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剧岂可修 下(6)
这下,莫说蔺缺了, 沉稳如栾殊也动容, “我、我们当初背弃君侯在先,君侯竟还如此信任我们?”
本来可以马上见到母亲, 正高兴,现在——“背弃?”蔺缺挠挠脸,“什么时候的事?”
栾殊吐出一口气,不看他,对谢涵深深拜下道:“无论发生什么,我定将这一百兵马完璧带回温留,谢君侯大恩。”他知道,这一百人,是对方足十分之一的人马。
“成。”谢涵又给足了银钱,并两块令牌,“延医请药千万别省着,遇到事,报我的名字,如不成,这里还有一块是公子高的信物,如有必要,你伺机用之,当然,最好是不要。”
“是。”
这边送走了蔺缺与栾殊,谢涵派出几人继续跟着师无我的人马后,便按沈澜之的指示往一侧小道而去。
【叮,男主愉悦度减10】
谢涵:“……”他哼笑一声,“口是心非。”
“什么?”应小怜从书中抬头。
“没什么?”谢涵掀开窗帘,只见已入一片松柏林中,寒霜风雪、万物皆杀中,独傲然苍翠,不禁赞道:“此间主人定当不同凡响。”
沈澜之笑眯眯的,甚至不知从哪里搞出一把羽扇晃了晃,“君侯客气了,此乃沈某外郊别庄。”
谢涵:“……”他疑道:“此处无人知晓?”
“沈某特意挑了这偏僻地界,又令死士筑松柏小筑,决无任何一个人知晓,君侯放心罢。”
谢涵顿生一股诡异之感,想到那与他相貌极其肖似的卫士,冷不丁道:“金屋藏娇乎?”
沈澜之可疑地停顿一下,接下去状若无人道:“当初的《曾吴颐语录》便是这位笔下书。”
谢涵登时抛却百种杂思,“那着实鞭辟入里,令我受益匪浅。”他正了正衣襟,又理了理发带,唯恐稍后失礼,又与应小怜、沈澜之谈论了些那本语录里的内容,以备那位先生考校,一时间仿佛回到他还在闻人昧手下讨生活时的努力。
应小怜不禁笑了,“还真未见过君侯这样紧张的时候。”
谢涵转身找出那卷语录(自己)的手抄本,递到应小怜手中,眼里是敬仰的光芒,“小怜不妨看看,你若看完,便会明白我现在的感受。”说是语录,其实大部分都已是那位的观点。又对沈澜之道:“先生为何要到这样人迹罕至的地方居住,还不许任何人知晓,是否有何难言之隐?脾气喜好如何?他与你是何关系,为何独独找上你?”
沈澜之摸了下鼻子,“其实……”
“到了,君侯。”外面传来声响,谢涵一个箭步下车,留了卫士在小筑外,只见那是一小小竹楼,他顿时担忧,“不会漏风漏雪罢。”
沈澜之慢一步抱着应小怜下来,将人交给阿劳,闻言抽了下嘴角,“我何时如此吝啬了?这是找墨家子弟要了图样造的。”
墨氏口碑在外,谢涵点了下头,又踌躇道:“对了,你还没告诉我先生喜好脾气呢?竟没备礼,真是失礼了。要不我们改日再来。”
“君侯放心,沈某已经准备了。”只见他从一旁卫士手里接过一个大黑包袱。
瑶琴乎?箜篌乎?棋局乎?
沈澜之扬声道:“韩斯,是我——”
“我带几个朋友和猪蹄来看你啦——”
谢涵:嗯?
不是,韩斯这个名字……
嗯?
话音方落,里面便跑出来一个穿宝蓝色衣衫的少年人,发未束,披散垂肩,揉着眼睛,含含糊糊道:“带了几只啊?”
谢涵下意识后退一步,此时要见《曾吴颐语录》作者的兴奋踌躇劲儿全跑飞了。
只见少年人一身懒洋洋没骨头的样子,还打了个哈欠,却难掩俊朗五官,但重点是他长得好看吗?
