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年情深(199)
“不好意思,今天麻烦你了,这个月工资给你双倍。”
“呃....啊?应、应该的.....”曹海更加紧张,说完才觉得哪里不对,又忙道:“我不是说双倍工资是应该,我的意思是....”
“没事,我明白。”他微低着头,没去看曹海,握着唐松灵的手轻轻蹭动,脸侧晕染着淡淡的温柔。
曹海愣住,他见惯了池律平时没什么表情的脸,尤其是近几日,不知怎得戾气格外重,但今天突然在这张脸上看到温柔,竟有一种强烈的违和感。
“现在没什么事了,你去找个宾馆歇着吧。”
“没关系池董,我在这儿或许还能帮得上什么忙。”
池律当真想了想,道:“那帮忙买瓶水,再买点面包和巧克力。”说完又补了句,“找不到就算了,这镇子上好像没有二十四小时便利店。”
“哦...好。”
曹海一溜烟出去了,开着车不出十分钟就把镇子逛了个遍,终于找到一家老板正要关门的商店,买了东西又赶紧往医院赶。
许是今天看到的东西太颠覆以往他对池律固有的印象,曹海失了平日里的稳重,跑得慌慌张张,到了病房门口想也没想就直接进去了,结果骤然看到眼前的一幕,差点将他天灵盖掀飞。
里面的人倒是很淡定,施施然直起腰,手指却还在唐松灵脸庞温柔地摩挲着。
见门口定住的人还没动静,偏头问:“曹海?”
“啊....”被叫的人猛地回神,这回是真结巴了,“那个,我我我我我不是故、故意的....对对、对不起....”
“进来吧。”
“....哦。”僵直着腿走进去,他怀疑自己顺拐了。
池律接过东西看了眼,道:“谢谢,麻烦了,找个地方休息去吧。”
“....那、那行,我先走、走了....”他愣愣走出房门,拍了拍自己冒烟的脑袋,还不忘把门仔细关上。
刚闹腾起来的病房又恢复安静,镇子里的医院供暖不怎么样,冷嗖嗖的。
池律摸了摸唐松灵烫热的脸,把包在他身上的大衣裹严实点,又将被子往上拉了拉。
即便这样,留在外面输液的手还是冰凉的,因着高烧,手心却烫得厉害。
池律将他手指握在手心,愣愣看着昏睡着的人出神。
脑海中又浮现几个小时前,夜幕中跪在坟前的身影,他披麻戴孝转身望过来的空洞的眼睛,却在看见自己的时候骤然亮了一下。
他尝试着去想这人带着母亲归乡时的心情,想他那么怕黑的人是怎么在快荒废了的乡村田野间独自赶路,又想他是怎么独自一人下葬母亲。
想得多了,总觉得心口滞涩得厉害,连呼吸也变得艰难。
快凌晨三点,护士来拔了针,镇上的医院没有单人间,这一会儿功夫 ,本来空着的三个床位都住满了人。
池律在床边又静静坐了会儿,偏头看了眼窗外浓重的夜色,还早。
他翻身上床,和着外衣躺在唐松灵身边,伸手将人搂进怀里,合眼之前有探了探额头,已经不似先前那么烫了。
病房门开着,进进出出的脚步声不断,和门外过道的嘈杂声混成一片。
早上五点,熟睡中的人渐渐蹙起眉头。
“咳咳....”
喉间骤然传来痛楚,与此同时腰间突然收紧的手臂将他从半梦半醒中带出来。
“怎么?”
贴着耳朵传来的声音沙哑朦胧,显然也是刚醒。
唐松灵愣了下,“我吵咳咳....吵醒你了?”
他一开口,才发现嗓子肿了,一咳嗽吞刀子般难受。
“没有。”
接着,眼前探过来一只手覆在他额上,两秒后,沙哑声音的又贴着耳畔响起,“烧退了,感冒还没好。”
唐松灵这才看了看周围,“我是怎咳...怎么到医院的?”
