接点什么。傅一斐也不觉得尴尬,抱着胳膊安静了片刻才说:“宿砚,是吧?他在关州市的系厄人中很有名。”
邵含祯有了点反应,不由自主看向傅一斐。傅一斐出了口气,继续道:“好吧,上次我有点咄咄逼人了。不过我猜你也能大概理解我的心情,就像我提及你祖母时,你也很激动。”
换位思考一下,好像确实如此。邵含祯咬咬下嘴唇,试探着问说:“你想继承你小姨的剪刀吗?”
傅一斐立刻摇头说:“不。我只是想知道她怎么了。”
“啊?”邵含祯愣了下,“可是——”
傅一斐不再倚着墙壁,站直了说道:“我小姨去世后,你祖母再也没有打来过。我有很多次想打过去,但最后都放弃了。我不知道宿砚有没有跟你提过他见到我小姨时,我小姨是个什么状态。”
这个宿砚确实没讲过,邵含祯微微摇了摇头。傅一斐扫了他一眼,“我们家本来不在关州,是我小姨三十岁那年搬来的,因为她想换个环境,大概有点重新开始的意思吧。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和你祖母认识的,总之两位似乎关系很不错。最后发生了什么你也知道,我小姨没有等到自己的继承人,她死了。”
第五十八章 ·异常记录
“这是个异常音符。”傅一斐摸了摸下巴,边思考边说,“你祖母的剪刀也是个异常音符。刚巧——”他挑挑眉,“那个宿砚也是个异常音符。”
邵含祯只说:“什么意思?”
他想,傅一斐认为奶奶的剪刀也是“异常音符”,是因为从傅一斐的视角来看奶奶的剪刀明明已经断代了,却还是出现在了自己的手里。现在邵含祯已经清楚了这是奶奶的选择,但在傅一斐看来是很奇怪的。那宿砚呢?宿砚怎么又是个异常音符了。
“跟我小姨搭档的系厄人是她的前男友,不过他们因为种种原因没有走在一起,分手八百年了,只是还是搭档。”傅一斐说着笑了笑,“我是从他那里打听到的宿砚。据我所知,他是个不需要解厄人搭档的系厄人。”
这下邵含祯明白了,他跟关州市别的解厄人系厄人目前还没有任何接触,那在他们的那个小圈子里看,宿砚恐怕仍是只系线不剪线的状态,所以傅一斐也觉得他是个“异常音符”。解厄人与系厄人本身就会有各种各样的接触,即便自己和宿砚出现在一块儿,在外人看来也未必是搭档剪线的!
邵含祯“嘶”了声,仔细斟酌须臾接说:“我只能告诉你,你把毫无关系的事情联系在一块儿了。我理解你的心情——”他忍不住叹了口气,“说实话,我奶奶曾经也令我非常不解。怎么说吧……”
他口气更加小心翼翼起来,“当了解厄人以后,我赞成宿砚的话了。你小姨的离世真的是个纯粹的意外——”邵含祯看向傅一斐,“比她的离世是因为被系了线要好。”
傅一斐也看向邵含祯,两人僵持片刻,他笑了笑,淡淡道:“我也相信她的离世是个意外。”他推推眼镜,“只是可能一切都太巧太离奇了,有点放不下。”
现在邵含祯是完全理解傅一斐了,甚至莫名有点跟他同病相怜的感觉。他心里有点难受,于是认真道:“很遗憾我不认识傅女士。”
傅一斐摇了摇头。
话都说到这儿了,邵含祯挺想帮帮他的,但有些事情涉及到宿砚,他只好挑挑拣拣地说:“宿砚跟我说,厄运线毕竟是个超然的事情,所以它不可能能被我们完全掌握。我奶奶的部分,我可以告诉你,她的剪刀实际上没有断代。她在我出生前就预感到了我会继承她的剪刀,只是……她不想让我成为解厄人,所以做了些什么事。”
傅一斐眼底总算有些意外,扫了眼邵含祯,欲言又止道:“……我倒是有点……能理解你奶奶为什么不想让你成为解厄人。”他打了个响指,像是要打断沉痛的气氛,“还有一件事,你知道跟你奶奶搭档的系厄人是谁吗?”
邵含祯一个激灵,下意识道:“是哦,我确实完全没听说过这个人的存在。”
傅一斐出了口气,“帮不了你,毕竟太久远了。这中间的时间够解厄人和系厄人都换一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