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和他的小萤火虫(17)
旁边端茶送水的小厮有些紧张:“诸位公子,还请……”
“怎可堵得悠悠之口?”
为首的年轻人冷笑一声:“胡太傅可是文坛领袖,我辈楷模,怎可被如此侮辱!”
把这几人的脸都记入心中后,丁佳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然后意识到,雪沛的表情有些难看。
很不高兴的样子,拧着眉看中间那个拿扇子的人。
也是,听到自己心仪的陛下被人议论,当然会有些不悦。
但丁佳还有些疑心,就故意装不懂:“公子,怎么不走了?”
“没事。”
雪沛怏怏不乐地垂下头,继续往前。
“公子是不开心吗,还是……”
“我不喜欢那个,”雪沛闷声道,“非常讨厌。”
丁佳追问:“哪个?”
还能有谁,当然是坐在最中间的那位读书人,手上拿着的扇子呀。
若说雪沛在这世上最讨厌什么东西,扇子当仁不让,位列第一。
原因么,就是七夕之夜的那句诗——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
身为萤火虫,在凉如水的夜色下歇息时,凭什么要被人拿着团扇扑打呢?
以至于,给雪沛留下了极深的心阴影。
看见就烦。
而丁佳,则怔愣在原地。
仅仅因为听到了说陛下不好的内容,就这般郁闷不平吗,看来这小侍卫是真的心属陛下,情深义重。
“无妨,”他忍不住安慰,“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主子不在乎这个的。”
“我在乎。”
雪沛轻轻拧着眉头:“你说,那人是不是有病?”
春天还冷着呢,往那儿一坐摇什么扇子呀。
丁佳跟着萧安礼的时间长,自然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得咽进心里,所以他不打算同雪沛讲个中缘由,只是模糊道:“其实,胡太傅并不算主子的老师。”
雪沛还低着头,心想,那算什么呢,师尊?
他知道的,太傅可是帝师!
但雪沛没说出口。
一是因为此时有些烦闷,另一方面则是他完全不想听朝政的内容。
不要再告诉他了!
左耳朵进,右耳朵快点给我出呀!
“所以,”丁佳斟酌了下,“主子看似荒唐,是有原因的。”
言尽于此,不能再说了。
他已经尽力了。
但是雪沛突然眉头一皱。
不对。
师尊的话,又行荒唐之事……是什么样的荒唐事呢?
身为小精怪,自然听说不少仙侠传说,也对那如梦似幻、荡气回肠的奇闻有所向往,雪沛修炼成人以前,很喜欢躲在茶楼里,听说书先生讲话本子的故事。
其中,师尊是一个很危险的身份。
似乎总会和弟子,产生些莫名其妙的纠葛。
雪沛的脚步慢了下来。
怪不得之前他暴露身份的时候,萧安礼并没有太大反应,昨夜也很友好地赏赐自己铃铛,难道他也是修仙之人?
雪沛立刻伸手,摸了下衣襟处的荷包,可他凝神感受,没发觉上面有任何的灵气法力。
……算了。
有点困。
想快点回到麻奶奶胡同,和大家一起吃包子。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萧安礼居然会和自己的师尊,牵扯荒唐之事。
好那个哦。
-
日已西沉,勤政殿内。
“……就是这些了,”丁佳跪在地上,“公子的脸色当时就变了,一路都没个笑脸。”
萧安礼握笔的手仍在继续,没有丝毫停顿。
“睡的时间也不长,”丁佳继续道,“主子离开没多久就醒了,坐在床上发了好一会儿的呆呢。”
蘸满墨汁的笔尖,终于停下。
“别添油加醋,”萧安礼淡淡道,“朕不想听。”
“真的!”
丁佳仰着脖子:“不信的话,主子尽管去问,我可是一直在外面候着,没敢进去打扰。”
“咔哒”一声,萧安礼把笔放下,露出个和煦的表情:“那依你之见,朕该如何是好?”
丁佳打了个冷颤,他不怕陛下斥责,就怕陛下突然笑。
很吓人的好不好!
他立马磕头:“属下知罪。”
“再乱讲话,朕拨了你的舌头。”
萧安礼重新拿起笔:“滚吧,朕看会书就歇息。”
丁佳行完礼后,小心翼翼地倒退着出去了,若是他没猜错的话,此时陛下应该心情不错,也就意味着不会大半夜睡不着,传唤自己。
他美滋滋的,觉得今日的自己实在明智。
能睡个好觉了!
第13章 一只大手按在头顶,给他……
雪沛不是个喜欢八卦的人。
所以,一直到吃完早饭,他洗完手擦干净嘴,才挤着和孩子们一起坐下,仰起脸问王大海。
“陛下和胡太傅……是不是有什么渊源呀?”
实在憋不住了,就问问嘛。
在王大海心目中,雪沛是小仙君,偶尔神出鬼没不回来很正常,昨晚的彻夜不归,并没有让他多想,再加上雪沛到家时还带着鸡汁包子,所以这会儿收拾完碗筷,笑呵呵的:“有。”
他挥了挥手,给孩子们都赶到院子里玩,和阿娘一起剥花生。
“胡太傅是三朝元老了,位高权重,当今陛下还在东宫的时候,就是受其教诲,翰林院的诸位大臣,也多是胡太傅的学生。”
这些事,大齐子民都知道。
“那陛下怎么荒唐了呢?”
雪沛不由得有些兴奋,脑海里闪过无数话本子的片段:“难道是做了些不太应该的事?”
“对,”王大海叹了口气,“都说匪夷所思,罔顾人伦。”
天呐。
雪沛的眼睛瞪得很大:“你细说。”
“这件事陛下大张旗鼓,完全没有瞒着的意思,最开始我还以为胡闹呢!没想到是真的,竟然把胡太傅……”
“等等,”雪沛坐直身子,“胡太傅多大年纪了?”
刚才说什么来着,三朝元老!
“已过古稀了吧,”王大海挠了挠头,“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有次远远地看过一眼,头发胡子都是白的。”
……天呐!
雪沛吞咽了下。
这叫什么事呀!
“所以,”他往前倾了下身体,压低声音,“陛下怎么荒唐了?”
王大海皱着眉:“陛下要把胡太傅送去和亲!”
“哎?”
雪沛愣住,反应了下才开口:“胡太傅不是男人吗,为什么要送去和亲……也就是给太傅嫁人?”
王大海点头:“嗯!”
他官职低微,不过一个小小的值守侍卫,诸多的宫内传闻不够清楚,只知道这件事出来后,胡太傅已经绝食三天,而门下的众多学子都跪在勤政殿前,要求陛下收回成命。
“别的我也不清楚了,”王大海说,“只知道陛下置之不,坚持要送太傅和亲。”
雪沛呆呆地坐着,连腿都不晃了。
完全解不了,想不通。
王大海又絮絮叨叨地讲了些,大致就是陛下的生平,说先皇子嗣不多,膝下的皇子也就那么一个,自小就予以厚望,而陛下也格外聪慧,教导他的夫子都赞不绝口。
听起来很顺风顺水,那为什么如此多疑,整日里阴阳怪气呢?
雪沛没问出口,他还震惊于七十多岁的胡太傅要被送去和亲,想象了下白胡子老头戴红盖头,他就没忍住,笑出了声。
“那……小仙君接下来呢?”
王大海一脸认真:“我母亲如今病情好多了,娘子也恢复大半,至于宫内值守的事,不需小仙君再费心,也不必担心会牵连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