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和他的小萤火虫(24)
“能,”萧安礼和煦地看着他,“朕派人送你回去。”
雪沛这才松了一口气,跟着站起来,决定等见到王大海的时候,一定好好问问对方,怎么不把这么重要的事告诉自己呢,然后这次离开,就不必撒谎说他死了。
不如说回老家娶妻生子吧?
雪沛一直到上马车,都在思考这件事。
繁华的京城和山野相比,实在太不好玩了,以后也不来了。
车厢内构造精巧,避风效果很好,暖和得如同春日,雪沛刚坐稳,就感觉马车突兀地停下,随即帘子掀开,萧安礼大摇大摆地踏了进来。
李福康笑呵呵的,在外面给帘子放下了。
雪沛往旁边挪了挪:“陛下也要坐这里吗?”
“谁要跟你挤?”
萧安礼很嫌弃的样子,直接坐在了对面的位置上,随即闭目养神,淡淡的:“这儿清净。”
奇怪,外面也不吵啊。
雪沛叹了口气,觉得萧安礼怎么又开始不高兴了,趁人家阖着眼睛,他认真地端详了一会儿陛下的脸。
和初春的时候别无二致,一样的英挺俊美。
雪沛的审美很直白,就喜欢漂亮的,无论是东西还是人,都是外表大于实用性,按讲,萧安礼的相貌属于他见过的人中最好看的,所以雪沛很没出息的,轻而易举地原谅了对方拽自己头发。
算了吧,可能陛下小孩儿心性,有些手欠。
他心软,不和对方计较。
这里离猎场倒是不远,只是道路难走,雪天路滑,颠簸得雪沛有些犯困,若是车厢内只有他就好了,舒舒服服地躺下眯一会,睁眼就回到了麻奶奶胡同,可陛下在自己对面坐着,雪沛实在不敢睡,只得强打精神。
同时,继续后悔为什么听飞蛾的话,自己来这里挖冬笋。
早知道就去集市上买了……
“吱呀——”
马车剧烈摇晃了一下,随即就是一声尖锐的呼号。
“报!”
萧安礼纹丝不动:“讲。”
“回禀陛下,”烈马嘶鸣声中,外面音量很高,“前方道路有一处坍塌,无法经过!”
雪沛:“啊?”
他连忙掀开轿帘往外看,夜色深处,苍茫的群山静默地伫立,此时刚过猎场,离回宫也就剩下半个多时辰的功夫。
萧安礼平静道:“多久能好?”
“碎石滚落,预计需要两日左右,烦请陛下在行宫稍作休整,卑职这就着人去办!”
“知道,退下吧。”
萧安礼不怎么意外的样子,抬眸看向雪沛:“冬天风大,山顶石头滚下来,拦住去处了。”
雪沛很担忧:“那怎么办?”
“算不得什么大事,”萧安礼重新闭上眼睛,“这两日就住在行宫,等放晴了再说。”
等等。
雪沛指着自己:“那我呢?”
“你飞檐走壁,神出鬼没,”萧安礼冷笑,“区区一点碎石还拦得住你?”
这倒是。
雪沛若是化作原形,是不怕风寒的,最多飞得慢一点,若是山体继续崩塌,躲在石头的缝隙里就好。
“那我就先走了,”他朝萧安礼笑出一颗小虎牙,“陛下,有机会的话请你吃冬笋。”
说完,雪沛伸手掀开轿帘,抬腿就要离开。
被风刮了一脸冰霜的瞬间,一只手握住臂弯,强硬给他扯了回来。
厚重的轿帘重新落下。
雪沛被拽得摔在萧安礼身上,茫然极了,撑起身体回头看去:“怎么了?”
“蠢货,”
萧安礼表情有些怒意:“外面冰天雪地全是乱石,你还想飞过去不成?”
雪沛点头:“对啊。”
不然呢?
