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世子经商致富后揣崽跑路了(196)
云秋远远听见一阵呯呯咚咚的声音,然后张昭儿捏着一个红色的小东西跑过来,来到面前就将东西塞到了他手中:
“这送您!”
云秋低头,手里躺着的是一只盒盖雕花的小圆钵,圆钵没打开过,上面还贴着蜡封的条儿,上面用簪花小楷写着三个大字:玫瑰膏。
“这、这个是书言哥哥没带走的,”不知为何,张昭儿的脸有些红,“哥哥让我拿出去扔了我没舍得,这个是挺好的药呢。”
云秋眨了眨眼,不解地看着小姑娘——怎么给他药?
“啊就那天……”张昭儿有些支支吾吾的,“就您……那天冬狩回来,我看您,就都……啊就是您都伤成那样了……”
冬狩?受伤?
云秋满面疑惑,但是仔细一想——他当天回来没觉得怎么样,可第二天下楼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玩疯了,骑马太久、双腿都痛得厉害。
上下台阶和楼梯他都哀哀叫个不停,还总是要点心在旁边扶着。
所以——大概小姑娘是误会了?
他正想说自己没受伤,可张昭儿用亮亮的眼睛看着他,好像他不收下来她就要急一样。
无奈,云秋只能将那小圆钵拢在袖中,“谢了。”
玫瑰膏……
大概是和玉露膏一样治疗跌打损伤的东西吧?
安|抚好小姑娘的心情,云秋带着她走出来到外柜上,重新聚了小钟、张勇他们过来,讲明这件事后续的补救措施——
根据小钟写下的记档,前来当那羊皮袄的是个年轻人——三十有余,身量五六尺,一身农人打扮。
而照着张昭儿的描述,前来赎买的又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她回忆起来觉得年纪应该在五十岁往上,看得出来身上没什么钱。
解当行倒没有规矩一定要当物本人前来赎买,一般都是认票不认人,只是他们这回是拿错了东西,便少不得要记下这两人样貌。
先是请张昭儿和小钟尽量详细地描述两位客人的长相、外貌,然后写下来由小邱、张勇带着上街去询问、纷发,看看有无认识他们的人。
“小钟这几日你就守在铺中,哪儿也不许去了,再大的事,就说要等你师傅回来,掌眼可以,但不要离开铺子。”
小钟几个都点头应下,张昭儿也保证她一定尽心好好干。
当然这是小姑娘的失误,云秋说还是要罚她,“不然不足以明正典刑,往后人人都学你,我们这解当行也不必开了。”
这回,张勇还没站出来护着,小姑娘就坦然上前一步:
“东家您说,我愿意领罚的。”
云秋看看她,又看看明显紧张起来的张勇和小钟,抿着嘴故意思量了好一会儿,才慢腾腾说道:
“就罚你——未来三个月里给大家洗碗吧。”
众人一愣,张昭儿也是惊讶地看着云秋,她多少以为自己要被罚俸的。结果云秋只是看着他们笑,“小惩大诫,下不为例,就这么着吧。”
处理完解当行这件事,云秋就又回到云琜钱庄,朱先生和荣伯都盘完了账,今岁钱庄获利不少,大家都应当都能过个好年。
朱信礼今年不回西北,荣伯已经说好了给他带家去过年,还有小邱一起。陈家两兄弟自然是要回陈家村,还带着曹娘子一起。
两个护卫大哥各自回家,他们已经商定了到腊月廿五就可以关店过年。
云秋听着觉着挺好,他今岁也准备到田庄上和蒋叔、点心、陈婆婆、陈槿一块儿过,躺在暖烘烘的暖阁里包饺子、剪窗花。
可惜就是李从舟去西北了,不然还能贴福、写春联。
他这般想着,没想晚些时候回到田庄上,蒋骏却主动过来找他,一边是汇总今年田庄上的收成和税赋,一边是——提出来请辞。
“请辞?!”云秋从凳子上跳起来。
不止是他,就连跟在一旁的点心也唬了一跳,眼睛瞪直、满脸不可置信,“叔你怎么……?!你从来都没提过!”
蒋骏苦笑一声,从他打定这个主意那天,他就知道他们会是这个反应。
“叔你是遇到什么事儿了么?”云秋先冷静下来,他轻轻拽了拽点心袖子,“我们能不能帮上忙?”
点心却着急起来,第一次没理会自家主子的暗示,他跑到蒋骏身边皱眉看他,“叔你是不是想学别人到年底加薪啊?”
蒋骏给他这话气笑了,“这么怀疑叔的为人?”
点心泄气了,“那你怎么要走啊?”
蒋骏想了想,先像小时候一样揉了揉点心的脑袋,然后抱拳拱手、单膝跪下,给云秋行了武将中的大礼:
“公子,我不是要以请辞做胁要求什么,这件事其实我思量了很久,也是近日觉着时机成熟了,才敢和您开口,我想……到西北去。”
西北?
云秋下意识想到了蒋骏和点心的老家——田家村,而后他又在心里否定——当年若非村里人都死光了,蒋骏也不会专程带着点心来京城。
那除了回家乡这一项,西北剩下的、可就是前线了。
果然,云秋才想通这关节,那边蒋骏就开口,说他想要上前线。
“边关的兄弟们苦寒,罗虎兄弟都已经去了一年,如今连宁王世子都去了。我日夜睡不踏实、心里难安,还是想去黑水关和他们并肩作战!”
点心愣了愣。
而云秋看着跪在地上的蒋骏,倒觉得若锦朝天下中都是他这般的儿郎,那当年何至于需要若云公主远赴西戎和亲?
千万人齐心,也不至于要用一介弱女子去换平安。
蒋骏想去,云秋就让他去,男儿志在四方、何况这是保家卫国的好事。按照他最朴素的想法——去前线支援的人越多,仗自然也就越容易打完。
沉默了半晌的点心却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很轻:
“可是叔……刀剑无眼,你好不容易从那生死场上回来了,怎么……还想着要去啊?”
蒋骏当兵那两年,点心虽然小,可他在西北也见惯了战场的血腥残忍,表面上他不说,可是夜夜都做噩梦。
后来是蒋骏升迁,做到一个运粮的小官后,点心才没有那样害怕的。而且西北关于西戎的传说也多,什么吃人肉、用人的头盖骨喝酒的……
点心想想就害怕,脸色都变白了。
蒋骏也知道战场凶险,但是先后看着四皇子、宁王世子身位皇亲国戚都愿意放下身段远赴西北,曾经的兄弟罗虎、放着京城好好的城隅巡警不做却要去西北吃沙……
他的心里没法不震动,那些曾经并肩作战的日子总是会一幕幕出现在眼前,而且他在京城谋的这几份差——马夫、车夫,再到公子让他做田庄管事。
有的不体面,有的体面却不是他想要的。
如今,当年那个小狗娃也已经长大成人,云秋的田庄也已经步入正轨,蒋骏觉着自己在京城已经没什么好留恋的,他想再去西北拼一次。
为自己,也为曾经那些年牺牲在西北的同袍们。
“当然,”蒋骏挠挠头,“递交帖子后还要等朝廷的调令,快慢就在一个月之间,但眼下是年关岁尾,可能也得等到年后了。”
“我想先告诉您一声,以免到时候兵令下来田庄上的事情无人料理,岁末找人是难,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