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酒家的小相公 下(359)
汤圆儿十八岁那年,不负众望考上了状元,可把沈温年给高兴坏了。
因为汤圆儿最终还是决定跟着垚垚姓沈,像陈雪花一样,在陈家的族谱上刻上陈沈元宵的名字。
一耻了沈温年当年败给许怀谦的耻辱。
许怀谦也同样开心,一门两状元,许沈两家连摆了三天流水席。
然而大喜必定大悲。
人类怎么可能抵挡得住岁月的侵蚀,也就是这一年的冬,八十三岁的段佑言去世了。
这个一辈子醉心医学,为缙朝研制了许多药物,还出刊过各种哥儿潮热病症,并且将太医院提上朝堂的医部尚书去世了。
许怀谦和陈烈酒去吊唁的时候,盛云锦还强忍着安慰他们:“没病没灾走的,是喜丧,好事,大家都别伤心啊。”
然而刚给段佑言办完丧事,正准备下葬的时候,他就伏在段佑言的棺材上也跟着走了。
他这一辈子跟段佑言有过误会,有过纠结,有过甜蜜,相互扶持过大半生。
他们同甘共苦,他们荣辱与共,他们无悔这辈子来这世上相识对方一场。
这辈子的初识不太美好,唯愿下辈子能有个美好的开头。
盛闻灿几天之内连失两位亲人,颓废了好一阵子。
然而坏消息就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一个倒了,其他的骨牌也会相继而倒。
没过两年,孟方荀也去世了,宋微澜倒是又多陪了孩子们两年,但是身体到底是不行了,撒手的时候,跟两位孩子说:“把我跟你爹埋在一块吧,我不想再与你们爹的书信来往了,我想亲自去说与他听。”
孟方荀去世这两年,她一直有在写信烧给孟方荀,就如他们初识那般。
后面裴望舒和陈金虎他们去世的时候,许怀谦都麻木了。
他的亲人啊,一个个都没了。
送走了章秉文和陈小妹后,许怀谦抬头看着空荡荡的陈家院子在想,自己是不是也该走了。
可是他一回头,看到站在他身旁,还陪着他的陈烈酒,他舍不得走啊。
他不是此间人,不知道死后会不会跟其他人一样,能够在地府团聚,他还想再多陪陈烈酒几年。
哪怕只有几年也好。
他撑着不愿意走,沈温年等不了,他闭眼之前,看着许怀谦笑:“本想耗死你上位,然而祸害遗千年,像你这样的病秧子祸害,谁也没有你能活。”
“你别走。”许怀谦第一次这么不舍得,沈温年走了,他就再也没有人给他拌嘴吵架了,他身边真的一个朋友都没有了,“我让给你,状元,宰辅,我什么都让给你,你别走啊,你起来与我打架啊。”
“不行了。”沈温年躺在床上,老得都没有力气了,“我没有力气了,吵不过你,也打不过你,更熬不过你。”
“这辈子争不过就争不过吧,下辈子我比你多长几年,应该就能争得过了。”
“孩子们。”他看着糯糯垚垚还有长大成人的汤圆儿,“就交给你了,有你看着他们我也放心了。”
最后他转过头,看着摆在他床头的一张黑白照,抱在怀里笑了笑:“我得下去找她了,我还欠她一条命,她可不能先投胎,找了别人去。”
秋若笙早些年就去世了,这些年沈温年一直活得很痛苦,要不是还有糯糯垚垚和汤圆儿陪着他,他早就去了。
这下终于如愿地闭上了眼。
送走了他的最后一个朋友,许怀谦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活得长的痛苦他算是体验到了,看着亲朋好友一个又一个地走了,这种痛苦不是一般人能够体验得到的。
索性他还有陈烈酒。
他抱着陈烈酒痛哭了一场:“阿酒,我只有你了,只有你了。”
“我陪着你,我陪你,我永远陪着你。”陈烈酒明白许怀谦的他的朋友也是他的朋友啊。