他这会儿整个人都伏在萧安礼腿上,手腕又被扣着,别扭而不自在:“陛下,你先……”
话没说完,雪沛就怔住了。
可能是错觉,他感到萧安礼眼神灼热得厉害,还有一丝说不清的复杂,车辆已经掉转过头,继续颠簸在道路上,而两人的距离太过接近,那道总是冰冷而阴沉的视线像是被火烫着,缓缓下移。
落在自己的唇上。
他听得清,萧安礼的呼吸变重了。
雪沛不傻,思索了下,想到了一个有些吓人的可能性。
他迟疑地开口:“陛下,你是想亲我的嘴吗?”
第19章 “可恶得很。”
雪沛觉得自己没错。
萧安礼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的嘴巴看,总不会是因为他嘴里有糖!
若是王大海家的小孩就算了,萧安礼可是皇帝,能馋他嘴里的吃食吗?所以萧安礼馋的,肯定就是他的嘴。
不应该啊。
可是这话问出去后,萧安礼没有反应。
雪沛一骨碌从人身上翻起来,瞪着俩眼睛,又问了一遍:“陛下,你真的想亲我的嘴啊?”
萧安礼终于有动作了,反问道:“让亲吗?”
按说……也不是不行。
雪沛上下打量着萧安礼,长得好看,个子高,力气也很大,可是陛下好凶,说话阴阳怪气的,还不会发光。
他不想和这样的人亲嘴。
雪沛摇摇头,警惕地看过去:“不让。”
今年雪沛长了不少心眼,明白世间有些满脑子腌臜的坏胚,会欺负人,还会讲一些难听的话,他已经能听懂了,也会不客气地骂回去。
虽然飞蛾还是笑他,说怎么反反复复的,就只会骂那一句。
所以这会儿雪沛有点紧张,盘算着要是萧安礼真的过来亲他,那他也要骂陛下不要脸了。
车厢内颠簸的幅度慢了些,应该是快要回到猎场行宫。
萧安礼定定地看着他,脸色木然。
雪沛忐忑道:“陛下?”
“过来,”
穿着单薄的天子冲人招了招手:“来……朕这里。”
可能是白天下雪的时间太长了,雪沛觉得,萧安礼似乎也滚了一身冷冽的味儿,说不出来,他不太会形容,就觉得像是冬天的厚重松针,摸着凉,还有些扎手。
才不去。
但是萧安礼已经冲他倾过来,不由分说地伸手——
雪沛躲避不及。
下一刻,他被捧住两边的脸颊,在短暂的凝视后,被使劲儿揉搓了好几下,鼻子嘴巴都皱起来了。
萧安礼的手又大又凉,一巴掌可以盖住雪沛整张脸,他身体也跟着晃起来,迷茫地想,原来陛下不是想亲他,只是想用自己来暖手?
早说呀!
他略微侧了下头,疑惑道:“唔?”
萧安礼胸口起伏。
……是热的。
柔软的,会笑的,眼睛亮晶晶的雪沛。
活着的雪沛。
他当然不信这招摇撞骗的小侍卫死了,只当自己被诈,自然,不过是萍水相逢几次的人罢了,没什么继续去想的必要,只是和相国寺的大和尚弈棋时,对方无意间的一句话,让萧安礼突然震怒,拂袖而去。
“大概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仅仅是这一句而已。
时间有点久了,雪沛往后挣了下,没挣开。
萧安礼没什么表情:“别动。”
说完,又狠狠地搓了好几下,才松了一口气放手,立刻往旁边退了八丈远,很嫌弃的样子。
雪沛揉着自己的脸:“我还以为你是想亲我呢,原来只是摸我呀?”
“怎么,”萧安礼冷冷地斜睨着他,“摸就让了,你还让谁摸过?”
那倒没有,雪沛还没见过会发光的人,所以没有求偶的心情。
他往后躲了躲,觉得陛下这会儿心情依然不好,算了,自己少招惹为妙。
过了会儿,萧安礼低低道:“可恶。”
雪沛偏头看去:“陛下,你在骂谁?”
萧安礼阖着眼睛,没有搭他。
又过了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