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世子经商致富后揣崽跑路了(422)
这时候,宁王忽然出列,对着皇帝躬身一拜:
“陛下,眼看太阳就要落山,臣还要赶着回去陪老婆孩子吃饭,这就想请辞告退了——”
皇帝一愣,微微抬首看向堂下的宁王。
半晌后,他笑着挥挥手,“也罢,今日便到这里吧,诸位卿家的意思朕知道了,都先回家吃饭吧。”
舒大学士等人明显不甘心,还想再奏,可皇帝已经让三阳太监来扶他退朝。
倒是宁王根本不做停留,脚步快得连段岩都没追上,几乎称得上是一溜小跑到的锦廊。
出丽正门后就急不可耐上马,直奔王府方向。
留下未能得逞的舒大学士一群人,愤愤看着宁王离开的方向,只觉这位王爷心机甚重:
既能摆脱他们的围攻,还能做出一副看中家庭、无心朝政的姿态,降低皇帝的戒备心。
舒大学士摇摇头,深觉这位王爷难对付。
他转身问身边的文臣,“太子呢?江南情况如何,殿下还是不愿回来么?”
那文臣无奈地摇摇头,聚在一起的众人脸上表情都很难看。
相对于他们,段岩和苏驰两个对视一眼,都是摇摇头、唇角挂笑,而后只字不提政事,直说要去喝酒。
——舒党以己度人,以为宁王要助四皇子夺位所以隐忍蛰伏、装疯卖傻,却不知人家当真是唯妻子、儿子马首是瞻,回去晚了,还要被罚跪呢。
有王妃和李从舟一下午陪着,云秋也渐渐缓过劲来,宁王回来后,他就大大方方先行了礼。
然后,在宁王微微皱眉时,又俏皮地眨眨眼,像从前一样、唤了声阿爹。
给宁王这下弄得是心情七上八下,但也拿这小家伙没辙,只能看他无奈摇头。
王妃准备的菜式很丰盛,虽是派人去邀请了小陶和乌影,但管事来回话,说他们下午出去就还没回来。
“出去了?”
“嗯,说是到外面善济堂,晚饭可能就在……”管事老爷子笑着看了云秋一眼,“宴惊鸿用了。”
王妃瞬间就笑了,王爷也忍不住看云秋一眼。
云秋一下红了脸,经不住王爷王妃这样盯着看,便起身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酒,“那、我们先吃吧……”
王妃和王爷对视一眼,都忍俊不禁。
而云秋倒完了酒,就蹬蹬跑回自己座位上,拉过点心和李从舟藏住自己——
小和尚大笨蛋,怎、怎么什么都往外讲!
好羞耻,还有、有点丢脸。
宁王看孩子给吓成这样,忍不住起身给云秋添了一筷子鸡丝棋,“秋秋很棒,铺子很好。”
王妃也点点头,眼睛亮亮的,“听说你的布庄快开业了,到时候阿娘可要找你做衣裳。”
云秋攥住身前两人的手紧了紧,脸更红了,他小心探出个脑袋,眨巴眨巴眼观瞧了宁王夫妇一会儿:
宁王脸上神色如常,但嘴角却挂有鼓励的笑意;王妃满面温柔,看向他的眼睛好像天上的星星。
“你们不嫌……”他开口,有点支支吾吾的,“经商是末业么?”
京城高门里可没几家做生意的,就算有,也不知主家本宗在经营,大多都是放给旁支和手下人去经营。
就像宁王府有外庄,但王妃只管着收支,并不参与庄上的经营,最后也只是看账,不管货物进出的。
高门望族多半还是要科举拼功名的,实在不成恩荫也是要跻身朝堂。
虽说真假世子案之前,云秋就没表现出是块读书的料,宁王和王妃对他的期待也就是平安承爵。
但……做个纨绔和经商,到底差距还是蛮大的。
他这话问出来,李从舟先瞪了他一眼,而宁王更是皱皱眉,摇头道:
“末什么业?秋秋你从哪儿听来这些。”
王妃瞪了丈夫一眼,“又不是审犯人,哪来这么多问题。秋秋没事,阿娘支持你,前两天我看聚宝街上又空出来一间铺子,要不要阿娘盘下来给你做聘礼?”
宁王点点头,十分认可,“就是,京城要是都是我家秋秋的铺子,那以后……”
他哼哼笑了两声,“一滴好酒都不卖给舒家。”
云秋:“……?”
王妃嫌宁王没出息,想这么半天竟然就想出个酒,她拧宁王耳朵一下,“应该是什么都不卖给他们家。”
宁王哎唷喊了声痛,连忙说是是是。
而云秋看着和记忆中一样在闹的阿爹阿娘,小心吸了吸鼻子,最终也笑了起来,然后举起他的杯盏:
“嗯,那秋秋一定努力!将来什么都不卖他们!”
虽然他杯盏里装的是蜂蜜雪梨爽,但碰杯的劲儿一点不差另外三个喝酒的人,点心和立在后面的青松几个对视一笑:这才是一家人的模样。
之后,宁王一家商量过后,又请了圆空大师看过历日,最近的六月廿二就是个好日子。
“到时候大师会亲自给亲家他们主持法事诵经,然后舟儿你再带着秋秋上来,怎么样?”
云秋想了想,法事不是要孝子在灵前守着么?
看他满面困惑,李从舟便凑过去与他咬耳朵,“师父念经最是严谨,少一句都不成,你能跪住两个时辰呢?”
云秋呀了一声,正好王妃和宁王笑,解释说,他们平白捡了这么好一个儿子,想去给亲家尽最后一份心。
云秋这才明白过来,是宁王夫妻心疼他,心疼他有身孕、心疼他不让他跪。
“我……”他开了开口,却看见宁王夫妻神色一致地盯着他,云秋想了想,忽然笑起来改口道:
“谢谢阿爹、阿娘!”
那夫妻俩这才满意了,分头去准备上山要用的东西,王妃布置马车、宁王调遣银甲卫,就像承和八年那时候一样。
不过这一回,云秋就不用早起、靠在车壁上小鸡啄米了,宁王和王妃先上山,他可以睡饱后再跟着李从舟去。
圆空大师看见宁王夫妻还是这般宠溺这孩子,摇摇头叹了一气,但想到身后坟冢里的孤苦妇人,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道了佛号开始斋拜。
云秋这些天就被李从舟盯着休息,看账本都不能超过晚上戌时,于是白天他也睡不久,很快就起来了。
两人背着琴、带上那块李书生的绢帕,并肩到祭龙山中走了走,还遇上带着一众弟子外出挑水的僧明义。
“明义师兄。”云秋乖乖喊他。
明义笑起来,远远冲他们挥了挥手。
直到众僧走远,李从舟才告诉云秋,“师兄明年要到净慈寺挂单,往后可能有许多年见不到了。”
挂单是僧人行脚他寺的一种说法,也算是云游的一解,出去的僧人有的就留在了当地,有的还会回本寺。
“怎么这么突然?”
李从舟又远远看了眼明义的背影,他这位师兄还是老样子,潇洒红尘、心无挂碍。
“也不是很突然,师兄其实早就想去了,只是担心师父一人在寺中无人照应,如今师父不是又从圆澄师叔那儿继了个小弟子?”
这事云秋听说了,新过来的小弟子十二岁,叫明信,是圆澄大师在西北游方时、从饥荒里救出的孤儿。
“再等一年明信对师父起居的事情都上手了,明义师兄也就能放心外出了。”李从舟说。
云秋想了想,忽然笑着上下打量李从舟一圈,最后故作沉痛地啧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