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被掉包的罪臣之子 上(180)
郑高达抱拳禀告,“属下担心军情紧急,先调了八百来援,后有一千慢一步跟上,前后当不超一个时辰就能来。”
凌湙边往台下走,边按了下他的肩膀,“来的好,我正缺人,起来,边走边说。”
两人一前一后,凌湙将月牙湖的发现简单给郑高达讲了讲,尔后便直接指挥,“将奇林卫的士兵和你带来的八百人拢一拢,我们去月牙湖,后续的一千兵马,你派个令兵去传,让他们直接往月牙湖去,不必再转道奇林卫了,等我们歼了月牙湖的羌骑,须立刻去小凉山堵人,郑高达,发八百里加急去并州,将这里的情况告知武大帅,登城危急,关内关外的百姓,恐随时遭殃。”
郑高达肃着脸边听边点头,等到了卫所门前,亲手牵了闪狮请凌湙上马,尔后才似想起什么一样,回头寻找奇林卫千总。
任玉山领着手下百户木着脸躬身向他行礼,观他一路言行,直至亲牵马绳,那心里一层层的猜测已经落了锤。
没跑了,这就是个化了名的贵胄公子。
郑高达可不管他们是个什么想法,替凌湙牵马举缰在他看来很寻常,不是凌湙,这一路他都指不定能安全进入北境移交差事,更别提升官迈入高阶将官行列的美梦了。
他对现在的身份很满意,尤其能为凌湙鞍前马后,就证明他并不比那些常侍奉左右的人差,不入刀营,他也能在别的地方替凌湙做事,总归殊途同归。
任玉山领头站前,行止自不比一般兵将,郑高达直接发问,“任千总?病可痊愈了?”
“痊、痊愈,痊愈了,末将拜见守备大人,望守备大人恕我等谎燃狼烟之罪,末将……末将……”任玉山直接领着身后兵将单膝跪了地,脸现赧然。
他称病负气不去陇西府的事,有心人一打听就能知因果,现又加了得罪凌湙的事,让他一时连开脱都找不出词来为自己开脱。
烽火狼烟,轻燃谎报,无论大小官职,都是杀头之罪,无人计较也就算了,郑高达若真要与他计较,他怕是要被扒掉一层皮。
遭遇夺官打击,蒙蔽神台的脑子越转越清醒,那冲动行事的后怕就越清晰,任玉山满脸大汗的低头请罪,再也不敢对郑高达起任何不满之意了。
刁难、排挤,给新上任的大人尝尝本地官场的下马威?呵呵,他之前脑子是叫猪油蒙了吧?是的,一定是。
任玉山悔的再不敢吱声。
郑高达倒没有纠缠他不敬的事,只沉声道,“狼烟之事,情有可免,本将军不怪你,起来,点兵随我主去月牙湖,之后一应号令,皆听我主调度,若延误战机,后果你当知晓。”
再之后又对着自己带来的八百骑同样如此吩咐,一应行止皆以凌湙为尊,旁人也不敢问凌湙身份,但见这里最高军职将领郑高达都对他唯令是从样,便也默认了凌湙的总指挥地位,拨转马头掉往月牙湖方向集结。
至此时,幺鸡才有机会上前与郑高达寒暄,拍了一把他胳膊龇牙,“郑大人,好威风啊!”
郑高达展开一抹开怀笑脸,对幺鸡拱手,“见过刀头,谢刀头夸讲。”
他们早一批人都是幺鸡的陪练,幺鸡的本事他们是服气的,尤其他还在凌湙面前最有体面,谁都知道后面人再本事,也越不过他在凌湙心中的地位,因此,对他,并不因些许智商上的优胜轻慢他,反都带着股亲切的尊崇。
武人以实力为尊,幺鸡就是再不聪明,就凭他能一打十的战力,也没人敢小瞧他。
刀营几人围着郑高达又捶又捏,纷纷透着熟稔,叫跟后头的奇林卫众人又一阵瞪眼。
怪不得这几个人敢在奇林卫大堂拔刀,敢情他们跟郑守备根本就是一个窝里出来的,瞧着那称兄道弟的亲热劲,尤其之前抵着任玉山脖子的黑小子,连郑高达都对其恭敬有加,这一行人,没跑了,定是京畿里哪个豪门里出来的部随亲卫。
甲一跟后头五味杂陈,他因为是老侯爷的贴身暗卫,对宁府嫡系的几个小郎都有了解,常往老侯爷跟前敬孝的几个,再多的声势,再富贵的装扮,从礼仪教养,到言行举止,看起来都贵气天成,威仪无双,可那前提里,都有宁府门楣上的标记,走哪都能叫人一眼看出是哪个门里出来的公子哥,让不知内里的人不敢不敬。
这个小五爷有什么?
