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被掉包的罪臣之子 上(94)
至于平西县城门口,曹保安被叫出去平事,赔着一张笑脸,对着郑高达和左姬燐道,“二位守在这里也没用,下官得县令大人嘱咐,特来带你们去休息,有事情等过两天咱们可以坐下谈,郑大人,您看,给下官个面子行不?贵人好容易休息下,万一再吵的他出来找你们麻烦,咱们也应付不来是不是?还有这位老爷,这中间肯定有误会,有什么事好好说,虫子可不能随便放,全县百姓都是无辜的啊!”
郑左二人撑了撑时间,估摸着曹保安的耐心,这才免为其难道,“行,就给你个面子,带路。”
于是,三波人,妥妥的在玉门县千户营里汇合了,而这里离着举办祭祀河神的草场,跑马半个时辰。
三日时间悠忽而过,凌湙见识到了包弘声包怂大人的面目,竟真在他的两个属官面前毫无话语权,尤其在面对白淳的时候,更显得畏惧非常。
后从曾丰羽的玩笑声里才得知,白淳竟喜御□□,对包弘声的夫人非常钟爱,而包弘声竟欣然默许,每每遇到白淳往后衙去时,会主动让出卧榻,自己则于书房内秉烛夜读。
凌湙:……这包怂……还包绿啊!
天佑二年,大雪过后的第七天,离着凌湙这一世的生日冬至还有一个周的日子,平西玉门两县最隆重的祭祀河神日开始了。
凌湙作为观礼嘉宾,被郑重安排到了第一排贵宾座。
整个装点完成的祭祀台上,换上了薄衫轻纱喜服的十八位河神新娘,被蒙着眼睛架在丈高的台柱上,团团形成一个圆,而中间的大鼓上,站着位披彩挂鸡毛,脸涂的看不出人样的大祭祀。
台下桐油篝火烧的越来越旺。
第57章
凌湙今天也把自己捯饬的尊贵气隆重, 一身绛紫锦袍,腰挂香囊白玉铛,小羊皮马靴周边嵌了一圈兔毛装饰,红蓝宝珠埋在其间, 走动中辉漾着富气, 再有头上十八宝青玉冠束发, 连刻意糙出来的麦色肌肤,都显出盈盈玉质光泽,远远的望着, 周边一群人都成了他的陪衬, 全跟掉了渣的土老财似的,眉目都显得庸俗晦气。
这一身装饰是他娘小半月前送来的生辰礼, 是估摸着路程,怕错了时间特意加了快马送的,结果没料凌湙在兆县耽误了,生生早了好些日子,然后阴差阳错的, 叫凌湙用在了这个地方, 立的好一波尊贵人设。
光那十八宝青玉冠, 都是打了御字招牌的内府制饰, 是他娘陈氏从内府私库里扒拉出来的老物件, 俱都眼不眨的给他打包送了来, 也因着这顶玉冠,更定了曾白二人的心,彻底打消了最后一点疑虑。
凌湙端着架子,也不与旁边的人寒暄,就着跟前桌面上的水果与糕点, 边看来往忙碌着摆台招呼人的曾白二人,边注意着祭台上被绑着的那些女孩,他明亮的宛如一颗星辰,即使坐在人堆里,也生辉的直击人眼球,叫高台上的女孩张眼就能望见,张惶鼓躁的心瞬间安定。
凌湙目光不顿,面色平平的一一将所有人打量完,连着台中央旗杆上绑的鬼画符招子都数了一遍,最后,将眼神落在三百人的民众看台上。
看穿着应该都是小富乡老,全都一副有幸参与此等重要活动的与有荣焉,每有身份显贵者路过他们时,他们都齐齐的站起来打招呼,哪怕别人一眼也不扫他们,也不减他们弯腰恭迎的热情,只少数几个脸现不忍,缩手躲在人后装鹌鹑。
再远一点的位置,就是两个县拉来维持秩序的县兵,手持水火棍在外围巡逻,但有敢靠近者,都叫他们一顿打给撵出此界,隔着枯黄的芦苇杆,凌湙听见了隐隐的哭泣声。
午时三刻,随着一声锣响,祭祀开始了。
凌湙眉头一跳,对着这个时刻沉了心,虽然他不迷信,但古人是讲究吉凶的,只罪大恶极者挑的是一日阳气最盛时开斩,打的是立时魂飞魄散,没有搞个祭祀活动还挑的这种不入轮回道的凶时,果然,那远远的哭声更大了,这与处斩重案犯一个时刻的开祭时间,更重伤了那些失去女儿的人家。
