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年情深(178)
于是唐松灵选择不让池律知道,他受到的一切都是因池律而起。
分手而已,地球照样转,夏天照样来。
说他自作主张也好,说他懦弱无能也好,他只是不想让自己喜欢的人背负这么沉重的罪孽,有何不可?
车厢里突然响起一声极低的笑,须臾,笑声变成了哽咽,断断续续,嘶哑难听。
池律附着身,手指用力压着剧烈绞痛的胸口,可一点用都没有,那个器官痛得快痉挛了。
在这样极致的悲伤和痛楚里,池律突然想到自己曾对唐松灵说过的一句话。
“我从不后悔自己做出的每一个决定。”
绝不后悔。
可他现在后悔得快疯了,他要怎么跟唐松灵说这一切,要靠什么才能留下他,要怎么,才能让他不恨自己?
睁开眼,看不清前路,看不到希望,只有一片血色。
如果他真的走了,怎么办,自己还能承受得起第二次分离吗,不.....会疯的。
第140章 松灵遇险
凌晨三点,一辆黑色古斯特在车库中熄火。
从车上下来的人身形不稳,脚步有些虚浮,他在家门口站了很久,手几次伸出去却没能按下指纹解锁,他其实在想,在所有事情和盘托出之前,要不要再加一道门,钥匙只有自己有。
玄关处还亮着灯,明显是唐松灵留的。
池律换了鞋,上楼洗澡换衣服,将身上每一寸皮肤清洗的干干净净,又走下楼,脚步停在客卧门口,两分钟后,推门进去。
房间内果然亮着小夜灯,地上铺的地毯将他本来就放得极轻的动作吸收的一点不留。
他在床边坐下,柔软的床垫随着动作微微凹陷,但床上的人没醒。
灯管朦胧又柔和,唐松灵偏着脑袋,几缕发丝柔柔搭在额上。
他好像胖了,池律想。
再仔细看,果然胖了,这段时间想着法给唐松灵做各种他爱吃的,终于看见点起色。
房间安静极了,醒着的人安静,睡着的人也安静,没有一点声响。
正因为太静了,一些念头冒出来,在这样静谧的环境里变得越来越强烈。
池律慢慢附下身,越靠近呼吸放得越轻,直至连呼吸也不敢有,唐松灵的温度近在咫尺,唇瓣离他的脸颊不到一厘米,时间仿佛静止.
临到最后,池律却还是放弃了。
正准备直起身,胳膊突然被拽住。
池律被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了,怔怔看着眼前粲然笑着的人,半晌,沙哑道:“我吵醒你了?”
“没有。”唐松灵放开他,跟着坐起身,眼睛仍然专注地看着池律,“你说回来了就告诉我,想不想我。”他笑开了,眼中闪着碎光,“我太想知道了,就一直等着,想你一回来马上就问。”
他身体前倾一点,轻声问:“你想不想我?”
池律愣怔得看着他,深吸了一口气,避开唐松灵太过强烈的视线,颤声道:“想,一直都想。”
一阵微动,池律下意识伸手,接住扑过来的身体,耳边是唐松灵压抑着的,却越来越急促的呼吸,池律将他抱在怀里,紧紧拥着,可心里却像裂开一样,绝望在身体里到处流窜,疼得快要窒息了。
他还能留住他多久,眼前这些,到底只是海市蜃楼吧。
“真的吗?”唐松灵哽咽着,眼泪一颗颗砸下,池律光洁的脖颈瞬间湿了一大片。
“真的。”池律想笑一下,但不管怎么努力,都提不起唇角。
良久,唐松灵闷闷的声音响起,“那什么时候才能成为男朋友呢?”
