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年情深(20)
池律没说话,也没松开他。
“试着迈开脚,重心压在前脚上,微微曲腿,不要站得这么僵硬。”
一开始唐松灵紧张的直冒汗,手紧紧抓着池律的衣服,随着身旁人缓慢低沉的声音,渐渐放松下来,按着池律说的试着向前滑了几步,脚下也不再慌乱虚浮,慢慢越来越稳。
来回练了几遍,唐松灵的进步肉眼可见,滑倒是会滑了,就是不知道怎么停下来,总是池律站在稍微低一点的地方,等他滑至眼前,伸手将他拉住,迫使他停下来。
“上身放松,膝盖稍微向内扣,脚后跟分开,呈A字型,不要紧张,慢慢就停下来了。”
池律低沉淡然的声音像是有奇效,莫名得让他觉得安心。
慢慢地,唐松灵得了趣,越滑越兴奋,也不用池律扶着了,滑了几个来回,动作越发熟练,渐渐不满足于短距离的滑行,想滑的距离远一点,又有点不敢。
池律像是看懂了他的心思,道:“差不多了,我去坡底下等你,你滑下来。”
“嗯.....”
两分钟不到,池律站在远远的坡底抬头看他。
唐松灵眼帘微微瞌动,眼底闪动着微光,心无端地撞击着胸口。
虽然第一次滑这么远的距离,坡度对他这个新手来说算比较陡的,却一点都不害怕。
因为有个人就在这条路的尽头等着自己。
唐松灵松了手,全身放松,缓缓向前划去,速度越来越快,耳边的风很急,就像自己的心跳。
他有些恍惚,又很是专注,盯着前方白色的身影,似乎那就是他唯一的目的地。
毫不意外的,池律稳稳的接住滑下来的唐松灵,因着惯性,又带着他往前滑了好一段才慢慢停下来。
唐松灵心如雷鼓,不知是因为刺激,因为害怕,或许,又因着别的什么他不敢正视亦不敢承认的东西。
池律松开攥着唐松灵的手,回头道:“第一次滑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还想再来几次吗?”
“不了,我们随便滑滑吧,你一直在教我都没好好玩一玩。”唐松灵抬起白生生又稍显稚嫩的脸,唇角绽放出一朵明媚的笑容。
池律看着他翘起的唇角愣了下,似乎能通过茶色的滑雪镜看到那双含笑的眼睛。
“没事,你随便滑。”顿了一下又补道,“每年冬天我都会来好几回,不差这一次。”
“哦。”
唐松灵唇角的笑意更盛,转身在雪地上随意滑行,不管什么时候回头,总能看见池律就在自己身后三步之遥。
他不再分神,认真练习这池律教给自己的技巧。
唐松灵第一次来这种娱乐场所,一开始的无所适从早已消散,此时体会到完全放松的乐趣,亦远亦近的笑闹声无端的让人心里舒畅。
娱乐中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没多久就到下午五点了。坐车回去途中,池律没少遭路政儿抱怨。
“律哥哥,下午去哪了?我找了半天都没找到你。”她嘟着嘴,老大不乐意。
“就在旁边的中级滑雪道。”
“不是吧?那我怎么没找到你?而且....你也太狠了吧?人家唐松灵才学会滑雪,就被你带去中级滑雪道?”
池律眼底隐隐有些不耐,冷然看了路政儿一眼,没说话。路政儿也知道他的脾气,只能住了嘴,又调转话题,聊一些有的没得。左右也就是让池律陪自己,不出意外都被一一拒绝了。
临到下车的时候,池律看了眼唐松灵,说:“注意安全。”
唐松灵脸一热,磕巴着回道:“好....”
