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效婚期(32)
“但你不是约了人见面吗?”
“贺临没答应。”傅瑞延看着他,不知道又是哪里不顺心,听上去有些不满,他说,“我也没有要跟别人见面,今天你不是都听到了吗?”
苏日安想起下午在车内听到的对话,哑口无言。他没再接话,两人在玄关处互相静默,直到傅瑞延再次开口:“苏日安,我有点儿饿了。”
他说着,一副真的才刚下班,饥肠辘辘的样子,问:“家里有什么吃的吗?”
苏日安爱莫能助,表示自己家里只有挂面,如果傅瑞延饿了,可以回家,自己怕是不能满足。
“我又不挑。”
苏日安听到他低声说了这么一句,怀疑地打量了他几眼。他想提醒傅瑞延,想当初他们还没结婚的时候,每次出去吃饭,菜没吃两口却总能挑出食材一大堆毛病的都是他。
但看着傅瑞延幽深漆黑的双目,苏日安犹豫了很久,还是没将话说出来,转身一言不发地朝厨房走去。
苏日安口中的“只有挂面”是真的只有挂面。因为最近经常跑医院,不怎么在家吃饭,苏日安的冰箱里连根青菜的叶子都没有。
好在先前还剩了两枚鸡蛋,被苏日安煎了煎加了水,给傅瑞延凑了凑,这才不至于让这碗面太过寡淡。
傅瑞延果真不挑,像是真的饿极了,面端上来没多久就吃下去了一半。
苏日安在对面看着,其实晚饭他也没有吃,但却不饿,望着傅瑞延低垂柔和的眉眼,很可惜地想象,若是眼前这一幕在很久以前发生,自己会高兴成什么样子。
毕竟他多年前梦寐以求的,只是和傅瑞延成为寻常伴侣中的一对,没有矛盾,不曾离心,平平淡淡地一起生活。
但他还是很快清醒了过来,再一次问傅瑞延:“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傅瑞延吃面的动作慢了下来,抬眼看向苏日安。
他没有很快回答,苏日安也还算得上有耐心。中间沉默了大概四五秒的时间,傅瑞延才开口说:“今天下雨又下雪,你的腿又疼了吗?”
苏日安怔了怔,忽然觉得有些荒谬,他问傅瑞延:“你来就是想跟我说这个?”
“还有你妈妈。”傅瑞延又很快道,“听贺临说,手术的时间定在了下周一……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苏日安盯着他,说“没有”。
傅瑞延便很慢地点了点头,仿佛对他的抗拒不曾察觉,又接着说:“那天我刚好有时间,到时候我会去医院陪你的。”
苏日安垂下目光,有种放弃交流的心不在焉,他轻松说:“又不是我做手术,你陪我做什么?”
傅瑞延静了静,反问他:“难道你一个人不会害怕吗?”
傅瑞延的话让他想起了两人结婚前,苏启陷入舆论风波,母亲不小心摔下楼梯住进医院的那次。
当时,苏日安一个人坐在病房门口,徘徊无助时,看见许久未见的傅瑞延匆匆赶来。
他至今记得当时对方给予他的那个拥抱,那种温暖和可靠冲昏了他的头脑,以至于他往后多年,每每想起那天的事,都能清晰地回忆起当时傅瑞延拥抱他的力度、靠过来时身上清爽干燥的味道,以及抱他在怀里时,隔着温暖的布料毫不设防地袒露给苏日安的心跳。
那段记忆成为他往后多年孤单寂寞时,可以拿出来充当慰藉的念想,也成了苏日安一次又一次蒙蔽自己的由。
如今傅瑞延再次提起,苏日安心里五味杂陈,完全不清楚究竟该作何感想。
默然很久,苏日安低声说:“不用你管。”
傅瑞延看了他一会儿,用那种苏日安熟知的,跟他腿伤那段时间,提议要带他出去散心时别无二致的语气叫他:“苏日安。”
苏日安正在出神,发觉自己的手背被碰了碰,一垂眸便看到了傅瑞延伸过来的左手。
傅瑞延五指修长,触碰他时并没有用力。
苏日安正要避开,余光却忽然瞥见握着自己的那只手上,无名指指根的部位,在灯光下泛着银白光亮的戒指。
结婚时他亲手将它戴在傅瑞延的手上,一直到现在,他和傅瑞延关系破裂,它却依旧光亮如新。
