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被掉包的罪臣之子 上(190)
他无需开口,站在那里,就能让跟随者感受到,有被看进眼的努力,和受鼓舞的心。
这人看着是个杀神,可他的身边,却很暖,又安全又温暖。
不怪后来那些灾民营的孩子爱往他身边凑,就连亲卫手下,闲时都喜欢围他身边请教求指点,人人为能与他说上一句话而荣耀高兴。
酷是真酷,好也是真好。
而同一时间,武景同也在跟他父亲说着凌湙,一脸惭色又一脸自豪,“父亲,小五虽然年纪小小,但您千万别小瞧他,一会儿见了他,也别因为他的身份显露异样,他讨厌别人同情他,更恨别人因他的身份故作的怜悯,他不需要,您见了他就知道,身份于他而言,是最无用的显摆,儿子我靠的也不是身份结交的他,我俩第一面可打的不可开交,不是仗着身高,我得栽他手里,不是儿子跟您吹嘘,小五他……”
武大帅叫他念的头疼,见面父子叙旧,什么话都没说,就听他左一个小五右一个小五,下江州之行怎么样,登城之祸什么缘由,突震怎么抓的,他又是怎么解登城之困的,统统一个字没提。
不知道的,当以为他遇上了心上人,给他介绍新媳妇呢!
小五,哪门子小五?你忘了自己在家中也是行五,别人喊起你来也是小五,武大帅气的直抻脖子,好悬压下了要掐死亲儿子的心。
算了算了,家中老母自知道这小子回了北境,每日家中翘首以盼,他若在此伤了他,回头府门都进不去。
武大帅惆怅,望着小半年不见的儿子,直等他说干了口舌自动停下来,才道,“人都没来,你就在我面前灌了一箩筐好话,景同啊,你老实告诉为父,这个小五,到底干了什么需要我高抬贵手的事?若是不过分,为父当睁一眼闭一眼如了你的意,也免教你白白浪费功夫,说吧!”
武景同立马往地上一跪,声震营房,“小五占了边城,那里以后就是他的地盘了,求父亲给他封个城门领,正了他据守边城的名分,还有朝中盯着他的老大人们那边,也请父亲帮忙打打掩护,别叫那一帮子老秃……咳,老大人们再找他麻烦,他多冤呐!好好的身份叫人顶了,好好的富贵日子叫人享了,一路腥风血雨里淌过来,觉都没睡一个囫囵整,瘦的小脸干巴,个头矮小,小五真的……太苦了,父亲啊,您将心比心,若儿子遇到这糟心事,怕是上吊抹脖子的心都有了,可小五愣是好好的到了边城,依他的能耐,是能打回京找那些老大人要说法的,不过是念着宁侯那点生恩,没去为难他们,但以后,他跟那边府里也就断了,父亲,我想了,以后咱家就把小五当亲生孩儿,您不常说我后面的小弟弟落水没了么?那以后,您就把小五当最小的那个小弟弟,疼一疼他,好不叫他受那无家无业的凄凉之苦,父亲啊~小五真是顶好顶好的孩子,我拿项上人头给他担保,他绝对会比我更有出息,真的,您相信我。”
大抵家中得宠的孩子,都有与长辈讨价还价的资格,武景同在外人面前稳沉持重,但在武大帅面前,仍然是个会赖皮脸的小儿子。
武大帅叫他缠的没办法,唬了脸也不管用,人家现在捞了个突震在手里,说话底气都比平常足,连相亲失败会遭笑的后果都不放在眼里,一颗心就只对着那个叫小五的孩子。
可他根本不知道,凌湙的名字早在他这里挂了号,武英殿那边早半年前就打了招呼,要他注意别让这个孩子死在边城,结果没隔两月,又有信来言说,让他想办法在边城将这个孩子摁死。
一个孩子,缘何若得上面大人如此介怀?
先要保其命,后要杀其人,如此反转叫人费解,武大帅本想待人到了边城再看,结果,自己儿子倒先和人家结成八拜之交了。
凌湙是宁柱国侯府的孩子,真实身份应该没有几个人知道,就是他也没打算把这样的辛秘告诉人。
朝中那些老大人们根本不知道,宁柱国公府在北境的影响力,而他身后代表的武勋势力,更有一多半仍对宁柱国公府推崇备至,宁公的画像虽受后辈牵连被移出太庙,但北境的天崇阁里,宁公的画像一直有人祭祀,香火常年缭绕。
他是疯了,要把凌湙的真实来历给宣出来?
