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效婚期(52)
但或许是觉得苏日安难得有片刻的安逸,傅瑞延没忍心惊扰,只是在快走到路尽头的时候,问了一句:“冷不冷?”
苏日安摇了摇头,但傅瑞延还是伸手,碰了碰他的脸颊和手掌。
深秋的天气已经很凉了,苏日安出门时没穿太厚的衣服,两人又在空旷的小路上走了太久,苏日安露在外面的皮肤都透着一种不自然的凉意。
傅瑞延很快反应过来,他停下脚步,将自己穿的那件大衣脱了下来,然后绕到苏日安面前,俯身盖到了苏日安的腿上。
做这些的时候,苏日安抬头看了他一眼,表情像是有话要说,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苏日安欲言又止的时候,傅瑞延是紧张的。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的傅瑞延总觉得苏日安即将说出口的,会是拒绝的话。
不过好在苏日安最终也没有说什么,他接受了傅瑞延的好意,说了声“谢谢”,然后指使傅瑞延推着他朝枫林区走去。
在公园遇见的那位摄影师完全是意外之喜,他和苏日安婚后的第一张照片来得也远比傅瑞延想象中的要快得多。
他私下找到了摄影师,付给了对方一笔小费,然后拿到了照片,将其连同结婚纪念日那晚在垃圾桶边捡到的花瓣,还有当初在文件里偶然发现的那枚平安符一起,放进了保险箱。
苏日安受伤的那段时间,傅瑞延的陪伴不可谓不有效,虽说两人仍旧一个住楼上,一个睡楼下,见面的时间寥寥无几,但傅瑞延还是明显感觉到了苏日安态度的软化。
苏日安摆脱轮椅后,开始借助拐杖进行一些简单的活动。因为精力有限,活动范围也只有别墅的庭院,苏日安能做到的事情很少,至多也就是帮忙打一下花房,然后从中摘几枝花回来,装饰在已经很久没有新鲜花束的客厅里。
傅瑞延对此感到十分高兴,他觉得自己好像又看到了当初那个对他畅所欲言,会为他做很多事的苏日安的影子。
他觉得和苏日安修复关系指日可待,只要自己再用心一点,对方总会再多喜欢他一些。
然而这些幻想却都在年关家宴那天受到了冲击。
傅瑞延总共听苏日安说起过两次“想要跟喜欢的人结婚”这样的话,第一次听到的时候觉得失落,第二次则觉得神伤。
傅瑞延从未预料过,和自己这三年的朝夕相处,竟始终没有撼动苏日安的想法。三年前,苏日安用这句话作为劝退他的说辞,三年后也依然如此。
而傅瑞延最不堪回首的那段日子,大概就是苏日安刚向他提出离婚的那段时间。
当时傅瑞延一直以工作忙为借口,拖着不肯去办离婚手续,两人一直僵持不下,傅瑞延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便想找个机会,和苏日安好好聊聊。
但那时的苏日安已经重新投入到了工作当中,傅瑞延不好约对方时间,便寻了个机会,找去了舞团演出的那家剧院。
早年因为苏日安,傅瑞延跟剧场的负责人有过来往,再加上对方也清楚他跟苏日安之间的关系,因此傅瑞延没费多少力气,便进入了后台的休息区。
傅瑞延始终忘不了他在排练室外听到苏日安说过的话。
当时排练厅里只有苏日安和杨润两个人在。苏日安在帮杨润做热身活动。
两人聊天的声音不大,但因为开着门,傅瑞延走上前的时候,还是很清楚地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杨润语气里带着担忧,他问苏日安离婚的进程办得怎么样。
苏日安好像很苦恼,静了静,说:“他最近一直在忙,说等过两天。”
杨润没有过多评价什么,只是犹疑着问苏日安:“你真的想好了吗?”
苏日安背对着门的方向,傅瑞延看不清楚他的样子,但能看出在杨润问出这句话后,苏日安单薄的脊背有很明显的停顿。
片刻后,他听到苏日安“嗯”了一声,说出了那句早在提出离婚时,就已经跟傅瑞延说过了一遍的“我们不合适”。
“但傅先生看上去对你不错。”杨润皱眉说,“不如好好沟通一下,真的不打算继续了吗?”
