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被掉包的罪臣之子 上(209)
凌馥显然也算出来了,与刘氏互相对视了一眼,慢慢从震惊里回过了神。
营生,一本万利的营生。
油,百姓人家再穷也得吃,有便宜的豆油,谁还会吃松油?
凌湙在那边正指挥人往铁锅里倒油,烧热之后将剪成条的豆饼放进去炸,饼胚在油锅里膨胀,从原先的指细胀成了掌宽,待煎至金黄酥脆后捞起控油,幺鸡眼巴巴的在旁边瞅着,谗的直流口水,“能吃么?主子,能不能吃了?”
“能,小心烫。”
凌湙一开口,幺鸡和武阔这两出了大力的,迫不及待的一人捻了一根往嘴里塞,呼呼直喊烫,却也舍不得吐出来,叫旁边人也跟着谗,凌湙招了招手,喊他们,“排队,一个个上来拿,别担心,都有,管够。”
豆饼足有六十四斤,炸过之后又膨胀,整个后院里人人有份,吃的个个肚子溜圆满嘴流油,特别是那些肚子里油水亏空的,今次是一下吃个饱,边吃边叹,“油啊,老子这辈子值了,没料竟然会在这块发配地上,吃到了想都不敢想的豆油,值了,太值了,呜呜呜……”
这一感叹,就勾出了许多人的伤心处,是又哭又笑的往嘴里塞油炸豆饼,便连沾手指上的油渍都给舔的干干净净。
凌湙得到具体报数,也惊讶的挑了眉,他记得贴子里有说过,百斤豆子的出油率至多二十斤,怎么这里的豆子竟能出这多油?待他捧着陶瓮往阳光下仔细观察了一下,才恍然,应当是过滤条件有限,这豆油并不如他那地方的清澈,质地非常浓稠,且豆腥味在他闻来仍有些重,但对比松油来讲,又好太多,如此,百斤豆出二十多斤油也算合理,至少从周围人的表情里可以看出,他们对这油非常满意。
松油从此可以退出他们的餐食了,凌湙也很满意,至少以后想吃点炸食烧烤,不用再去迁就松油味了。
皆大欢喜。
刘氏带着凌馥也在分食炸豆饼,看着小山高的豆饼被分食干净,已经从震惊到了麻木,这百斤豆子真的半点不浪费,既得了油,还能得个裹腹的饼子,就是随便支个小摊子,也是一个专门的营生。
凌湙一下子就将菽豆这种贱物变成了宝,还是个闪着金灿灿的钱宝。
蛇爷高兴的忙前忙后,特意拿了个簸箕装一框,要给每天来他面前耍宝的童子仪仗队留一份,王听澜拽着不好意思的赵围也挤进来,一人拿了一块。
赵围的去处凌湙先时没安排,叫他配合着王听澜组建女子护卫队,如今王听澜那边人手招的差不多了,他又不敢独自去找凌湙求安排,王听澜就借着这个机会,把他拽到了凌湙面前。
凌湙看到他,便顺口问他的想法,赵围支支吾吾的眼睛往幺鸡处看,王听澜干脆替他回了凌湙,“主子,他想入刀营。”
既然认了主,就该改口,王听澜听着幺鸡他们这么称呼凌湙,便自动换了称呼,赵围也一样,此时便期待的望着凌湙,“主子,我想入刀营。”
可是刀营很少进人,他打听了一圈,也没听说有例外进的,他不知道凭自己的条件能不能进,就一直畏畏缩缩的不敢问。
凌湙倒是惊讶他的志气,但规矩还是得给他讲明了,“刀营类似于前锋营,你懂吧?进了里面除非你能活到最后,不然你想振兴你家族,会没命回去发展的。”
赵家只剩了他一个男儿,凌湙是想安排他跟着甲一,进新组建的骑兵营。
赵围倒是立了决心,挺着胸膛道,“我知道规矩的主子,我打听过了,我就想进刀营,跟着刀头作前锋军,为主子冲锋陷阵,我能保证做到刀营的所有要求,敌不退,战至最后一人死也不退。”
凌湙顿了一下,鼓励的拍了拍他,点头,“行,你有这志气和理想,只要过了考核就进。”接着转头喊幺鸡,“幺鸡,明后天安排一场考核,你们队要进人了。”
季二离队至今未回,以后看情况也难以归队,刀营确实该挑人了。
想到这里,凌湙转眼去找秋扎图,秋扎图似有所感,抬头从角落里出列,凌湙便点着他道,“敢去考核么?带上你的兄弟,去试一试?”