苏日安终归还是没能成功躲开,手掌被傅瑞延握在手心,没怎么用力,却始终无法挣脱。
沈秋做手术的那天,地上的积雪已经化得差不多了,只剩下绿化丛的深处有时不时裸露出来的浅白。
傅瑞延说到做到,比和苏日安约定好的时间还要早半个小时到,两人一块在手术室外等待。
手术大概要持续三个小时,等待的过程中,苏日安一直坐不太住,频繁地在走廊里踱步。
傅瑞延站在他身边,接了两个比较重要的电话,将剩余的不是特别要紧的通讯都转交给了韩枫处,而后便走到了苏日安面前。
因为紧张,苏日安一夜未睡,此刻眼下攒着乌青。傅瑞延拉了他一把,苏日安才像是终于察觉到累似的,跟着傅瑞延一块坐到了长椅上。
快到中午的时候,手术室的灯熄灭了。手术室的门打开,护士推着移动病床出来,苏日安立刻迎了上去,看到沈秋头上包着白色纱布,不省人事地躺在上面。
他问医生情况如何,听到对方说“手术很成功”几个字,心头的石头才算是终于落了地。
沈秋做完手术的当天并没有什么异样,意外发生在做完手术的那天夜里。
当时已经是半夜了,傅瑞延临时有事,早早便回了公司,整个病房就只剩了苏日安和沈秋在。
因为已经两天没有休息好,苏日安实在太累,趴在病床边很快便陷入了沉睡。
沈秋的心率就是在这个时候减下来的。
沈秋原本就有心脏问题,早在商定手术时间的时候,医生就曾提醒过苏日安这方面的问题。但最终的手术过程很是顺利,谁也没有料到沈秋会在这个时候出现意外。
彼时刚过凌晨两点,心电监护仪突然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苏日安被瞬间惊醒,天旋地转地站起身来,几乎是无意识的,跟着冲进来护士再次将沈秋转送到手术室。
苏日安如白天一样站在手术室外的走廊里,但却没有力气再动,他整个人都仿佛被抽空了一般,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他就那样呆呆地站着,站到双腿麻木都没有想到要坐下。他的脑海里浮现了很多,但却没有一个画面能够长久地保留下去。
【作者有话说】
先写到这儿,看看今天晚上能不能再更一章,但估计悬,最好明天再来看(/_\)。
第27章 我是真的很喜欢他
沈秋被抢救的时候,苏日安想起了自己五岁那年的一些往事。
彼时他才刚刚开始学习跳舞,所在的那个舞蹈班离家很远,沈秋并没有别的事情要做,但却从不会去接送他。
他的舞蹈服和鞋子从来都是家里的保姆帮忙准备,保姆若是有事请假,他便连第二天要带去舞蹈班的午饭都没有人做。
让苏日安印象比较深刻的,是他六岁那年的儿童节。当时市里举办少儿芭蕾舞比赛,苏日安不出意外拿了第一名,带着奖杯跟着保姆阿姨回家的时候,恰巧撞上了沈秋和苏启十分激烈的一次争吵。
印象里,两人其实很少吵架,事实上,他们的状态更像是井水不犯河水。苏日安从没见过他们一起上桌吃饭,哪怕有客人在的时候,沈秋也绝对不会舍予苏启哪怕一丝一毫的面子。
引发那天争吵的具体原因是什么,苏日安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当时的沈秋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他从没见过自己一向端庄体面的母亲发那么大的脾气,虽然害怕,却也还是跑到了母亲的身边,企图通过自己微不足道的安慰让对方少难过一点。
但他刚靠近对方,就被母亲用力甩开了。
沉重的奖杯“砰”的一声磕在地板上,碎裂时发出了清脆的声响。苏日安并没有立刻开始难过,只是觉得手心很痛,被阿姨从地上抱起来的时候,才察觉到有某种黏腻的液体不断地从自己胀痛的掌心往下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