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效婚期(13)
但他没放开,注视着远处逐渐升起来的薄雾,问傅瑞延:“昨天的新闻你看了吗?”
傅瑞延似乎在走神,过了几秒才“嗯”了一声,说:“只是一家靠噱头炒作起来的媒体,我已经让人联系过了,不需要放在心上。”
苏日安自然不会在意,他只是看到了新闻上的说辞,忽然很好奇傅瑞延对于那场所谓的“一夜情”的看法。
这么多年来,对于那件事两人一直避之不谈,权当其是次意外。然而时隔多年,这件事被再次翻出来,苏日安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不在意,那是压垮他众多稻草中至关重要的一根,存在已久,且隐患重重。
苏日安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有些没话找话地问他说:“你今天是有应酬吗?”
他原本想的是如果傅瑞延有很重要的生意伙伴要见,完全可以现在离开,不需要顾忌着没必要的礼节,跟他在这儿不尴不尬地聊闲天。
但傅瑞延却不知为何忽然沉默了下来,他转过头,眼神莫名地看向苏日安。
不知道是不是苏日安的错觉,他总觉得傅瑞延看他的眼神里带着几分故意。几秒后,傅瑞延轻声说:“没有应酬,跟郑然的父母见面。”
苏日安愣了愣,但没说什么,垂下目光,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一般“哦”了一声。
傅瑞延看不出对他的反应是否满意,但总归没有顺着这个话题继续聊下去。他大概是想起了苏日安刚刚走过来时心事重重的样子,问苏日安:“你是有话要跟我说吗?”
其实,到现在苏日安都不清楚自己答应母亲的事是否正确,今天一天他都在反思自己的行为,纸终究包不住火,他实在没有必要为了一个早晚要露馅的秘密对自己母亲撒这么多的谎。
尤其这个过程还需要傅瑞延的协助。
但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情,最终苏日安也还是将请求说出了口,他看着很是无奈,对傅瑞延说:“是我妈,昨天我去看她的时候,她问起了你……说想见见你。”
傅瑞延没有说话,露台不大的空间忽然安静了下来。
苏日安在逐渐发酵的沉默里愈发煎熬,他已经开始后悔自己的自作主张了,很快又找补说:“当然,你要是没空就算了,我——”
“可以。”傅瑞延说。
苏日安怔了下,有些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向他。
“什么时候?”傅瑞延接着问,见苏日安不说话,具体了一下时间,“明天下午可以吗?我刚好有空。”
苏日安回过神来,讷讷地点了点头,说“可以的”,而后又很小声地说:“麻烦你了。”
傅瑞延没应声,此时,身后不远处的包间忽然传来了门开的动静,里面愉快的聊天声零散地传了过来,在本就安静的走廊里回荡。
露台上的风很冷,苏日安出来时没想过自己会待这么长时间,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针织毛衣。
傅瑞延动了动,似乎是要离开,身后的走廊里却忽然响起了熟悉的嗓音。
估计是看苏日安太久没回去,李酌特意出门来找,他注意到露台的门开着,看到苏日安的背影一半隐没在暗影里,叫了一声“苏先生”,走近后,才注意到一旁静静站着的傅瑞延。
第11章 不可以给我点报酬吗
荣市下入冬后第一场雪的这天,傅瑞延陪苏日安去医院探望了沈秋。
苏日安没有在病房待很久,沈秋说想留傅瑞延单独说话,他便乖乖地出了门,找母亲的主治医生询问情况。
沈秋的病很复杂,早年落下的病根伴随着肿瘤日趋严重,尽管最近一段时间情况得到了控制,但也并非长久之计。
医生对苏日安提了几种治疗方案,但大多都因为沈秋的心疾而放弃。沈秋年过半百,身体早已经受不住任何形式的折腾,苏日安不想让她过分难捱。医生想了想,只能告诉苏日安,自己会尽力,让他安抚好病人的情绪,不要告知对方真实的身体状况。
