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运剪刀(58)
邵含祯微笑道:“你管那么多呢。”
老赵店里的必胜法宝就是猛火快炒,很快便打包好了从窗口抵出来。两人拎着吃的慢慢往回走,许优优这会儿安静了不少,好半天才说:“也挺好的。我想着,他虽然也老来店里,但其实跟大家都不太熟。你哪儿学的妖精本事,快点教教我,肯定有什么秘诀。”
邵含祯要给她气死了,拿包装袋抡她,“你才是妖精,你怎么不说他是妖精!”
“这小郝的饭你一会儿给人家抡撒了!”许优优叫着往前逃窜了两步,闷头往店里冲去。邵含祯看看她,心里有点无奈,忍不住出了口气。
目前他认识的解厄人与系厄人,除去宿砚只有五个人。五个人里竟然有四个是两口子。爷爷奶奶,傅龙华和简晓晨,解厄人可能才是世界上最能理解系厄人的,会发展出感情也不奇怪。邵含祯不清楚像自家爷爷奶奶这样的爱人们究竟是多数还是少数,他们虽然没有相伴一生,但爱情确实永存了。
他在心中自言自语道:奶奶,该不会这些你都能料到吧?
手风琴咖啡里一如既往充满各种甜蜜香气,店里的一切都是邵含祯日积月累一点点打理起来的。阳光灿烂,窗明几净,他站在柜台后面环顾一圈,目光落在了外面的桌椅上。现在太热,外面已经没人坐了,但他还是一下子就找到了宿砚当时经常坐的位置。他每次都点一样的东西,加上长得确实惹眼,很容易就会让人记住。那时候邵含祯满脑子都是他能多坐会儿给自己揽客,客到底揽了多少不知道,反正人是真给揽店里了。
邵含祯想了想,顿时心情大好,进到后厨烤蛋糕和曲奇去。
到底是周末,下午生意不错,幸好多烤了一批曲奇,要不可能还不够卖。关店下班前邵含祯打包了胡萝卜曲奇和无花果蛋糕给宿砚带回去,走到楼下却发现他家的灯都灭着。邵含祯把东西放下,顺带帮他遛了狗,再回来进屋,仍是没人。他陪狗玩了会儿,东海是条懒狗,玩一会儿就不玩了,四仰八叉地躺在地板上要睡觉。邵含祯粘了粘身上的狗毛,自己回家。
冰箱上灰色的计时器还在跳动,电子屏幕上数字距离归零尚有一段时间。邵含祯不时扫一眼,心里开始挂念起来。他洗完澡吹干头发,正在卷吹风筒线,门就被叩响了。邵含祯过去开门,宿砚笑眯眯地站在门口。进屋以后他注意到了那个灰色计时器,走过去看了会儿,默默按下按钮清零。
邵含祯默默去收吹风筒,出来后见他站在空调下面吹,又开始操心道:“别站空调下面吹,一会儿要头疼了。”
宿砚挪开了,转回头说:“我可以在这儿睡吗?”
“啊?”邵含祯一时没反应过来,问说,“为什么?”
宿砚眼神认真而无辜道:“我想和你待在一起。”
邵含祯挣扎了几秒钟,在他那双跟东海一样水灵灵的眼睛中败下阵来。他到鞋柜前拿钥匙,丢给宿砚,“好吧,下楼拿衣服。记得跟东海说一声你在楼上睡。”
宿砚接住了钥匙又说:“不可以穿你的吗?”
邵含祯哭笑不得道:“你家就在楼下啊,我跺跺脚你都能听到,穿我的干什么。”
“好吧……”宿砚拿着钥匙没再得寸进之,乖乖下楼拿东西去了。
宿砚回来时邵含祯正在拆保鲜膜,他非常自觉地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下伸出手。邵含祯帮他缠着,宿砚说:“东海睡着了,一动不动的。我有点担心它死了,还扒拉了它几下。”
“你烦它干什么。”邵含祯边说边看他的掌心。手指上比较小的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奇迹般没留下疤痕。但手心上那些大块大块的擦伤现在还是未知数,邵含祯看着看着抬头,手指扒开他领口扫了眼他锁骨上那道半指长的疤痕。宿砚轻轻往后躲了下,邵含祯问说:“还有吗?”