本身被捉来祭了河神就够惨的,结果,死后还不能入轮回,这放在哪家父母心里都是过不去的坎,哭的自然是又惨又悲。
曾丰羽见凌湙皱眉,忙陪笑着解释,“河神大人千千岁,没有他老人家健在,却叫新娘转世的道理,我们也是受了大祭司的指示,这才选的正午时分,那些愚昧百姓不懂,以为轮回投生是什么好事,叫我们来看,能选去做了河神新娘的,真是百辈子修来的福气,再也不用受人间苦转生噩了,能永永远远的伺候河神大人,不比每次受那几十年的苦有福气?那些无知百姓就是想不通啊!”说完一副叹息样。
凌湙心底冷笑,嘴上却玩笑似的反问,“曾大人如此推崇这种信念,家中可有女儿?为何不也送她去享此福?能省了轮回托生之苦,这该是人人羡慕的吧?”说完眨了一脸好奇样的盯着他看。
曾丰羽愕然一顿,片刻强笑道,“那……怎么能一样呢?本官的女儿生来就有福,而那些穷苦人家的女儿是没福,本官怜悯她们,好事自然尽归她们先得,本官又怎可为了女儿与她们争福?呵呵,公子实在是说笑了。”
说完扭头脸一厉,对着外围那些巡逻的县兵道,“今日是怎么回事?丧气声如此近,吵扰了各位贵人,去,撵远点。”
那边负责守卫的班头鞠躬报,“大人,今年也不知怎的,来了许多人,撵的已经很远了,还是有声音能传过来,再扩大范围,咱们这边人手就不太够了。”
凌湙在旁插嘴,“我这有人啊~害,帮个忙而已,曾大人不必跟我客气。”说完手一挥,将身边仅剩的十几人都撒了出去。
土台周围的锣鼓直敲了一刻左右终于停了,浑身挂满彩绸的大祭祀跳上了台上中心鼓面,手持一根漆黑等身长的棒子,双手举过顶朝天唱茗,三拜五叩后,开始围着十八根柱子转,每转一圈,手里的所谓圣水就朝着柱子上绑着的姑娘抛洒,同时,整个土台从下而上开始冒烟,袅袅烟尘冲天而起,带着隐隐檀木香,飘向看台周围的观礼者。
这应该就是幺鸡说的,人为加工的异象,然而,这么拙劣的把戏,凌湙不信台下的观礼者不知道,但他们仍一脸虔诚的双手举过顶,跟着大祭祀遥颂祝祷词,满场都带着参与高端集会的荣幸与骄傲,至于真相,贵人都不介意,他们有什么好追根究底的,从众、欺哄,然后大家一起高兴就好。
“荒唐!”凌湙甩着鞭子一脸有被糊弄到的恼火。
而他的鞭子一动,远远的一直在等信号的几波人都开始动了。
首先是被凌湙派去帮忙维持秩序的,假意松了个口子,将围拢过来的百姓给放进了观礼台,一下子就将那股刻意营造出来的“神性”,给冲的七零八落,特别是有女儿在祭台上的,更痛哭着大喊女孩的名字,还有一些曾经在此失去了孩子的,触景生情,也哀哀抽泣个不停,静溢的场面瞬间就嘈杂如菜市。
白淳从招呼的客人堆里站了起来,冷着脸斥向百姓,“这是什么地方?怎容你们如此放肆?滚出去。”
别看他斯斯文文一副文士样,可积威甚厚,一声斥责,竟真让那些哭泣的百姓瑟缩着要往后退,脸上也惊慌不安的四处张望。
这时被安插进里面胆大的灾民说话了,“大人,如此惨无仁道的祭祀仪式,为何还要年年举办?就是要办,据我从各地来往的商民嘴里得知,人家地方上每年也只祭出一个姑娘,为何我们这里一次要祭十八个?而且,选的还是午时三刻大凶时,大人,她们已经够可怜了,为何不能给她们一个投胎的机会,要这样掐死了她们生生世世的轮回路?大人,百姓的命就活该这样遭欺?你们当官的不是天天说要为百姓谋福祉,就是这样谋的?”
幺鸡从平西县里带回来的消息,让凌湙想到了舆情挑拨,这时代的百姓少有认字的,更有心理明白,但嘴上说不清或不敢说的,于是,凌湙特意从灾民营里,挑了几个读过书的,这样那样的教了一番,让他们跟着幺鸡去各乡村,混进那些激愤来讨要说法的百姓们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