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被掉包的罪臣之子 上(259)
于是,他暗地里另给范林译下了一道口令,让他无论用什么方法,定要将自己意图邦交的目地表示清楚,为此,可许和亲之言。
他让范林译将意思传递给凉使,等凉王派人递和亲之请,他再假做为难推诿一番,之后随便挑个贵女应付就是,反正他的公主都已婚配,发嫁个记名公主,谁也说不了他。
如此美好的想像,在范林译先一步的快马奏报里,两人都以为稳了,结果,突震不见了,连同来赎他的凉使和三千兵马,一齐消失在了并州城外。
大兵压境的消息传进京,休整在官栈里的范林译也被御麟卫连夜逮进宫,跪在御石阶上惶惶不知罪从天降,等从摔到他脸上的八百里急报中,看见凉王大军逼近并州,向他们讨要突震和凉使的字样时,脑子甚至没转过弯来,木愣愣的不解其意,甚至还反问陛下,“这是何意?”
人不见了找啊!跑他们这里要人闹哪样?他可是亲眼目送突震和凉使带兵离开的,甚至气不过要去追赶的武少帅都叫他喊回来了,怎地?这不成欲加之罪了?
范林译气死,指天发誓,说交割完毕那天,突震就还给了凉使,他站并州城门楼上,亲眼看到他们一起离开的,并州根本没出半个兵去杀他们,再说即使杀了他们,尸体呢?好几千人的尸体怎么也得堆成山了吧?那血怎么也得流成河了吧?还有马,总不能一起杀了吧?
栽赃,就是故意栽赃,凉王不讲诚信,明明已经承诺了许配贵女以示邦交和平之意,现在却翻脸不认,还用这样一看就漏洞百出的借口来打,简直不把大徵君威放眼里,打,让武大帅打他丫的。
范林译不知道皇帝许以和亲之言的真正用意,他只当是为了边境安稳,遣个贵女嫁过去只为示好,反正只要不嫁公主,他这个提议者就遭不到御史台参本,而刚巧,皇帝也是如此想的,只要嫁公主的提议不从他嘴里出,骂名也落不到他头上,虽说记名的公主也是公主,但其中的差距谁都懂,反对者不会太激烈,而他也不会顶上一个违背先太后懿旨的罪名,遭朝臣非议。
皇帝还是个要脸的皇帝,有些事他能做,但不许人当面说,比如明明对武缙越来越苛刻,却硬要让人觉得他是受朝中形势所迫,不得不对武缙起些让外人道的堤防之心,然后年久日深,这堤防之心就从演的,变成了真的如鲠在喉。
武大帅难受的点就在于,明明说好了演给江州豪族站在朝中的那些代表们看的,结果你演着演着就演成真的了,就这脑瓜子,你是怎么指望着,能从那些人手里夺权夺回你眼谗的金矿银矿?甚至为了配合你,我生生舍了个妹子嫁去江州,结果就这,就这?
就整一个人生生被皇帝整郁闷了,消极的连巡防都不上心,除了中军帐里的军务,其他两州只要不出事,他都懒得管,这才让凉州出了如此变故而不知。
范林译一问三不知,言语里直接把突震消失的事情扣成了凉王的诚信上,让本来打算将此事栽在武大帅身上的皇帝哑了声,瞪眼气不打一处的看着他,看着他指天发誓的说突震当天离开时的情形,无形中竟替武大帅开脱了嫌疑。
满朝被大军压境的消息震惊,纷纷疑惑事起原由,待听说人能平空消失找不见的事时,个个也是义愤填膺,认为就是凉王找由头开战来的,建议陛下发旨令武大帅开门迎战。
御座上的皇帝气的胸口发涨,下令开战,钱呢?粮草呢?武缙的催饷折子还压在他的案头,此时要他开门迎敌,饷银发不发?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甲胄重铸,张嘴全是钱,真是个个说的轻松,反正掏的不是你们的腰包。
范林译跪了一夜,身虚声弱,举着手有气无力,“陛下,臣有一言请奏。”
此时也顾不得提和亲之意,是否会遭弹核指骂了,保命要紧,范林译跪着膝行上前,从怀里掏出与伽纳签订的邦交协议,声震朝野,“凉王有意替其长孙乌崈图霆,求娶我朝贵女为阏氏,臣未敢自专,只实实记录了伽纳所请,如今凉王既说未见到其回返,想来也是不知我们双方签订了什么,臣请往北境再跑一趟,若能解此危困,也是我边境百姓之福,能免于战事之苦。”