“飞过来的。”
“嗯?”唐松灵还愣着,耳边才传来低低的笑。
“咕噜~”
突然传来一道闷闷的声音,唐松灵愣一秒,唰得脸涨红了,盖这么厚的被子,声音都这么大....
衣服里探进一只宽大温热的手掌,在他小腹处轻轻按了下,“饿了?”
“.....嗯。”
“上次吃饭什么时候?”
“......前天....早、早上.....”
“......”
好一会儿背后没出声,唐松灵有点发慌,“对不起,我咳咳,我给忘了.....”
贴在后背的胸膛动了下,接着被子里突然钻进一股冷风,后面躺着的人起身了。
“怎么....”唐松灵慌了,池律平时叮嘱最多的便是要他保重身体,这下可好,直接给饿晕了....
池律没说话,找了袋漱口液给他。
唐松灵最怕他这样面无表情,不说话的样子,也不敢狡辩,拿了漱口液跑进卫生间。
快速清了口再出来,见池律正坐在床边往这边望。
“过来。”
唐松灵挪到床边,刚坐下,眼前都递过来一个面包,“吃吧,先垫一下,等天亮了再出去给你买。”
“哦....”唐松灵拿着咬了两口,偷偷瞟了眼池律,见他还面色清冷,心下忐忑不已,别扭了半天,才嗫嚅道:“对不起....”
池律叹了口气,抬手蹭了下他光洁的脸,“还觉得难受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就是...”唐松灵咽下面包,像咽了一口刀子,“嗓子有点疼,别的没了。”
说完,小心凑过去,低声问:“还生气吗?”
池律被他的样子逗笑,抬手揉了把他睡炸毛了的脑袋,“心疼。”
唐松灵看着他眼角浅浅的笑愣了下,心跳突然变快,有些恼地坐直身体。
真是越来越出息,在这么个小病房被人撩得差点没把持住,要不是还有其他病人,他多少都要拽着人亲个够。
天色还早得很,池律又拥着他睡了会,这人两天没吃饭,估计也没怎么睡觉。
本来打算天亮再在挂一次吊瓶,结果唐松灵非说好了,怎么着都不肯再在医院呆。
正好曹海过来,几人稍微洗漱了下便出了医院,找了个能看过眼的早餐店。
这还是第一次和老板在这种地方吃饭,曹海都快把新奇两字写脸上了,眼睛在对面两人来回扫。
正琢磨着,池律电话响了,他扫了眼来电,本来很和缓的脸色突然沉了下去,偏头对唐松灵说了句什么,便拿着手机走出店门。
曹海眼角瞄着他出去,立马转头冲着唐松灵,一张嘴却发现不知如何措辞,稍稍酝酿了下,道:“那个....你和池董是.....”说着又赶紧补了一句违心的话,“那什么,您要是介意的话,不说也行,我就纯属好奇。”
曹海眼睛闪闪发亮,呲着个大牙,兴奋地看着唐松灵,就差没把“好奇死了”四个打字写脸上。
唐松灵差点没笑出声,突然起了坏心思,想了想道:“不是给你说过吗?我是他家政啊。”
“.....啊?”曹海脸上的贱笑瞬间石化,垮了。
接着一脸难以形容的表情,似想到什么,抖着肩膀哆嗦了下。
半晌,像是有些难以启齿道,“可、可是,有雇主对家政这么.....”
“怎么了?”唐松灵拼命压着嘴角,看对方心理防线渐渐崩塌。
“哦....没什么,就是.....我就是想说,那个,我们池董人很不错的,就...他虽然吧,看起来清冷,但其实...呃,对喜欢的人还是很不错的。”
曹海说得十分艰难,完了又补了一句,“我的意思就是....他、他是个特别好的人,他对你,和、和对其他人完全不同。”
“哦....”唐松灵若有所思得点点头,“是怎么个不同法?”
“就是.....他对你,让我有一种人格分裂的感觉。”
唐松灵憋笑憋得肚子快抽筋了,面上却还一脸好奇道:“嗯....你意思他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