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剧岂可修 下(295)
哗啦——
又是一阵水声。
他偏头往后一瞧,屏风上映出一道高大笔挺的身影。
他的思绪不由自主飘到几个月前在宋宫里的那个夜晚,柔软的丝袍, 挺拔的身形,劲瘦的腰肢, 流畅的肌理, 温润的触感....
这导致霍无恤穿着中衣从屏风后绕出来时, 谢涵脸上微红。
所幸霍无恤头脑昏沉, 眼前迷离,并未察觉。
谢涵拿了件夹棉的外袍递过去,“别着凉了。”
霍无恤捏着外袍, 定定瞧他,这时门外传来响动,是温拾许拎着药箱赶过来了。
谢涵连忙喝止, 拿过那外袍给人披上后, 才让温拾许进来,给他说了基本病情, 便见温拾许对着霍无恤一顿望闻问切,最后下笔如飞开药方。
温拾许可不喜欢给霍无恤看病了。这霍将军师从神医,以往都是他专管着君侯的身体,后来因为常驻北境,不能常伴君侯,就开始抓他和冷弃否的医术。
冷弃否无妨,只是过于中规中矩了,给人调理却是极好的;温拾许却截然相反,水平忽高忽低,擅长用虎狼之药治急症。这谢涵怎么吃得消?
因此霍无恤看温拾许开方子,日常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他奶奶的,他温某人给人看病的时候,某些人还不学无术着呢。
——现在要给人开药方,那简直是送把柄给人递过去......
奈何谢涵两掌眼睛都盯着他,他只能硬着头皮看,绷着面皮写。
不过这病倒是好看,温拾许甚至不用想,稍微一摸那有点儿弦有点儿浮的脉象,就知道是君侯成婚某人心思郁结带来的,又不爱惜身体使风寒入体,噫——说不得还是苦肉计。
不如他稍稍帮个忙,避免再来给这霍-烦人精-无恤看几次病?
温拾许偷瞄谢涵一——小小风寒罢了,竟然洞房花烛夜赶过来?
那下面的事,想来无妨。
于是他这样说:“风寒入体,头项强痛,喘而无汗,发之即可。只是这半夜发汗,最好有人在旁,待其发汗后给擦汗更衣换被。可霍将军似有不寐之症,若要婢女守夜就不能入睡,只怕......若是汗水粘着,怕是会再次着凉......”
谢涵知道这是当初在梁国质子府,那么多婢女要爬他的床、要害他的命留下的后遗症。
他心下怜惜之情起,对着温拾许摆了摆手,“这无妨,本君来想法子解决,你只管治疗。”
温拾许狂点狗头,开了两帖药,一副解肌透邪马上喝,一副养阴生津汗后喝,又道:注意保暖,换衣擦汗时莫着凉。
谢涵传唤人烧起炭火,又呼来两个婢女在屋外廊下守着,这样霍无恤看不到,他又能随时传唤。随后对王洋说:“回去告诉公主,本君有紧急公务要处理,让她先安置。记住,不许有人对公主不敬。让院子里的人闭好嘴巴,若是给本君听到什么闲言碎语,决不轻饶。”
王洋点头应诺,留下守卫的卫士,先回了新房一趟。在他回来前,谢涵已经看人喝完药,拉着人上床,一人一床被褥睡了。
发着热的霍无恤似乎在之前花光了有限的精力和脑子,现在整个人呆呆的,异常乖巧,让他喝就喝,让他睡就睡。
谢涵让对方睡在床铺里头,吹灭烛火,在床铺外头躺下,盯着人的侧脸看了一会儿。
他一直知道霍无恤长得俊,可今天似乎格外的不同,病中的苍白,发热的潮红,渐起的虚汗,交织出一个和平常冷峻硬挺截然不同的人来,精致而脆弱,惹人怜惜,也引人蹂/躏。
谢涵吐出一口气,蹑手蹑脚起身,又去喝了两杯凉茶。
可他是什么样人,这冬日喝凉茶,也亏得霍无恤今日头脑昏沉没发现,不然准得发作,可就算躲过霍无恤的“教育”,也躲不过这“娇弱”的身子。
没等霍无恤发汗什么的,谢涵肚子就疼了起来。
他侧躺过来弓着身子忍了一会儿,终于听到身侧相对粗重的呼吸声,抬头见人浑身是汗,撑坐起来用手背一探他额头,热退了。
便唤廊下婢女烧水、煎药、换被子。
霍无恤被一番动作闹醒了,呆呆看了谢涵一会儿,慢慢反应回来发生了什么,他心中升起一阵甜蜜与罪恶感,又慢一拍发觉谢涵脸色苍白,以为是人累着了,连忙道:“君侯,你别听温拾许的,我这么缩在被子里就好了,哪会着凉,再喝几杯水,哪还要喝生津的药。”
谢涵不管他,一通吩咐下去,推着他又进了一次浴桶,洗去身上大汗。
因为被褥都要重新换过,谢涵也披了披风起身坐在一边,又听了人一波水声,只这回他不敢再喝凉茶,小口啜着热水。
但这次洗澡又与前半夜不同。霍无恤如今脑子清明,耳聪目灵,听人连连喝水声后,大喇喇把一边的衣服扔进了浴桶,接着这样说:“啊呀,君侯,我衣服弄湿了,你能帮我再递一份吗?”
