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效婚期(20)
苏日安不喜欢西装的束缚感,也不习惯需要穿西装的场合,结婚前的二十多年里,除了一些由苏启主办,不得不出席的酒会,他几乎没有穿过西装,而哪怕是在跟傅瑞延结婚后的这几年,因为婚姻存续期间不长,苏日安也只是陪傅瑞延参加过三四次的晚宴而已。
傅瑞延送他领带,苏日安着实摸不着头脑。
傅瑞延没多说,解释道:“如果你妈妈问起来,可以当个幌子。”
苏日安却觉得他多虑,因为母亲虽然敏锐,却并不会严谨到如此地步,傅瑞延此举,不仅浪费精力,还很没有意义。
但他没有多费口舌,总归他跟傅瑞延之间也不止这一次矛盾,大事上他们尚且说不通,小事上更没有意义张口。
苏日安便没有拒绝,问“还有事吗”,摆明了一副想要送客的表情。
但他忘了,有时候傅瑞延是真的很迟钝。
傅瑞延没动,静了静,忽然莫名其妙地提起了别的事。他说:“前段时间下雪,后院的花挪进花房的时间太晚,有很大一部分都被冻伤了,没能开出来。”
“我准备移栽一批新的种球过来。”傅瑞延说,“但管家说,之前花房都是你在负责。”
苏日安没想到傅瑞延会提起这个,但想到那间花房对于傅瑞延的意义,便也见怪不怪,表示如果傅瑞延需要花卉公司的电话,自己现在就可以发送给他。
但傅瑞延摇了摇头,说:“之前的花房布局很适合,我不想再动,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有时间能直接带人过来,总归也花不了多久,相关费用我会打给你。”
傅瑞延似乎是真的很在意这件事,临走前硬要跟苏日安确定移栽的时间,苏日安其实最近都不太有空,但傅瑞延逼得紧,苏日安不想在深更半夜跟对方探讨这种没太大价值的事,所以最终还是草草答应了。
傅瑞延出门时,苏日安没送,依旧站在导台后面,手里还握着那只杯子。
杯子里的水只剩下了一小半,已经没有最开始那样温热了,苏日安这才后知后觉地将其放下。
杯底磕在台面上,因为心不在焉,并没有发出太大的动静。旁边的礼品盒子还半开着,傅瑞延放得随意,好像真的只是一个拿来当做借口,根本不值得在意的普通物件。
苏日安其实有些抗拒听见“结婚纪念日”这几个字,它们承载了苏日安很多被傅瑞延忽略,且没有勇气光明正大去指控的过去。
他还记得他和傅瑞延结婚后过的第一个纪念日,很多细节他至今都印象深刻。
那天他提早回了家,因为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借鉴程乔的经验,给傅瑞延准备了对方喜欢的晚餐。苏日安不太擅长下厨,只能做个中等水准,连续两道菜没有达到预期后,干脆利落地点了傅瑞延曾经好评过的那家店。
外送做得很慢,苏日安联系了餐厅的经,因为餐厅火爆,在经过不断的加钱协商后,点的餐才在预想的七点半之前成功送到。
和晚餐一起到达的,还有苏日安订的玫瑰花。
原本他是想订傅瑞延可能会比较喜欢的淡色系鲜花的,但想的那家花店缺货,选了几家店也都没有看到满意的,兜兜转转又回到了之前他和傅瑞延初遇时的那家店,犹豫了半个小时,最终还是点了比较火热的红玫瑰。
他把所有的事情都准备得很好,周到地安排了自己的第一个结婚纪念日,然后坐在餐桌前,满怀期待地等着傅瑞延回来。
然而一直到晚上十点,傅瑞延都没有露面。
其实那段时间,傅瑞延回家的频率已经比以往高出了很多,两人几乎抬头不见低头见,凑在一起吃饭的机会常有,苏日安便所当然地认为,那天晚上傅瑞延也一定会出现。
然而没有什么事情是必然的,导致这个结果的原因,是苏日安一向不太好的运气,以及忘记提前跟韩助打听傅瑞延空闲时间的记性。
苏日安从七点半一直等到晚上十点,中间发了消息给傅瑞延,旁敲侧击地问他今晚是否还会回来。
傅瑞延没回,苏日安也没再发第二条。
