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剧岂可修 下(180)
“一别三载,灵书妹子见到我,怎么这么害怕?”沈澜之咧了咧嘴。
如果之前还抱有幻想只是人有相似,现在便是掐灭最后一丝侥幸,她突然想:难道温留君救我,只是为了给沈家主泄愤。
不怪她这么认为,世人皆知,沈韩两氏的灭亡,是卫瑶突然倒戈的缘故。
嗒——
嗒——
嗒——
随着沈澜之一步步走近,她搜肠刮肚,最后抱着对方的踝,“沈大哥,五哥是有苦衷的,他一直视你为挚友。
以前、以前武王陛下刚刚任命您为大夫时,沈氏弟子多有不服,都被五哥教训过一顿;
后来,您继任家主,更是有人买凶暗杀,那个时候您不是还奇怪五哥为何突然同您形影不离么;
还有、还有,君上命您整顿军营,您一次性得罪了多少人啊,五哥暗中替你连削带打,仍觉棘手,遂向君上建议将皓月公主下嫁与你……”
卫灵书泪流满面、语无伦次。
“那又如何?”沈澜之捏起一手对方下巴,另一手扼住其纤细的脖颈,凉凉道:“他灭我家族。”
“你为庶子,旁支旁系,根本不得人心,他们都想你去死,没有君上和我五哥,你早被掀下沈氏家主之位了,你要为了他们恨五哥吗——”卫灵书尖叫道。
“好妹妹——就算你说的都对,可那也是很久以前了。他要杀我,我为何不能恨他?”沈澜之温柔低语,一点点收紧五指,卫灵书疯狂挣扎,却不能挣开一星半毫,不过是越加浪费了体内清气,双眼渐渐泛白。
终于要死了吗?
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怕……
爹——
娘——
五哥——
灵书来了。
可她不服气,她活的好辛苦啊,她那么那么辛苦,最后竟然都白费了,她好恨——拼劲最后一口气睁开眼睛,嘶声道:“沈澜之你为臣不忠,罪有应得!”
沈澜之蓦地松开手。
“咳咳咳——”肺内忽涌进一大股清气,卫灵书茫然倒地,一呼一吸间,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谢涵淡淡瞟某人一眼,“兰兄非要如此么?”边令人送卫灵书去府医处救治。
沈澜之来到对方身侧,“请问君侯是在何处找到的卫小姐?当初我亲眼见薛氏的兵马拿刀冲进去,那为首者垂涎卫家灵书美色已久,欲享用后赠予士兵。我随手挑起她扔到一边,可惜还有要事,不能带她离开。”
“不想兰兄以德报怨,竟愿救卫氏族人?”谢涵玩味道。
沈澜之摇了摇头,“卫小姐父亲为救姚师傅而亡,临终前请姚师傅照顾孤儿寡母。因此二人说是堂兄妹,却似亲兄妹。以前我同姚师傅在宫中进学的时候,她时常来探望,送些吃食,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岂能眼睁睁看着她被辱至此。”
谢涵不置可否,点了下头,合盘托出卫灵书从梁国官妓馆一路到扶突官妓馆,包括谢涓临幸的事儿。
听罢,沈澜之语气莫测道:“她素来高傲,没想到有朝一日竟会成如此。”即便没看到对方魅惑谢涓的样子,刚刚勾引谢涵的姿态却是一览无遗,以致他一开始险些没认出来。
说完,他笑着朝谢涵拱手,“恭喜君侯喜得一良将。”
谢涵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疑道:“我只是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姚师傅的妹妹落入火坑,你竟觉得她一介女子能唤回姚师傅斗志?”
“于公子涓,是灵书刻意引诱;于姚师傅,却是有人辱了他妹。可他既非炙手可热的大将军,也非权倾朝野的卫家主,拿什么保护对方?”
沈澜之似感叹又似讥讽,“姚师傅此人,生来责任心滔天。断不能坐视如此。可权势这东西又不是大风刮来的。只能如我一般夙兴夜寐、兢兢业业、殚精竭虑。”
他哀叹一声,“君侯,兰某不能同您前去探望楚殿下了。”
他走以后,霍无恤皱起眉,“君侯确定要去楚国?”
