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世子经商致富后揣崽跑路了(374)
——也难怪,刚才他会站不稳摔跤。
“公子你怎么了?”听着响动,门外候着的点心急忙跑进来,跟在后面是李从舟。
李从舟步子快,两步就超过点心给云秋捞起来抱回床上,“摔痛没有?”
云秋圈着他的脖子,摇摇头嘿嘿一笑。
点心这便低下头,转身说他去弄点热水来。
“晕船呢?”李从舟问。
“……有一点?”云秋觉得自己的反应并不大,“或许是不适应,一下起来没站稳。”
李从舟点点头,第一次坐船的人,多多少少都会这样,云秋经年在京城里,最远的水路就走过江南。
京城到江南是运河线,人工开凿的水渠没有长河这么湍急的水和浪。
“真晕了也不丢人,”李从舟刮刮他鼻尖,正好点心已经弄了水过来,“第一座坐船的人都这样。”
他谢过点心,接过来铜盆稳稳放到床边的小木凳上,然后自绞了块帕子给云秋擦脸。
点心眼观鼻、鼻观心,只给牙粉盥桶什么的搁在一边,就躬身退下了。
倒是远津眼巴巴站在门口观察,学着点心怎么面对这般场面。
蒋骏要守着罗虎的骨灰,这一路上话都很少,在船头立了一会儿后,就推说头晕返回了船舱上。
倒剩下乌影和周承乐两个,他们一个是人精会说话,一个单纯就是嘴碎坏心眼,凑在一起倒聊得很好。
出江陵后他们的船是逆流而上,速度并没有那么快,但却正好看两岸夹峙的奇山异树、水里的险滩涡旋。
乌影瞧得是兴致盎然,旁边周承乐还逐一介绍,“过了前面的这一座山,就是出江陵府入峡州。”
峡州在三峡之口,治郡在夷陵府。
“不知乌影兄弟有没读过我们汉人的《水经》,里面就有专门讲到峡州之句,此处山峦耸峙、奇峰谲岩夹两岸,很值得一看呢。”
三峡,乌影当然知道。
但他耸肩笑,“周老板没去过蛮国,像是这样以奇险著称的景致,钦敦江、怒江、高黎山上可多得很。”
被当面驳了面子,周承乐却一点儿不恼,他还是乐呵呵的,“也是,蛮国境内的奇景可不少。”
他们这正说着,中舱的门就从里推开了,李从舟牵着云秋慢慢走出来。
云秋刚睡醒,脸上还有一块被枕头压出来的红印子,他给周承乐拱了拱手,还没转到乌影这边,乌影就变戏法般弄出个红果子递给他——
“酸甜口的,要是晕船就吃这个。”
乌影说着,还挑衅地冲李从舟丢了个眼神,李从舟撇撇嘴,抱住云秋后退一步,“我们不吃野果子。”
云秋:“……”
周承乐在后面看着,最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他笑了一会儿,揉揉肚子站起身来——外面人都在传,说真正的宁王世子不苟言笑,是个冷面严肃
楠諷
之人。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
周承乐拭过眼角、轻咳两声正色道:“世子放心,不是野果,这是船上备的沙果。”
云秋这会儿也清醒过来了,他回头看看黑着一张脸的小和尚,想了想,没接乌影递过来那枚红果果。
“除了沙果还有什么?点心你去都拿了来,我们一起尝尝。”
点心笑着领命去了,云秋则勾李从舟手指,牵起他的手笑盈盈摇晃两下。
不仅是果子,船上还准备了许多糖酥瓜子糕点。点心带着远津弄过来几把凳子,众人也就在船头坐下。
两岸青山连绵,江中青浪涛涛。
这里的景致和江南的又完全不同:走出了江南山水的那种婉约,逐渐有险奇雄伟之感。
云秋先吃了个酸酸甜甜的沙果开了胃,现在正用双手抓着一块现蒸的紫米八珍糕在小口小口啃。
周承乐捧着茶碗,给他们说遍附近的山水景色,还开玩笑道:
“要不是家父这一摊生意,我倒想做个游历名山大川,转心写水经、山经的富贵闲人。”
这话就是自谦,周山家里三个儿子,谁不知道这位二公子是最成器的,也颇有老爷子年轻时候的风范。
“周老板在各地行商,不也正好可以便览各地美景么?您这是能者多劳、能者多劳。”
周承乐笑了笑,客气了两句后,指着前面的一处窄口面色微沉,“不过这些年长河上也不太平,沿河总有水寨和水匪,我们还是要当心些。”
“那一处黑沙荡多暗礁,又是浅滩,船只通行到那里都会为了安全放慢速度,所以也常有盗匪出没。”
李从舟挑眉看了看,长河上的水匪确实很难应付,船上这么多人,会水的只怕也不多。
念及此,李从舟拍拍云秋肩膀,“外面风大,我们还是回舱里吧。”
云秋手里的糕还没吃完,嘴角边也沾着一点碎屑,他抬头昂了一声,下意识不怎么想走。
李从舟俯身弯腰,在他唇畔亲了一口,顺势舔去了那一点碎屑,“听话,乖——”
云秋啊哦一声,耳根红红。
乌影在旁边响亮地吹了声口哨,干脆站起来拉周承乐,“走走走,周老板,我看是有人嫌我们在这碍眼。”
周承乐哈哈笑,点头,“好说好说,乌影兄弟你来,我带你看我最近淘弄到的好东西。”
李从舟由得他们闹,目光始终看着云秋。
云秋只能顶住压力,三两下给那半块糕塞进嘴里,然后拍拍手鼓着腮帮站起来,含含糊糊道:
“肘叭……”
反正乌影他们都走了,李从舟倒是不急了,他好笑起戳了下云秋鼓起来的腮帮,然后端起茶碗让云秋吃完。
结果众人正在甲板上闹着,一直在平稳运行的船只却突然发出了咚地一声,紧接着船就骤然停了。
云秋被这下晃得呛咳起来,没嚼碎的米糕屑卡进气道,人一下剧烈地咳喘起来,一张脸都憋红了。
李从舟皱眉,一面护着他给他顺气,一面要远津去船舱底部看发生了什么事。
远津领命才走了一步,他们所在河道两旁的山上就嗖嗖降下来不少勾爪,随着勾爪而落的,还有不少赤着上身、持刀挂剑的水匪。
事出紧急,远津吓了一跳,脸色惨白有些腿软。倒是点心很快反应过来,一把拉他后领给人拖离船舷。
那些水匪蹭蹭登上大船后,前后的水荡里跟着划出来数十艘小船,没一会儿就给他们团团围住。
小船上立着不少穿着打扮差不多的水匪,有几艘船的船篷后,还高高挂有白龙旗招。
乌影饶有兴味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不仅不慌,还有空与周承乐说笑了一句:
“周老板,您这嘴还真是开过光。”
周承乐:“……”
他也没想到,他在长河上行商多年,这还是第一回遇上水匪劫道,也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不好。
水匪们上船以后,按着规矩挥刀嚷嚷,说了那套此山是我开的言论,要他们留下买路财。
李从舟没听见一样,拍着云秋后背给他顺好气,然后又用巾帕替他擦掉刚才呛咳出来的眼泪。
他们俩这儿你侬我侬,乌影全没当回事竟在说笑,那些水匪感觉受到了奇耻大辱,伸手就去拽李从舟后领:
“爷爷跟你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