不过,好在于苏日安而言,意义比较深重的那晚他并没有独自度过。半个小时后,杨润突然给苏日安拨来电话,说自己刚刚通过了一场舞剧的试演,非常高兴,问他有没有时间一起吃顿夜宵。
苏日安不知道第多少次看向客厅的时钟,终于坐累了,也闻够了饭菜冷掉的油腻味道,说了声“好”,挂断电话,起身出了门。
第17章 你们好般配啊
最近几天天气不太好,苏日安腿伤复发,在忍了几天后的某个清晨,再次被疼痛叫醒。
苏日安抱着腿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心里无比怀念先前还在酒店居住时,被赠与的按摩服务。按摩师手法精湛,因为得到了恰当的照料,苏日安的腿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发作。
今天是他搬进新家的第五天,在新家过的第一个周末。从酒店带过来的止痛药已经吃光了,苏日安忍了一会儿,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于是只能拖着身体起床,在眼下这个刚入十二月的时节里再一次踏入了医院的大门。
苏日安的腿是在两年前的一次车祸中伤到的。当时苏家公司因为大环境的影响,经营一直不是很好,连续几个季度走下坡路,已经到了资不抵债的境地。
为此,苏启四处奔波,为公司的运转想尽了办法。他找了很多曾经的生意伙伴,希望能够得到对方的帮助,但得到的结果都不是特别想。
那天,苏启原本是想带苏日安一起回沈家,去见沈秋的父母的。自从沈秋结婚,因为联姻带来真切的效益并未达到预期的数值,并且沈秋一意孤行,单方面断绝了和父母的来往,二十多年过去,两家关系早已疏远得不成样子。
苏启原本是想活络一下那边的人脉关系,给自己寻求一点转机,但没想到,意外总比计划先行,在离开荣市前往临市的路上,他们所乘坐的那辆车突遭后车追尾,发生了严重的交通事故。
彼时,苏日安和父亲一右一左坐在后座,因为后车刚好在左后方撞来,司机未能及时反应,苏启当场身亡,苏日安右腿受伤严重,粉碎性骨折,且因为在报废的车内卡了太长时间,哪怕康复,也再难恢复到原本的状态。
苏日安今天要见的这位医生姓张,当初全权接手他的治疗,对他的情况格外熟悉。
他其实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位医生了,一年前的最后一次复查后,他彻底断绝了再次登台的心,之后哪怕阴天下雨再怎么胀痛难忍,他也没有再往医院跑过一次。他原以为张医生已经不记得他了,但没想到,进门时,对方还是立马就认出了他。
“苏先生。”张医生有着十分和蔼的笑容,稍显意外地对他说“好久不见”。
诊疗室里很温暖,苏日安在门口顿了几秒,冲他点了点头,然后略略费力地走去前面,坐到椅子上。
他回了句“好久不见”,想着既然对方记得,那便不必赘述前情,直接说:“最近天气不太好,腿有些疼。”
张医生便请他移步到旁边的诊床上,让他卷起裤管,观察他的状况。
苏日安照做了,诊疗室的床很窄,坐上去的时候发出吱嘎声响。苏日安不敢乱动,眼睛扫过室内的布置,发觉还跟两年前一模一样。
“最近是不是活动太多了,看着有点肿。”医生轻轻按触着他的腿部肌肉说。
苏日安说“是”,有些心不在焉,待医生检查完,询问是否可以开药。
“先去做个疗吧。”
张医生回到电脑前,键盘响起敲击声,苏日安好自己的衣服走过去,还想细问,却忽然听到对方说:“怎么,这次你一个人来的吗?”
对方说:“你爱人没陪你一起?”
苏日安愣住了。
大概是在苏日安刚出院那段日子,因为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复查,傅瑞延总会陪在他身边。记得当时也是在这个诊室,傅瑞延陪着坐轮椅的他一起,介于那时候苏日安情绪不太好,傅瑞延便会说得多些,一直跟医生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