且在他看来,那些老大人们也是蠢了,换谁家的孩子不好,非要拿宁府的孩子来替,是觉得踩着宁公后嗣的尊严,就能体现出他们今时往日的身份颠倒怎地?
一群傻逼!
武大帅对他们前后两次,来信的不同要求根本不上心,他既不会对一个孩子出手,也不会为一个孩子破例,生死有命,他能不能熬过边城恶境,皆是他的命,北境现在挂的是“武”字战旗,宁公已成过去,他不会对着他的后嗣耀武扬武,更不屑与那些脑残的傻逼为伍,做下令人嗤鼻的糟心事。
直到他自己的亲儿子,咬着他的耳朵将凌湙的真实身份,和一路所为说出后,他才终于明白,前朝那些老大人们前后两次不同态度是怎么回事。
这个叫小五的孩子,能翻天,那一路上搅的事,叫那些老大人们怕了,忌了,更后悔了,他们不敢光明正大的对那孩子下手,便想借他的手,将那孩子扼杀在边城罪恶之地。
武大帅攥着颔下美襞,听着周延朝从各处打听来的消息,登城之围解的比他们想像的顺利,而其中都裹挟着一名叫凌公子的勋贵,周延朝站在营堂正厅内,对着武大帅拱手,四十出头的年纪,有着统御一州之地的威仪,即使对着自己的顶头上司,也是不卑不亢的娓娓将城中事道来,“凉州新任守备郑将军接了奇林卫狼烟信报,后与那位凌公子结伴缴了月牙湖羌骑近千,之后二人分兵,一队入城策应,一队去给景同报信,双方里应外合开的城门,韩泰勇之子韩崝亲认其父死于兵乱,长廊卫纪立春作证,突震确系那位凌公子所伤。”
这些情况武景同已经说过了,但武大帅看他维护凌湙的样子,怕他过于美化了凌湙在其中的助益,因此,仍派了周延朝带人去私底下打听了一圈,结果,竟是跟武景同说的一样,甚至,那些受询问之人,对于那位凌公子的推崇超过了对于武景同的敬佩。
周延朝说完就静侯一旁,武景同已经出了营房守在了门外,他怕凌湙到了门外受阻,便干脆先一步守在门边,眼巴巴的等着凌湙来。
他得将突震的情况先给凌湙交个底,免得回头叫他以为自己有夺功之嫌,武景同苦巴巴的尝了一嘴铁锈味,连夜奔波劳累,口干舌燥又上火,叫他唇裂的丝丝疼,等待凌湙间隙,就不停的舔啊舔的,终于用血滋润了些许口燥。
等凌湙带人远远奔来,没等马停,他就接了上去,一把接了凌湙手中的缰绳,咧着一嘴红牙龇歪乐,“休息好了?我特意叫人等你醒了再报,小五,我父亲来了,带你去见见。”
凌湙上下打量了一下他,抬脚嫌弃的踢了一下他,“你这一身血湿呼啦的脏衣甲,不晓得换换?还有这胡子邋遢的,就你这样,八辈子也娶不上媳妇,脏死了,离我远点。”
武景同下意识的又舔了下唇角,拉着凌湙的胳膊道,“你下来,我有话跟你说。”
他后半夜到天明那段时间,一直在凉河沟那边捞尸体,后得知武大帅进了城外卫所营房,又忙忙来迎,身体连轴转,脑袋不停歇,竟是没意识到身上的脏污,已到了有碍观瞻的地步。
凌湙捏鼻子离他两步远,不举刀砍人的时候,他就是个闻不得腥臭的正常小孩,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武景同且顾不得他嫌弃,拉着他到了营房门边上,压着声音道,“突震没死,我把他捞上来的时候,他还夹着一口气没咽,后边我父亲来了,就被他的人接走了,小五,我得知会你一声,我父亲有可能会把突震治好,送他进京请功。”
是边说边觑着凌湙脸色,声音也透着虚,有些为自己父亲的谋算感到难堪。
凌湙挑了眉惊讶,声音里倒是没见生气,而是完全的惊奇,“竟然没死?后背扎穿过去,他还有气?”
武景同点头,“你那一刀卡着他肺叶和肋骨上了,再有摔落沟底时,有尸体给他垫了一下,到我们使长竿绳索下去捞人时,他那口气就一直在,我父亲就说要留着他献进京,小五,这功劳约莫落不到你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