空旷的排练室里,苏日安靠站在压腿用的横木边。他的侧脸是苍白的,声线也很低,他对杨润说:
“就这样吧,不继续了,没什么意思。”
第44章 不般配的领带
在徐淑再次发来信息催促的时候,傅瑞延终于驶离了拥堵的区域,迅速回了家。
徐淑已经等了很久了,餐桌上的饭菜已经热过了一遍,见他走进来,徐淑没有埋怨什么,招呼他坐下,然后执起筷子,要给傅瑞延夹菜。
傅瑞延完全没有进食的心情,视线在父亲和母亲之间徘徊了一阵,终究还是没忍住,说:“不是说有重要的事要说吗?”
徐淑跟丈夫对视了一眼,最终选择由丈夫开腔。老傅总还算直接,他对傅瑞延说:“跟郑然相处这么久,你准备什么时候订婚?”
尽管早有心准备,乍一听到这句,傅瑞延也还是难以自制地烦闷起来。
但他的状态还算平和,语气坚定而直白地说:“我没想过跟她结婚。”
父亲好像有些生气,脸色变了变,但不知道是顾忌什么,最终也没能把训斥的话说出口。
傅瑞延看在眼里,觉得父母心里应该也很明白,自己离婚没多久便再接触新人本身就是一件非常不道德的事,他们或许也不想让傅瑞延置于舆论浪尖,但郑家的确是个再合适不过的结亲对象,他们也同样不想错过。
过了会儿,父亲说:“郑然是独女,漂亮懂事,你有什么可不满的?”
“她是不是独女,漂不漂亮,懂不懂事,都跟我没有关系。”傅瑞延慢慢地说,“爸,从一开始我就说过了,我不可能再结婚。要是今天你们让我回来,就是为了说个的话,那我觉得已经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了。”
“你——”
餐桌的氛围一下子凝固了下来。掌心拍在桌面上,餐桌上的碗筷也跟着颤了颤。
徐淑倒是稳得住脾气,她抬手按了按丈夫的手臂,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对傅瑞延说:“这两天我跟日安见了一面,跟他聊了你们之间的关系。”
傅瑞延闻言愣了一下,有些不可思议地抬头,慢慢看向母亲。
他像是难以想象一向温柔的母亲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但同时心里产生了一点微渺的希冀,渴望苏日安只是因为母亲的逼迫才做出决断,并不是真的想要离开他。
但很快,徐淑的话便打破了他的幻想。
“我问了他对你的态度,他说他很感激你这段时间的照顾,但是你们不合适,实在没有相处下去的必要。”
徐淑说:“我知道,你跟他相处了三年,产生了情感,但你们已经离婚了,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日安他已经清楚地表示过了,他只想要开启一个全新的生活。这个新的生活里并不包括你。”
如果说前面的话傅瑞延早就已经听烂了,对他产生不了太多的攻击性,那最后一句却是实打实地扎向了他的心底。
认识苏日安以后,傅瑞延最怕对方觉得他们不合适,不般配。他和当初苏日安罗列出来的标准相差甚远,他们没有共同话题,不在同一圈子,爱好也大相径庭。
这是傅瑞延难以弥补的鸿沟,是他心里死死掩藏着最不愿示人的软肋。
餐桌上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傅瑞延看着光洁的瓷盘上反射出来的,吊灯的点点亮光,忽然想起了当初在李家筹备的晚宴上,苏日安和李酌半拥在一起跳舞的身影。
当时郑然对他嗤之以鼻,笑话他说:“明明是自己的伴侣,却只眼巴巴地看着,傅总竟然还有这种魄力。”
傅瑞延没过心,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光线中央的人身上,看到了苏日安领口系着的,那条看上去和衣服并不是特别适配的领带。
那条领带让他想起和苏日安结婚后,他第一次以丈夫的身份携苏日安出席的那场晚宴。
苏日安很少参与这种场合,有合适的衣服却配了一条不那么合适的领带。但苏日安并没有在意这种细节,仍旧因为能和傅瑞延一起跳舞而感到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