不——
重点是他的长相与后方马车里的三岁稚子仿佛亲父子。
换句话说,他与梁武公、姬弼离才像祖孙三代,这一比,姬元就是捡来的。
再换句话说——此人长得至少五分肖似梁武公。
谢涵瞠目看沈澜之,沈澜之摸了下鼻子,“偶然遇见,为其容颜折服,遂带回府中私藏。”
你竟然——谢涵木然道:“那果然是要私藏的。”不然梁武公一定先鲨了他,再鲨了你。
鼻子越发痒了,沈澜之微微打了个喷嚏,“我调查过,韩斯是韩氏三千子弟之一,只是已经是旁支的旁支的旁支了,年幼受苦,为继母磋磨,饿坏了身子,没什么大喜好,独爱猪肉。”
此时韩斯已近在眼前了,走近瞧,倒稍微不那么像梁武公了,其有一双桃花眼,唔……这双眼睛倒是与姬忽极像的。
嗯。谢涵心想,梁武公果然是要杀了面前之人的。
活像有一只狗鼻子,韩斯来到沈澜之身边,嗅了嗅那包袱,满意地眯起眼睛,把大大的桃花眼弯成两个胖月牙,“这回新鲜。”也不在意多出来的许多人。
沈澜之拎起那猪蹄,“不请我们进去坐坐?”
不一会儿,众人来到竹楼内,正中间是会客厅,尔后书房,东边是卧楼,西边是厨房和杂物间,却见洋洋洒洒、漫地书卷,直从卧楼里沿着台阶往下,一路到会客厅、书房,只有厨房那边幸免,竟无落脚之处,韩斯单脚跳到书房,扯嗓子喊道:“啊汤——有客人——快来收拾收拾。”
“来嘞——少爷——”厨房里响起一道清脆的声音,不一会儿跑出来个书童模样的人,运指如飞,飞快清理出条容一人行的道来,客客气气道:“沈家主,各位少爷这边请。”
只见行道两旁,书卷被推移得并不杂乱,反而整整齐齐,谢涵不禁多看那书童一眼,“小哥手脚真麻利。”
书童害羞地摆摆手,“少爷过奖了。”
韩斯一点也不客气地坐在上首,两脚岔开,没个正形,见几人进来,对沈澜之挑了挑眉,“瞧瞧,人家不只比你长得好看,还比你懂礼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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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寡人有话要说:
看到这名字,韩妃是搞什么的,我想你们已经很清楚了。
第269章
这书房内的布置也甚是奇特, 只见中央铺满书籍,外围桌案围成个圈圈,此时众人落座, 低头即可以看到那些竹简。
只见其中不少, 被墨笔乱涂乱画,甚至画叉,掩盖了本来的内容。
“可是上面写了什么令韩兄恼怒?”谢涵瞧着那些书籍道。
“没什么。欺世之言, 不看也罢, 便划了去。”室内烧着火炉, 韩斯慢悠悠捡起其中一卷划了叉的书籍扔进去, 顿时发出一阵哔啵炸裂声,外面有市物价的知识与竹简,就这么化作两道竹泪。直叫应小怜也皱起了眉头——他是个爱拨算筹的商人来着。
谢涵眼力好, 看到那被划去的地方一边还有小字做了批注模样,好奇道:“有划去的, 有焚烧了的。莫不是这欺世还分等级, 一等欺世烧去, 二等欺世划去。”
韩斯掀起眼皮看他一眼, “你不只长得美,还有着美人的通病。”
越发不似梁公的形象了,懒散怪诞的气质冲淡了五官带来的强烈记忆, 谢涵自见対方后首次露出了个自然的笑容,“愿闻其详。”
“会给自己找麻烦。”韩斯道。
谢涵:“……”
应小怜又想笑了,绷住。
谢涵想了想, “不知在下可否看看韩兄认为的欺世之言?”
韩斯点了下头, “你随意。反正都是他买的。”朝沈澜之支了下下颌。
谢涵伸手捡了几卷,还分了沈澜之与应小怜一些, 韩斯指挥书童搬了猪蹄下锅炖汤,不一会儿一侧便飘出了肉香。
韩斯看的书极杂,涉及诸子百家,但以为其是要取百家所长么?不,你显然小看了他——他要做的可不是取其精华弃其糟粕,而是不与俗世同流合污的杠精本精,対每一个言论展开抨击,谢涵这才知道,対方划叉的是那些言论,烧去的是已经在一边写好反驳之语被他斗倒的书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