既然说伽纳不见了,那他就不客气的将首提和亲之事栽他头上了,我只是个记录者,肯不肯的由你们定。
范林译埋头跪在阶下,感觉自己从未如此脑聪心明,生生将要掉落泥泞的官声给捞了回来,就算要挨骂,那提的与最后做决定的公平分摊。
如此,范林译又揣着协议,和皇帝下给武大帅见机行事的旨意,脚没停的再次回了北境。
见机行事就是随便你开不开战,但保我大徵百姓平安却是你北境军的职责,若真叫凉羌马骑冲了关隘,后果自当清楚。
军饷?地主家也没余粮,朕穷的慌。
得得得的一阵马蹄从边城北门入,直到了两府中间的阔马道上才拉马骤停,马儿被急停指令扯的人立,嘶鸣声直冲街巷,却只见马上一独臂髯须大汉从上跳下,三两步上了随意府门厅,声若洪钟,“五爷,小五爷,老纪找你有事,急事。”
蛇爷急忙忙从偏厅迎出,额角冒汗,半曲着身体边请人进府,边赔罪道,“我们爷正在休息,纪将军先随我去正厅喝杯茶,待我去喊我们爷起床。”
纪立春一抹脸上的灰土汗渍,声音有点急,推开蛇爷嚷嚷,“他怎么还能睡得觉?你去给本将军端碗茶来,我亲自去叫他起来,五爷,哎呀小五爷……”
蛇爷脸都冷了,挡着偏厅的门望着纪立春,声音也硬了两度,“纪将军,请正厅用茶,偏厅非待客之道,回头我们爷要怪罪老儿招待不周,还望纪将军体谅。”
纪立春叫蛇爷的态度弄的一愣,顿住了脚步,却见蛇爷半步不让,挡着门又半弯了腰道,“我们爷最近忙到饭都顾不上吃,觉也是好不容易才睡一会儿,望纪将军体恤我们爷辛苦,毕竟这一城百姓都要靠他养,他很累。”
张嘴就想从油坊的利润上分走三成,别说蛇爷,就是殷子霁都对这髯须大汉怀了不屑,再有齐葙本来就对他看不上,如此整个边城两府主事者,没人待见纪立春,哪怕他现在担着凉州大将之职,在他们看来,敢从凌湙手里夺食的,都是仇人。
纪立春心再粗,也从蛇爷的态度里瞧见了不喜,但他未料想是什么原因造成的,要油坊三成利润只是他随口提的玩笑话,目地只是让凌湙发财的时候别忘了他,给多少都不嫌少,有就行,然后诉了一番,自己为能调入凉州所花费的代价,之前得到的钱财已然挥霍一空等等,最后,凌湙给了他一成。
砖窑坊和铁器坊因为要用到大量的煤矿,凌湙重新和娄盱签了份协议,北山非娄家私有,是陇西府官署产业,若硬要讹到手上,却又多了后续管理事宜,边城目前全城飞速建设,凌湙往城中一扒拉人手,竟发现劳力短缺的问题。
娄盱觑着凌湙的脸色,便也提了个折中办法,同时也是想补一补娄俊才脑袋一拍,给自家挖坑的行为,虽然占个北山在陇西不算什么,可到底是个把柄,不出事还好,一旦出事被人检举,他维护了几十年的官声不仅要完,严重的怕是要掉官帽,且北山那处原属贫瘠之地,既不能建别苑也不能跑马,放在那里压根没人要,若非凌湙掘出了山体内的煤块,那山是真的没人理会。
而他折中的办法,就是他出人管理,并雇佣百姓采煤,北山离陇西府特别近,边城百姓来去耗的时间,足够陇西府百姓挖出好几车的量,他不要凌湙出钱买煤炭,那处山里的煤矿无限供应边城,他只要凌湙将煤炉子的销售权给他,包括制作好的煤球,以成本价卖给他,然后,不限制他往外出售煤炉子的价格。
他不像凌湙单纯只为取暖而造的煤炉子,他从中看到了全民广泛运用这种移动灶台的好处,北境有一半时间都陷在干冷的气候里,百姓人家的灶台都搭在檐下,生一顿火做一餐饭,顶寒风冒冷气的,有了这种可以搬进屋里使的煤炉子,不说为百姓造福,但方便了所有穷苦百姓畏寒畏冷的境况是事实,他只要在成本价上添一两成,就能立刻让陇西府的财政充盈起来,且不说只要买了煤炉子的人家,会连续不断的再买煤球,这种连带销售方式,能保证此产业永远不会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