哭过这一场后,许怀谦的眼睛就不太好了,他以前本就瞎过,后来养好了,也只是藏得更深了,现在他老了,又痛哭了一场,眼睛直接花了。
也不是说看不见,就是一些蝇头小字实在看不见了,没有办法在办公了。
他对长乐说:“孩子,老师也陪伴你这么久了,以后的路你得自己走了。”
长乐像是预感到什么,眼泪止不住地掉,放许怀谦回家荣养了。
生命的最后几年,许怀谦一直陪着陈烈酒,陪他养花,陪他晒太阳,陪他看天。
他真的很怕,他一走就是永远,永远也遇不到他了。
但是一直拖着也不是办法,他身体本就不好,最后的一年,大半时间他都在床上躺着。
陈烈酒遵守他的诺言,一直陪着他,一直陪着他。
“走吧,阿谦。”生命的最后,他们俩坐在陈府院子里,当初陈烈酒买院子时看上的那棵树下,许怀谦躺在摇椅上,陈烈酒在他怀里,替他捋了捋发白的头发,“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也够久了。”
人生匆匆一百年,他二十岁与许怀谦相识到一百零三岁,八十三年,他们整整在一起八十三年。
别人活才活八十三年,够啦。
“我害怕,阿酒。”许怀谦把陈烈酒抱得很紧,“我害怕,我一放手我就找不到你了。”
他们跟别人不一样,他一直吊着这口气,不肯咽下,就是舍不得他怀里这个的人啊。
他一眼就看上的人啊。
此后无数岁月,不管见识过多少人,再也没有人像陈烈酒这般,他第一眼就觉得惊艳的人了。
“不怕啊。”陈烈酒抱着许怀谦,像他做过无数次那样安慰他,“我会陪着你,不管什么时候都陪着你。”
许怀谦问他:“下辈子还陪我吗?”
“当然。”陈烈酒肯定道,“我们有糯糯,无论你到哪儿,我都陪着你。”
“糯糯。”提到糯糯,许怀谦才想起这个孩子来,他向一旁伸了伸手,糯糯过来拉住了他的手。
有串水珠滴在他手上。
“别哭啊,孩子。”知道他在哭,许怀谦安慰他道,“人生聚散是常事,爹爹已经陪你走过了大半生了。”
许怀谦眯着眼睛看了看已经七十三,跟他一样老的孩子:“你已经很幸运了,比很多人都幸运了,要高兴知道吗?”
“以后爹爹和阿爹不在你身旁了,你也要高兴知道吗?”
“知道。”糯糯沙哑地应下,实际上已经声不成调了。
许怀谦又看了眼,同样在哭的垚垚和汤圆儿,向他们挥了挥手:“都别哭啦,大家都要开开心心的才好啊。”
“爷爷,汤圆儿舍不得你。”汤圆儿拉着许怀谦的手,哭得可伤心了。
以后再也没有给他梳头的爷爷了。
“你要和初拾好好的啊。”许怀谦摸了摸她的脑袋。
汤圆儿今年也有四十三了,当了女状元后,她的仕途一直锐不可当,现如今已经做到户部尚书了。
就等着夏夏继位,她就可以和他一样,当上宰辅了。
一门两状元,两宰辅,他们没给陈家人丢人。
早些年,汤圆儿出去当官的时候,认识了同样为官的陆初拾,两个孩子也是凑巧了。
陆初拾原本应该叫陆十五的,因为他是正月十五生的,正好元宵节,但是他娘觉得十五不好听,就改成了初拾,初识,寓意也好。
正好汤圆儿初十生的,叫元宵,哈哈哈哈哈,许怀谦刚开始得知的时候,觉得他们两个真般配。
至于男方家地位有点低,不碍事的,只要汤圆儿喜欢,他们家没有门户之见。
何况对方能力并不低,是汤圆儿同一届的探花呢。
“知道了,爷爷。”汤圆儿哽咽,把她孩子叫了过来,“了了,给太爷爷问好。”
“太爷爷,呜呜呜呜呜呜。”沈了了才十三岁,她也舍不得许怀谦,哭得可伤心了。
“别哭了,太爷爷给你取了了这个名字,不是让你哭的。”许怀谦也摸了摸她的脑袋,她的名字,许怀谦取的。
烦恼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