苏日安从诊疗室出来的时候,走廊里,几名护士正推着病人前往手术室。
移动病床的轮子在地板上滑出咕噜噜的闷响,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在走廊的各个角落。苏日安的腿又开始酸胀,他没有很快回病房,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了下来,转头看向了飘雪的窗外。
兴许是闷了很多天的缘故,这场入冬后的第一场雪下得格外密集,住院部楼下的花坛里已经铺了很厚的一层银色,天空很是苍茫,零星的雪粒飘散在空中,被冷风从窗户透开的缝隙里噼啪地冲进室内。
苏日安看着窗台上被雪水打湿洇出来的那一块痕迹,心头总是惴惴不安。
他猜测着此时此刻母亲和傅瑞延之间可能会聊的话题,担忧像傅瑞延那样不擅长演戏的性格,会不会不小心漏出什么。
又想到昨夜李酌出来找他后,傅瑞延没再多说任何一句便转身回了包厢。当时苏日安还没有跟他约定具体的时间,一直到今天见面,苏日安都担心傅瑞延会临时反悔放他鸽子。
不过好在下午傅瑞延还是到了酒店楼下,只是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看着情绪不高的样子,以至于在来的路上,苏日安屡次想和傅瑞延串一下口供,都没能鼓起勇气开口。
苏日安在长椅上坐了十分钟,手机传来震动,傅瑞延发信息给他,问他现在在哪儿。
他回了句“马上回来”,起身时,因为右腿的乏力,稍稍停顿了一下,缓了几秒,才重新抬脚朝病房走去。
苏日安和傅瑞延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
下雪的缘故,平常还微亮的天色此刻已经彻底暗了下来。返程时苏日安还是坐傅瑞延的车,傅瑞延今天没带司机,车里只有互相沉默的两个人。
从医院到苏日安住的酒店大概只有十几分钟的车程,雪却越来越大。车载广播里播放着天气预报,受冷锋影响,预计今日白天到夜间荣市及周边地区会有大面积的降雪。
女主播清亮的嗓音在寂静的车内略显突兀,苏日安始终偏着头,注意力全在街边连成线的暖黄灯光上。
街边的积雪已经越来越厚,傅瑞延不得不减缓了车速,这让这短短十几分钟的车程变得异常漫长。
等红灯的间隙里,苏日安实在耐不住这过分沉寂的氛围,没话找话地问:“我妈都跟你说什么了?”
傅瑞延似乎也在出神,闻声眨了下眼,回答说:“没什么,她让我好好照顾你。”
苏日安却不信,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似乎没有必要把他支开,况且他们在病房里聊了很久,估计不止傅瑞延说的这么简单。
但傅瑞延没再主动提其他,刚巧前方信号灯显示通行,一直到酒店门口,苏日安都没能再找到机会问出口。
车停在酒店门口的时候刚过晚上六点,大堂门口的灯光将酒店门前的一片空地照得雪亮。
苏日安推开车门下车,路边的积雪被临时清过一遍了,但踩上去时还是没过了半只鞋子。
苏日安站在雪地里,肩颈和头发很快落上了凉丝丝的洁白。他弯下身,想对傅瑞延道声谢,车窗却在此刻降下,傅瑞延和他遥遥地对视,赶在他开口前说:“雪太大了,回去的路不好走,可以让我上去坐坐吗?”
顿了顿,他又道:“等待会儿雪小一点就离开。”
苏日安没有立刻说话。
他觉得自己其实是应该拒绝的,毕竟刚刚在车上,天气预报已经提过,今夜还会有个降雪高峰,短时间内,这雪不太可能会停。
但或许是想到一直以来,傅瑞延从未对自己提过什么要求,而若不是为了帮自己的忙,兴许此刻也不会被困在堆满雪的马路边,苏日安终究还是没能把拒绝的话说出口。
他迟疑地说了声“好”,然后让开一步,等酒店工作人员过来帮忙泊车,之后便和傅瑞延一道进门,在前台小姐意外的目光中,一起走进了电梯。
苏日安住的是套房,一进门最先看到的是简约风的小型客厅。客厅里摆放着很少的苏日安平时会用的东西,整体看着还算整洁,没什么居住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