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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君和他的小萤火虫(27)

作者:禾花 时间:2025-01-11 10:06 标签:灵异神怪 宫廷侯爵 轻松 日常

  王家小孩是最好哄的, 吃食或者一枚风筝就行,飞蛾也好哄,发一点儿光都能让对方兴奋地去撞。
  可陛下还是没反应。
  雪沛都给对方拉过来, 悄悄地用掌心发光, 给萧安礼看了!
  可能是这会儿雪太大了, 不够暗,光芒就没那样明显?
  雪沛有点气馁。
  可下一刻,萧安礼突然俯身,把脸埋进他的掌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嗯?”
  他感觉陛下的嘴唇很热, 可能是被那碗黄酒烫得了, 灼热的气息扑在自己的肌肤上, 有些麻酥酥的。
  那点微妙的痒意, 游鱼似的往上蔓延,顺着指根,手心, 接着就是手腕内侧,在袖管要被撩起来的刹那——
  热意骤然离开。
  “奇怪。”
  萧安礼放开了雪沛的手, 直起身子:“为什么朕会觉得, 你这般香?”
  最开始见面的时候, 他怀疑对方熏香敷粉,可扔水里洗了一遭, 雪沛仍是素净的一张脸。
  “有吗?”
  雪沛低头闻自己的手,那一点鹿肉的味道早就被风刮没了,他什么也闻不出来。
  他觉得,可能身为陛下,或多或少都有些毛病吧, 譬如萧安礼,就总是疑神疑鬼的,他又不是鹿肉,为什么会香呢?
  慢慢的,雪停了。
  萧安礼要散酒气,雪沛纯粹睡不着,竟绕着猎场的围栏走了好一会儿,冬夜深重,遥远的山是渴眠人的眼,天地都歇息了,极零星的,才能听见几声野兽的嚎叫。
  他们却一点也不困。
  聊了很多,先是冬笋和葡萄酒,然后是王大海家的那几株桃树,又说了很多没什么用的,特别琐碎的小故事,萧安礼还问了句,你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呢。
  那会儿俩人已经在檐下坐着了,有些累了,歇会儿脚,宫人烫了黄酒来,也拿了些点心,萧安礼喝,雪沛抱着炉子暖手,同时往嘴里塞吃食。
  他鼓起脸颊,说话就慢下来。
  雪沛这个名字,是一个年龄很大的老道士起的。
  也是第一个知道他精怪身份的人。
  “夏虫不可语冰,”道士看着他,胡须和眉毛都是白的,“小虫儿,你能活到冬天吗?”
  “能,”雪沛回答,“我能活很久。”
  “那你要做什么,为何修炼?”
  雪沛想了想:“我不知道呀。”
  老道士笑起来了,笑得胸腔都在震动:“好,好!”
  他在纸上,写下了雪沛两个字。
  具体的含义雪沛问了,可老道士不肯给他讲,还拿毛笔敲他脑袋,说朽木不可雕也,气得雪沛扭头就跑,觉得讨厌极了。
  如今他看到满眼的洁白,才惊叹雪的美丽。
  能亲眼见到冬天,实在太过幸运。
  讲完了,也不知道萧安礼听懂了没,宫人都悄无声息退去了,周围静悄悄的,檐下挂着圆灯笼,里面的烛火正簇簇地跳着,雪沛偏脸去看,萧安礼靠在椅子上,似是已经睡着了。
  雪沛给手炉放下了。
  萧安礼垂着睫毛,呼吸均匀清浅,从容平静,但是眉眼仍旧浓墨锋利,斜斜地向上挑出个睥睨的弧度,让人忍不住地想,薄薄的眼皮儿下,是怎样暗藏杀机的眼波流转。
  手里还端着黄酒呢,一点也没洒。
  雪沛喜欢漂亮的东西,就趁这个机会,盯着人家的脸看,喝醉了酒的陛下耳尖有点红,雪沛突然好奇,黄酒有这样好喝吗,值得今夜喝这么多?
  他凑近过去,悄悄闻了下。
  一股儿酒味。
  萧安礼的手很稳,修长的指尖扶在碗边,离炉子近,酒没凉透,雪沛摸了下,还温着。
  他就借着萧安礼的手,抿了一口。
  好辣!