心中抑制不住地抽痛了下,池律将他更用力得抱在怀里,“再等等松灵,不会太久,再等等。”
一晃一个多月过去,天越来越冷,除了刚入冬那会儿的一场雨夹雪,再没下过,空气越发干燥。
唐松灵小心从锅里盛出熬了快三个小时的乌鸡鸡汤,苗韵每周透析三次,身体里的营养都被透没了,人瘦的就剩一层皮,医生建议多吃肉,池律不让出去干活,他在家闲了快一个多月,每天除了看书,其他时间都用来琢磨给苗韵弄吃的了。
他将饭菜装进保温饭盒里,穿好外衣,走之前给池律发了一跳消息,【我去医院看妈妈。】
【好,今天有点冷,穿厚点,晚上我去接你。】
【嗯嗯。】
看着短信笑了会儿,但不知为什么,今天总觉得心里不安。
池律这段时间越发不爱说话,没事的时候总看着自己发呆,有时候上着班,会突然发消息问他在干什么,要是第一时间没看到消息,电话立马就过来了。
有一次去医院陪苗韵,那天她情绪不稳定,便在医院待到很晚才回去,不想池律回家没看到他,似乎是被吓到了,后面好几天晚上睡觉做噩梦,半夜常常被惊醒。
唐松灵也被他吓得不轻,自那以后,要干什么都会给他发消息说一声。
一走出单元门,迎面吹来一股寒气凌厉的冷风,唐松灵捏着衣领往上提了提,把饭盒抱进怀里快步走出小区大门。
寒风肆虐,刮着路边的枯树枝呜呜怪叫。
他站在路边张望了下,哆嗦着掏出手机叫网约车,路对面停着的一辆出租车缓缓挪过来。
“预计还需十五分钟。”
唐松灵跺着脚,抬头看了看灰沉沉的天,云压得很低,怪不得今天格外冷,看样子是要下雪。
“去哪?”
出租车在路边停下,朝向唐松灵这边的车窗开了一条缝,传出司机粗厉低沉的声音。
唐松灵愣了下,又看了眼手机,上面显示:预计还需十三分钟。
“去医院,离这儿几十公里,有点远,师傅接不接?”唐松灵缩着脖子喊。
“上车。”
“哦。”唐松灵立马取消订单,打开车门钻进去。
车子缓缓启动,没开空调,唐松灵本指望上车能暖和一点,不想也是一样的冷。他透过车窗看着天上滚动的云,愈发觉得心里压抑得厉害。
下午四点,长陵集团董事长办公室。
池律翻了几页新打开的文件,眉间燥意越发隆盛。
盯着白纸上的印刷体看了半晌,什么都没看进去,他长长呼出一口浊气,仰头向后靠在椅背上。
从上午开始,心就跳的厉害,做什么都集中不了注意力。、
他闭起眼睛,仰躺着静了片刻,又想起三天前陇南那边打来的电话。
警方和他找的人根据齐盛天的配合,已经找到韩庄的踪迹了,查到他这几年改名换姓,一直和当地黑社会混,他头脑灵活,反侦察能力极强,又练了一身混混的本事,神出鬼没,不知怎得打草惊蛇,竟让人给跑了。
办公室安静,池律坐了会儿,那股憋在胸的焦躁怎么都散不去。
【在干什么?】他还是没忍住,给唐松灵发了个消息。
两分钟过去,没有回信。
【松灵】
【冷不冷】
【好像下雪了】
还是没有回信。
池律站起身,走到窗边,拨了电话将手机压在耳朵上,盯着半空中飘落着的细小雪花,听筒里传来机械又漫长的“嘟嘟”声。
直到自动挂断,电话还是没有接通。
盘踞在胸口的不安快速堆叠,他又连接打了两次,无一类外都是自动挂断。
池律盯着退出通话界面的手机,心跳开始加速,想了下,又迅速拨另一个号码。
“喂?池先生。”对面传来一道中年妇女的声音。
“松灵在吗?让他接电话。”
“唐先生吗?他今天没来,中午那会儿明明说是要来送午饭,结果没等到,我去楼下给苗夫人买了点吃的。”
“没来?”池律喉间发紧。
“是啊。”
挂了电话,池律瞪着已经黑屏的手机脑中一片空白,没去医院,可十点多那会儿他明明说要去医院看苗韵,怎么会没去。
从早上就累积的不安此时已达到顶峰,不能再等了。
池律一把捞起外衣,快步往办公室外走,然而还没到门口,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