秋扎图抿着嘴对上凌湙的目光,之后沉默头一点,气沉山海,“是。”
如此,便定下了后天未时的刀营考核,幺鸡身边站着的杜猗、梁鳅和武阔等人,皆都兴奋的摩拳擦掌,想着要给新入的伙伴怎么样一个下马威。
刀营,哼,可不是那么好进的。
因为傍晚安排了进城东面会厌民族老,凌湙便让秋扎图也领了一框子炸豆饼回去,另带了四陶瓮的豆油,算是他送的见面礼,秋扎图嘴上什么也没说,但眼睛里的感动仍透了出来,带着手下兄弟搬陶瓮的小心样子,一行人的眼里都闪着湿润,特别是那些被割了舌的年轻小伙,望着凌湙又亲切又感激,咧嘴笑出一脸憨来。
他们没有因为自身的境遇悲苦,却会感恩旁人一点点的善意付出,凌湙拍了拍他们,越发的想要收他们入刀营,这些人的坚韧,正合了他刀营立足之本,也是他最喜欢和欣赏的一类人。
厌民一族,他必要将之收入麾下。
这边闹轰轰的正在分食炸豆饼,那边脚步声连串响起,却是听到消息的殷子霁和齐葙赶来了,两人一进后院,就被浓郁的豆香吸引,望着油锅旁边围的一圈人,再看看凌湙脚底下摆的一排陶瓮子,齐齐哑了声。
第一百零五章 今天的二更哟~
随意府偏厅内, 凌湙将榨油方子,和制作榨油的工具单子一并开了出来。
菽豆的出油量如此之好,便是殷子霁看过之后, 也知道,这种利于民的营生一旦发展起来,将会造成怎样的轰动,那利润已足以养活边城几万人。
北境温高而地疏,最出息的漠河粮场与江州、沿海区相比, 那产量也敌不过人家一半,本身沙质地势就很适合菽豆生长, 奈何价贱民穷,种豆根本养不活家小。
刘氏算的豆三文一斤, 可这是粮铺出售的价格,轮到百姓种出来卖给粮铺, 却只能卖出两文一斤,大面积种植的那几年,一文一斤也卖过, 全家齐上阵,一年收获几千斤豆子,竟填不饱家人的肚子,如此, 才便纷纷改种黍粟等物, 哪怕收成少,在扣除地税粮种的钱后, 也比单纯种菽豆强。
等手里有了粮,再拿去换菽豆,两种混一起掺着煮食, 如此一季套一季的,百姓才能勉强够得上一日两餐的饱腹。
殷子霁捏着榨油方子,甚至已经能展望出,全北境再次恢复大面积种植菽豆的场景了,尤其是凌湙后面的话,更肯定了他的推测。
因为凌湙说,“城西靠近城东的地方不是有一块空地么?就在那处建个油坊吧!”
建油坊,就必须要收豆,殷子霁立刻说了陇西府粮价上涨的事。
他这些日子每隔两天就派一队人去购粮,为防叫人起疑,甚至专门派了一队骑兵跟后头剪尾,扮作小股打劫游荡到此的羌骑,每有商铺的幕后老板派人来探时,他派的人就忽然出现,是吓是惊的把人撵跑。
可这并不是长久之计,边城的情况迟早会被陇西府知道,就在他愁怎么替凌湙与娄府台打交道时,凌湙这边竟是得了武大帅的默许,有了边城主管权。
然武大帅并未就边城原先的供给给出明示,边城如果还似从前那样依傍陇西府过活,凌湙就是有了主管权,也得受陇西府节制,最常规的就是各种徭役,可凌湙自己都缺人,又怎么肯把手里的人免费送给陇西府用?不管这些人是不是罪民,到了他手里,就是他的了,想拉白活,他这性子指定翻脸。
可一旦推翻从前惯例,陇西府就会撤回对边城的接济,一切人口开消都要凌湙自主承担,虽然他们已经承担了月余,但如能有可商谈的余地,他还是想要陇西府遵循旧例,多少在口粮上补贴一点边城,不然凌湙的压力可太大了,他带来的那些银箱每日都在减少,不止刘氏看了着急,就是殷子霁本人也急的常叹气。
陇西府粮食涨价,不止是因为被他们前后购空了粮铺,还因为娄府台在摸不清具体的情况之下,小小出的一次试探,如果之后叫他得到了边城不受陇西府辖制的消息,那边城的所有民生所需,就会成为他制约凌湙的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