谢涵呼吸一窒,想叫婢女来给,又不乐意,最后勉力站起来拿了一套白色中衣绕到屏风边上,伸手进去。
“哗啦——”霍无恤正出浴,伸手接过衣服,约莫是出来的太急,溅出好多的水,他脚下一滑,偏如今发热过后手软脚软,只能“啊——”的一声往后倒去。
谢涵一惊,腕上施力,一拉一拽,将快倒下的人带了过来。
霍无恤发觉谢涵力道有点弱,又自个儿给了一个加速度,最后整个人撞谢涵怀里去,他自觉计算精妙、恰到好处,可架不住谢涵正不舒服着,被这一撞,整个人都卸了力道。
他腿上一软,霍无恤又把全身力量挂他身上,最后没站住,堂堂温留君和北境守将一块儿摔了个四仰八叉。
“哎哟——”
赶过来的温拾许惊见此画面,连忙退出,第一坏了霍将军的好事,他会死的很惨,第二看了君侯的笑话他会死的更惨。
霍无恤急急忙忙这下不装样了,急急忙忙起来,扶起谢涵,“君侯,你摔到哪儿了?哪儿疼?您怎么喘气啊?”
谢涵没察觉刚刚对方的故意,才没生气,张嘴小声道:“我腹痛。”
“腹痛?”没撞倒肚子罢?霍无恤抓起谢涵手腕摸了摸又让人张开嘴瞧了瞧,皱了皱眉,将人打横抱起安置在重新换上细软温暖被褥的床上。
他来到案上看了看,打开两壶水,其中一壶凉茶几乎见底。
霍无恤:“......”破案了。
他很快绕回来,给谢涵推了穴位,又到门边瞟了温拾许一眼,报了一串药名给人,让人去煎药。
温拾许:“......”
他终究又没了用武之地。
此时,谢涵腹痛稍缓,可以忍耐。
霍无恤上床,坐到他腰边上 ,哈了口热气将手搓暖,伸进被子里替他揉腹部,揉了一会儿,见人昏昏欲睡,他低头轻声问,“大冷的天,君侯怎么喝凉茶?”
谢涵转瞬清醒,仿佛没听清,“嗯?”
霍无恤又问,“君侯觉得热?”
谢涵看看床幔,“嗯——这个么——”
霍无恤再问,“是因为宋公主还是——”
“——因为我?”
他换了个力道揉,惹得谢涵低吟一声。
霍无恤的头越倾越低,几乎贴着谢涵耳廓,“怎么了,君侯?痛?还是舒服?”
“咳咳——”谢涵清咳几声,“尚可,继续罢。”
当年自从大陵回来,霍无恤便开始了事无巨细地照顾谢涵,四年过去,谢涵甚至早就习惯了对方每一次按揉的力度,分别几月,讲真是有些想念的,于是放下矜持专心享受。
他彻底放开突然就坦坦荡荡了,倒叫霍无恤好生无语。
不一会儿,药煎了上来,一碗给霍无恤养阴生津的,一碗给谢涵驱寒止痛的。
二人碗对着碗,忽觉傻气,对视一眼,笑出了声。
“干杯!”
说完豪气的话,闭眼皱眉狂灌药,一道放下碗后,二人从盘子里拿了蜜饯,同时递到对方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