“自然。这是母亲想的,也是我想的。”谢涵以为对方不想和他分开,“这回你与我同去。”去见女主倾城,完成剧情点。
霍无恤却没有松开眉,“可如今齐军因燕军去了一大半精锐,正是我们厉兵秣马的好时间,机不可失,再经营两年,君侯即便想剑指扶突,也可为。”
谢涵逐渐拢起眉,“无恤,你的意思是,我们的温留军一点损失也没有是吗?”
霍无恤点头,“我让蔺缺藏好了兵马。”
谢涵忽然明白了自己在曾经看温留等城沦陷时的蹊跷,他豁然起身,目光锐利,“你不要告诉我,你是故意藏兵,让燕军轻易得南四城、北四城,让他们长驱直入,让大将军的兵马去对他们的锋芒。”
霍无恤低下头,离开地席,跪了下来,“卑将不愿欺骗君侯:诚然如此。”
“你可知,在神门、黄河的险要关隘守城,比在归来这片平坦的平原守城要少死多少人吗?”
这些东西,霍无恤只会比谢涵更熟悉,“神门山易守难攻,攻城军需要守城军的六倍;黄河下游难以躲避,以逸待劳,箭楼射杀,攻城军需要守城军的七倍;归来城军事重镇,攻城军需要守城军的三倍。”
“你既知道,你还是选择了用人命来遮掩我们的实力。”谢涵殊无起伏道。
“君侯。”霍无恤抬头,“可是我们的敌人不只燕军。经此一役,五年之内,朝廷都不可能恢复,与其以后我们与朝廷反目,两军对垒,不如现在让燕军替我们杀。反正都是战,不如驱狼搏狗。”
“砰——”
“铛——”
猛然一声钝响,连着一声脆响。犹有余温的陶瓷杯盏砸到他额角,又跌落在地,裂成碎片,带出水花飞溅,还有微苦的莲子、清甜的桂花、味淡的秫米。
莲子清心火,桂花和苦味,秫米养脾胃,以防莲子苦寒败胃。
霍无恤一瞧谢涵舌尖,一摸他手腕,便知其连日心焦,心火偏旺、夜不能寐。
如今他怔怔瞧着地上亲手泡的花茶,血水混着茶水滴落,手边晕开一片嫣红。头发湿漉、半面鲜血,额角发梢还沾着两朵桂花、三颗秫米,他狼狈又滑稽,半只眼都是一片鲜红。
霍无恤抬头,隔着淋漓的血水,温声轻唤,“君侯?”
若干年后,他仍忘不了对方今时今日的神情,复杂到他无法分辨。
385作话:①灵感来源,10年版新三国,周瑜回望荆州说: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遭遇失败恐怕也是最后一次。
ps:一开始描写了下涵妹表情变化:若干年后,他仍忘不了对方今时今日的神情,复杂到他无法分辨。
惊怒交加,恨极痛极,似哭似笑,悲喜交织。
then:我觉得太外露了,就删掉了,你们看加好还是不加好?
涵妹的一瞬间心情应该是这样的层次感:震惊、惊怒、痛心、窃喜、羞愧、悲哀、忌惮、防备。
第386章
“君侯——!”霍无恤飞快起身, 顾不得眩晕的脑袋,一个箭步冲上去,接着摇摇欲坠的人。
谢涵怔忡间, 忽觉一阵难言的压榨绞痛袭上心头, 他按着心口,眼前阵阵发黑,说不出一句话。
霍无恤立刻掏腰封, 取出两个瓷瓶来, 一个放在对方鼻下, 轻轻扇了扇, 飘出麝香川芎冰片的味道来,又用拇指撬开另一个瓷瓶取出一枚药丸塞进对方嘴里。
见人唇上青紫、额头冷汗略有消退,才稍松一口气, 将人打横抱起,穿过庭院, 来到卧房, 踢开门, 让人平卧。
好一会儿, 谢涵才撑掌坐起来,低声道:“列子写过一则故事,叫《好色赋》, 传闻南地水泽有好色恶妖,名曰宊蚨,高有人身, 形似蝙蝠, 叫声桀桀,好掳美貌女子。南地百姓深恶之, 乡间连组勇士数年,每年数十人,尽死于水泽,百姓惶恐,上报主君。
适逢宊蚨大胆,掳主君爱女。主君编武士二十,共赴水泽。水泽陷阱密布,又有吸血之虫,危亡之际,为十九人安危计,众将一伤者抛入虫群,得以脱险。死者无辜,生者有罪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