宿砚微微摇头,答说:“我是那种不太容易留疤的体质。”
那就是其实还有别的伤,只是万幸没落疤了。邵含祯抿了下嘴,轻声道:“洗澡去吧。”
宿砚动了动,邵含祯还以为他要起身呢,谁知他突然往前倾身,吻了一下邵含祯的额头,这才道:“别皱眉。”
宿砚起身洗澡去了,门被轻手轻脚碰上。邵含祯靠在沙发上揉了一下眉心,自己都没发现刚才蹙着眉。
第八十三章 ·手
洗完澡出来,宿砚发现邵含祯已经躺下了,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全神贯注,不知在想什么。他过去把被子掀开了一个角,自己盘腿坐下,轻声问说:“哥,想什么呢?”
“别说话别说话。”邵含祯一手朝他伸过去,眼睛仍然盯着天花板一动不动。“我算算明天都要做什么做多少。”
宿砚慢慢地躺下了,侧身看着他。邵含祯的鼻子很好看,刚洗完澡头发显得很软。他那只胳膊还在半空抻着,忘了收回去。宿砚把他的手捉到自己胸口,捏了捏几个指头。旁边,邵含祯算完了要做什么又开始算宿砚今天系线大概用了几个小时。算完了他总算回过神来,转头问说:“顺利吗?”
“嗯。”宿砚小幅度地点了下头,半抱着他那只胳膊。邵含祯收回视线继续盯天花板,暗自怀疑宿砚睡觉是不是喜欢搂什么东西。之前也是天天搂着狗不撒手,东海都嫌烦。
天花板的漆刮得真平展。这个念头冒出来后,邵含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有点紧张。离得很近,但除了胳膊也没有真的碰到,藏在被子和睡衣下的皮肤却有些麻。刚才确实是在想事情没有动,现在有点不敢动弹。
空调开得比较低,手指微微僵硬。邵含祯正胡思乱想着,宿砚蓦地偏头亲了亲他手心,把他吓得一哆嗦,不过没把手抽回来。宿砚枕着他那只手,嘴角仍然贴在他掌心上。邵含祯忍不住看向他,宿砚笑眯眯的,小声说:“甜的。”
邵含祯眨眨眼睛,宿砚便继续道:“因为是做蛋糕的手。”
“你把人粘死得了。”邵含祯翻身把手抽回来,他侧身略微挡住了后面桌子上的床头灯,宿砚闭上眼一时便分不清究竟是被哪片阴影笼罩。两人安静片刻,邵含祯把手伸到后面摸到了灯的按钮,他没按下去,而是低声道:“念念,我关灯了。”
“嗯。”宿砚又缓缓点了下头,屋里才陷入黑暗。
原本乱跳的心骤然安定,邵含祯手还没落下来,宿砚往前挪了挪,贴到了他怀里、乖乖闭着眼睛。黑发滑下后露出一小段白净的脖颈,宿砚把头缩到他胸口。一瞬间,邵含祯甚至觉得他变小了,乃至手落下来揽住他时小心翼翼,好像生怕把他碰碎了。
对于邵含祯来说不奇怪,宿砚有一层透明的外壳,卸下壳后他是无助的。他身上有幻梦感,任谁突然将幻梦搂在怀里都怕把他碰碎。好半天邵含祯的手才真的完全落在他身上,他用下颌贴住宿砚额头,喊他说:“念念。”
“嗯。”宿砚用鼻子应了声,胳膊搂住了他的腰。邵含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怎么突然喊了他名字一声,自己想了会儿,才又低声问说:“为什么叫念念?”
他说罢是一阵沉默,只能听见宿砚平缓的呼吸,邵含祯几乎要以为自己说错话了。他刚要再开口,宿砚突然一骨碌爬起来半撑起上身,笑眯眯地看着他。邵含祯有点奇怪,宿砚托着下巴道:“你想知道?”
邵含祯更加奇怪了,含糊着慢慢点了下头。
宿砚腾地倒回去,牵着嘴角闭上眼道:“明天还让我和你一起睡我就告诉你。”
邵含祯气笑了,戳他的脸叫他睁眼睛,“你的狗怎么办啊。”
“那你可以跟我下楼睡。”宿砚兀自勾着嘴角,轻轻阖着眼睛。
“狗睡中间啊?”邵含祯好笑道。
“谁说我天天搂着狗睡了。”宿砚蓦地又睁开眼,带着笑意道,“你搂着我睡就好了,东海现在只躺地板。”
邵含祯故意又问说:“那冬天你搂着狗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