  醇厚而辛辣的酒火舌子似的,燎过他的喉咙,一路烧进肚子里,雪沛皱着眉哈气,想找颗橘子吃,清清口,但不知是萧安礼提前吩咐过,屏退了伺候的宫人,还是大家都去睡下了,这会儿旁边空无一人,好是安静,柔和的烛光下,只能看见远处的禁卫军。
  但旋即,另一种芳香的后劲儿起来了,雪沛瞧萧安礼一时半刻不会醒来,这酒凉了也是浪费,与其泼到地上,不如给自己吃,于是小心地给碗接过,又尝了一大口。
  慢慢的,居然给整碗都喝完了。
  萧安礼一直没醒。
  雪沛两眼有些发直,愣愣地看了会儿远处的山,他肚子里热乎乎的,皮肤也出了汗,但手心却是凉的,还有些燥。
  “陛下?”
  他喊了几声,萧安礼睡意昏沉,纹丝不动。
  这该怎么办才好,雪沛站起来,想叫人,可刚离开凳子,膝盖一软,重新坐回去了。
  他果然不会喝酒!
  还好脑袋不痛,就是懵,心口儿发热,雪沛摇摇晃晃的,重新站了起来,睡眼惺忪的模样。
  “陛下,我困了。”
  他伏在萧安礼的膝盖上,稍微打了个盹,就慢慢往上爬:“不过,我没有醉。”
  陛下斜靠在藤椅内,身上的银狐斗篷没解,柔顺地垂在金线滚边的厚重褥子上,雪沛挤着人家坐了,把酡红的脸颊挨在萧安礼的胸口处,打了个长长的呵欠。
  他背后是朱红高门的宫殿,前面是雪夜的寂静,北风慢慢停下呼啸,摇曳的烛光映着灯笼,拉出的影子也有些微晃。
  雪沛睡得熟了。
  过了会儿,萧安礼无声地睁开双眼,扯起斗篷,给雪沛完整地裹住了。
  往怀里按了按。
  -
  这场雪下的巧,两人居然慢慢地熟了,连晚饭都要在一起吃。
  陛下似乎一点也不急着回去,除了看将士们操练之外,还有心情教雪沛骑射。
  雪沛不敢上马,说不要。
  萧安礼很大声地笑话他。
  没关系,雪沛才不在乎呢。
  他给自己穿得厚厚的,又是只露出一双眼睛,躲在窗户后面看,若是陛下射中了野鹿或者大雁,他就欢快地鼓起掌来。
  骏马喷着响鼻,在地上来回踏着蹄子。
  萧安礼拽着缰绳过来:“真的不学?”
  雪沛摇头。
  萧安礼就一夹马腹,转身走了。
  其实还是有点憧憬的,但是那马实在太大了,雪沛原形是一只很小的萤火虫,对于庞大体型兽类的会本能畏惧,再加上他胆子也不算大,所以就老老实实地躲在屋里,吃东西,喝热茶,看陛下和将士们骑马。
  伴随着阵阵鼓声,满眼肃杀。
  雪一会儿下一会儿停的,没人再提山顶落石的事,雪沛学会了下棋,吃完饭后,总要和萧安礼来上几局,刚开始他老输,输着输着,就开始赢。
  雪沛很高兴。
  知道萧安礼在让他,他不恼,不觉得没面子。
  偶尔房梁上会突然出现个人影,雪沛认得,那个叫丁佳,原来是萧安礼的暗卫,就是人有点滑头,会趁着陛下没注意,偷偷地冲雪沛做鬼脸。
  下完棋,萧安礼可能会喝点酒暖身子,每日的酒都不重样,葡萄酒,竹叶青,还有将士们最爱的烧刀子,萧安礼拿去给雪沛闻,呛得雪沛鼻子都皱起来了。
  萧安礼就大笑着离开。
  一直过了五六天的功夫,雪沛听烧火的宦官说,明日放晴,差不多就可以走了。
  “都快到小年了,怎么能不回宫呢?”
  晚上下棋的时候,雪沛就老在想这件事。
  “陛下,”他落了一粒棋子:“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萧安礼垂着睫毛:“怎么,不想在行宫待了?”
  ——皇帝就这样的臭脾气。
  永远不会好好说话似的,这种时候,直接回答就好了呀,他偏偏要反问一句,把话题的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
  也不是针对雪沛,对雪沛有意见,只是萧安礼习惯了。
  甚至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还好雪沛好脾气,认真回答:“在这里待着很开心,但是我答应过王大海,说要去家里吃腊肉。”
  萧安礼拈着棋:“怎么,王大海是你什么人?”
  粗粗笨笨的,往那一站话都不会说,他瞧着不大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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