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被掉包的罪臣之子 上(179)
台上台下所有人从一开始的喧哗,到寂静无声的默默注视着凌湙,不过短短两息,他们望着台上的少年,随着他的话语,一股油然而生的感动涌上心头,那种被边缘化的,不受重视的憋屈愤恨,都随着凌湙的话,生出一种巨大的责任感,似有什么东西从心里抽苗发芽一般,哽的他们心里又酸又涩,万般言语无法描述。
百姓何辜,他们何辜,道理人人都懂,可没有人真能做到不求回报的付出,不受重视的苦干,人都是现实的,他们需要上位者的肯定、奖赏,却从未想过眼皮子底下来自百姓的尊重和爱戴。
哪座城里都有他们能扯上点关系的旧友故交,北境统共就三州,本地兵将往上数三代,都是亲连着亲,不过碍着各自的立场,无法直抒己见罢了。
凌湙说完,领头走下了点将台,那些聚在一起的官兵见他下来,自动分列出一条道来,幺鸡带着手下几个紧随其后,新入的赵围和王听澜也立马跟上,一行九人,沉默的往卫所大门处走去,没有再强求这些人去月牙湖。
人太少了,凌湙放弃了堵月牙湖的策略,他要赶紧带着人去追武景同,只要能把他拦在登城三十里外,不叫韩泰勇警戒,后面的仗就只能等着并州武大帅来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无法两全。
赵围剩下的十八骑私卫在卫所门前看马,见他们将要出来,立刻解了栓马桩上的马缰绳,准备一一递出,却不想身后有兵站出列,沉声道,“我、我随你们去,我、我老家是登城的,我随你们去。”
一声起,紧接着又接二连三的响了几声,“我们也去,我们也有亲人在登城。”
凌湙背对着他们叹了口气,转身道,“月牙湖那边有近千铁骑,咱们人不够,我本想着能有六七百众,或可有一战之力,现在……算了,我试着去追追武少帅,但愿他那边还能赶得及,多谢!”
说完转身一气上了马,没有再看任玉山一眼。
“等一下!”
任玉山捂着脖子从后方追上前,苍白的脸上又恨又气,“我让你们走了么?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下来……我们,我们从长计议。”后尾音里是又尴又尬的调子。
凌湙坐在马上摇头,“没有时间从长计议,任千总,小心防卫,月牙湖离这边很近,小心他们顺道拐过来打草谷,保重,还有,对不住了,伤你实属无奈,改日定登门道歉,再见,不送。”
勒马催动,却不料马笼头一把叫任玉山给拽住了,生生将他的冲势阻断,扯的坐下闪狮撂蹄蹬足,差点将他甩下来。
凌湙皱眉望向任玉山,“任千总,你是不要命了?”这么扯一下,不是他拉的快,闪狮的蹄脚能踢上他的胸腹。
任玉山拽马的手青筋暴露,额上也瞬间滴汗,后怕道,“我话没说完呢!你这人性子怎么这么急?能不能等我把话说完!”
凌湙磨牙,“说。”
任玉山这才松了拽着马笼头的手,龇牙甩了甩,“你再等一个钟左右,陇西府那边应该会派兵来支援了。”
说完老脸不禁一红,望着身侧紧跟着的一个亲兵,那亲兵低头禀报,“我燃了狼烟,陇西府那边看到即发兵,到这里不出三个时辰。”
凌湙讶然,“狼烟?”