看来自己都把人整无语了,老觉得自己会挨揍。
唐松灵坐在回程的公交车上,靠着颠簸的车窗愣愣出神。
他知道自己的心里多了一些东西,却不敢看清那些的东西的真实面貌,更不敢去求证。
心底生出一种朦胧的期盼,又下意识觉得自己站在悬崖边上,等哪天蒙在眼前的浓雾散去,一切清晰可鉴的那一刻,也许,就是他掉入深渊粉身碎骨的时候。
寒假很快便结束了,开学第一天还没有正式上课,人已经到齐,教室里一片怨声载道。
唐松灵是收心最快的那个,本来假期也没咋玩,一直在预习下学期要上的课,后来身体彻底恢复之后又操起旧业,有时间就送外卖,只是晚上不送了,天刚一擦黑就停止接单。
除了被打的那几天,苗韵在家呆了一阵子,后来有一段时间,白天出去晚上回来,脸色总是灰败的。
有时候,那双精致又风情的眼睛红红的,充满血丝,看着像是哭过。
有次唐松灵试着问过,苗韵反应很冷淡,也不说为什么,他能感觉到她的抵触情绪,也就不再问了。
后来过了好一段时间才好起来,早上画着精致美丽的妆出门,晚上凌晨才回来。
唐松灵心底一直有一个淡淡的疑问,他不知道一个从乡下来的女人,每天画着精致的妆出去很晚才回来,到底是在做什么工作,每每看见母亲打扮地艳丽照人出门,这种淡淡的怪异感总是会冒上来,却从来不敢问。
他想,妈妈有自己的家庭,有自己的生活,自己不过是个累赘,有什么资格指手画脚。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考个好学校,不让母亲白费苦心。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直到迎来最紧张的高三生活,唐松灵再没见过池律。
他就像一场不切实际的梦,梦醒了,生活还在继续。
只有偶尔在公告栏或者领奖台上,才能看到他又拿了什么冠军,又得了哪场竞赛的一等奖,才惶然惊醒,那个人是真实存在的,只是离自己太远。
最近一次见他,还是上学期期末的年级总结大会,他作为学生代表发言。唐松灵坐得很靠后,他奋力抻着脖子,远远望着那个站在台子上的人,听着他低沉平稳的声音,胸膛下的那个器官不受控制的用力鼓动。
那人出来得那一小段时间里,四下尽是女生低低交谈的声音,里面藏着少年人纯澈朦胧的情愫。
唐松灵远远望着,只觉得心中尽是苦涩,喜欢池律的人太多了,自己只是众多仰慕者中最不起眼的一个,也是最没资格说喜欢的那个。
突然很羡慕那些羞红着脸私下讨论的女生,他的喜欢,只能压在心底,见不得光。
很多人都说,学校就是个小社会,自然什么人都有。
有人为博一个好前程,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也有人锦衣玉食吃穿不愁,小小年纪花天酒地。
酒吧里震耳欲聋的乐声充斥着每个角落,震得人心跳都跟着躁动几分,舞池里挤满了形形色色的人,在昏暗迷离的灯光下随着节奏疯狂摇摆着身体。
空气中弥漫着酒精,与各种香水味混杂在一起。服务员端着调好的五彩鸡尾酒走到角落卡座。
“您好,您点的血腥玛丽。”
沙发上坐着几个少年,慵懒地斜靠着,抬了抬手:“放这儿。”
待服务员走远,其中一个男孩坐直身体,调笑道:“韩哥怎么也开始养生了,喝这种东西。”
少年睨了他一眼,手搭在怀里女孩的腰上捏了捏“你懂什么,这叫情调。”
“切,跑到酒吧讲情调?”
韩庄似乎笑了下,又道:“贺旗呢?怎么还没来?”
“大哥不来这种地方,你忘了。”
四周声音嘈杂,不知谁轻嗤了一声,道:“装什么?”
光怪陆离的光线将韩庄的脸色映得模糊不清:“本来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他,啧~算了,打电话吧。”
他摸出手机拨了出去,不一会儿电话就通了,对面似乎有些不满。
“喂?韩庄。”
“来玩吗?哥儿几个都在。”
“不了。”对面顿了下,不耐道:“没事我先挂了。”
“别急呀,上次不是找人查了唐松灵那小子的背景吗?得到点意外消息,想听吗?”韩庄嘴角上翘,眼里有几分看好戏的意思。
“不想。”
“关于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