那亲卫迅速抬头看了一眼凌湙,点头,“你们挟持了我主,主令我悄悄燃了狼烟。”
任玉山挠了把脸,不去看凌湙脸色,最后实在顶不住凌湙刺目的眼神,才气急败坏道,“郑守备上任我称病……不是,借病……就是病了没去给他接风洗尘,我素日无召又不能擅离卫所,只能想办法让他来巡视,顺便再招待,你又说认识他,又没有凭证叫人相信,我不得想办法叫你们见一面叙个旧……”
凌湙都被他气笑了,合着他倒成了他巴结上司的桥梁了。
不过这小心思倒是帮了他大忙,陇西府那边不管谁来,必定带有兵马,很是省了他来回的脚力,这样一算时间,似乎又有了能与月牙湖羌兵一战的人马。
凌湙瞬间又精神了,跳下马就回了点将台,任玉山立刻叫人搬了桌椅,重新上了茶,而招集的士兵们,也轰然去用了早食,之后又齐齐列阵站在了操练场上。
等日上三竿,冬日都觉得皮甲内里晒的暖融融时,卫所门前,终于响起了咄咄的马蹄声,得得的震动直从远处传来,一声比一声近,一声震一声耳。
铁甲刀兵齐齐停驻卫所门外,当先一人高头大马冲门而入,虎着脸对操练场中的兵将怒吼,“燃了狼烟,紧急军情呢?为何本将军一路……”
凌湙从圈椅中站起,对着卫所门前的马上将军沉声唤了一句,“郑高达。”
那高声怒目的将军立时断了声,举目远眺向前方点将台,一眼看见了当中持鞭的凌湙,当时就顿住了,再之后,忙忙的下了马,紧前跑了两步,单膝跪地拱手,低头道,“主子,您怎的在此处?”
第九十四章 一波箭雨……打响了月牙湖……
卫门前操练场上的士兵, 随着郑高达前行的方向一路排开, 待他站住脚,左右两侧的任玉山和几位百户正待对他拱手行礼,而操练场上的士兵也个个弯了腰,只待上面的头们行完礼, 就该到他们口呼“将军威武, 恭迎守备大人巡营”的号子了。
结果郑高达先跪了。
单膝杵地,双手抱拳, 对着上头皮甲罩身的小少年,跪地口呼其为主。
满操练场的人都愣了, 半弯了腰的士兵,和堆着满脸笑, 准备招呼上峰的任玉山等人,都惊讶的望着一站一跪的两个人,半晌回不过神。
震惊之下让他们忘了言语,瞪着眼睛来回在二人身周瞟来瞟去,一时把对凌湙勋贵身份的猜测,直提到了王孙公子层面, 任玉山甚至自觉了然了守备之职易主的原因, 敢情这姓郑的背靠大山,有后台。
他就说这半夜敢闯卫所大门的少年看着不一般,果然, 身份竟是个顶了天的皇家贵胄。
郑高达是从京畿里空降过来的, 那他的主子当然也该在京畿,且武景同身侧的密友伙伴,扒着手指头数,就没这么年少的贵胄公子, 指不定就是他这次出北境在半路上交下的。
早年京畿里的贵公子,特别爱改名化姓四处游玩,这自称姓凌的少年,不定就是哪个公门王府里,出门找新鲜的郎君。
任玉山想的额头冒汗,腰弯的越来越低,深觉自己前途无亮,别说上升守备,这奇林卫千总回头都指不定能不能坐稳,一时是又悔又慌,恨不能转头抽自己两巴掌。
让你拿乔装病不去陇西府,让你发邪火不看人,让你分不清事情轻重,贻误贵人要事,完了,彻底完了,任玉山,你这回彻底要成凉州笑柄了。
贵人都送到面前了,你不知道抓住机会,就活该你在千总的位置上蹉跎一辈子,永远升不上去,现在更好,等着被撸官降职打回原籍吧!
就是赵奔洪也小动作的戳着赵围后腰,以眼询问,“这是哪路神仙隐姓埋名出来耍了?”
赵围也懵的很,瞪着眼睛摇头,“我不知道啊!我就没问凌公子出自哪所贵门。”
这么一想,心潮就热烈澎湃了起来,他自小练功一日不缀,满以为到了年纪就能随父从军,然而大哥的意外落马牵扯出的营所肮脏事,让他被困置在家别无所投。
他也有一颗骑马征战的心,也想像父亲和大哥那样从军入伍。
赵围眼睛刷的亮如星辰,盯着上首的凌湙咬紧了牙关,没有什么比误打误撞投个有实力有背景的主子,更叫人欢欣鼓舞的事了,便连家门不幸的悲伤,此时都被冲淡了不少,只要他能起来,赵家早晚能重振往日威风,便连赵奔洪都小小捶了他一拳,感叹,“你小子,运气真不错,好好表现,好好干。”
一群人心念如电,望着凌湙和郑高达不作声,当然,也有不敢打扰的意思。
凌湙不知这些人所想,当然,也是没空揣测他人所想,望着郑高达直接道,“带了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