听说出京的时候就是一条麻布裹身,连素日平常穿戴的锦绸氅袄都给扒的一件不剩,府里那位世子夫人,哦,现在是侯夫人了,一抹泪就唱“我可怜的儿,明明身份尊贵,却是连一片锦绸都裹不上身,苦啊~我可怜的儿!”
然后,宁侯府里私库里的东西,就叫她扒了大半,并着他们这些人一道给送来了。
来前以为的凄风苦雨,忧虑小主子身边无人可依,来后……这人前人后簇拥的赫赫威仪,令行禁止,挥斥方遒,他以为的近身服侍第一人选,根本就轮不到他,这小五爷身边,早有亲卫班底成型,便连新上任的凉州守备,他都能随意招呼,比起京里那些养尊处优,靠家门造势的小郎们,这个小五爷,真就属天生的将门麒麟子。
怪道给了酉一他们之后,连他们甲队也派了来,看来侯府扶持小五爷的心昭然若揭。
凌湙领头,举队与郑高达合兵,再有奇林卫的将士们凑的人头数,终于将将有了能与月牙湖羌骑一战的实力,一行千众,扬鞭打马,在太阳将落未落之时,又赶回了他们之前半夜停马驻足之地。
先一步派出的斥侯已经回转,就着沙土地给凌湙画月牙湖兵防,声音沉痛带着厌恨,“二十车女子都被赶至湖中,衣湿风冷,被冻的瑟瑟发抖,之后那些人……那些人拿刀逼她们脱衣献舞,三五个羌兵拖一人至湖畔枯芦苇荡里……有不堪受辱的女子当时就碰了刀尖,落了个、个……”
凌湙摆了摆手没让他说完,而是目光环视了一圈,望着围拢的几个百户,连同任玉山一起吩咐道,“一千羌骑,一个不留,能办到么?”
听了斥侯细报月牙湖情况的兵将,个个摩拳擦掌,咬牙切齿着点头,“能,但凭公子吩咐。”
于是,凌湙就指着月牙湖沿线的枯芦苇荡,“我刚测了下风向,临夜时强北风会转西,风速缓于白天,湖面昼夜温差会起薄雾,我这里有几包硝石,你们六个百户围成圈将湖测拢住,起西风时倒硝石于湖内,等半刻,待整个湖面上的雾气拢上月牙湖岸上的羌兵后,发动进攻。”
斥侯去探情况时,凌湙分派了四匹马执旗往四个方向驻足一刻,归拢着前夜探查的情况,估摸了一下西风向的概率。
月牙湖对向的芦苇荡属北,临岸的风向只有吹起西风时,才能让硝石雾起到最大效果,六百人弯弓搭箭,在雾起时,聚一点齐射,当能杀一波临湖岸的羌兵。
六包硝石都是一斤装,用的隔油纸包了装在身上,是准备带进登城,救了人后从穿水桥撤退时,迷惑人视线用的,之前幺鸡气凌湙不救人的另一个原因,就是他们有硝石在身,投一波在湖里,是有能将赵绍带出来的希望的,但凌湙愣是压着他没给动。
此时幺鸡的眼神又望了过来,王听澜正蹲在旁边仔细听安排,忽见凌湙眼神对过来,愣愣的回视,就听凌湙道,“幺鸡一直怪我没有拼力去救赵绍,王听澜,若你知道赵绍当时是有一线生机,只是需要用登城内已为质的百姓去换,你想我去救他么?”
王听澜眨了眨眼,忽然明白了凌湙的意思,望着已经分到六个百户手里的纸包,张了张嘴,半晌才哑声道,“我、我不知道,公子……我……”
凌湙叹气,摸了把额头,硝石雾一起,王听澜就会从中窥出生机,为免她心生怨怪,有些话,此时不得不点明,“武少帅会领兵逼近登城,韩将军藏羌骑于城内,若催动百姓出城为质,羌骑在后拔刀威慑,你当……能猜想出那时的惨状,王听澜,打草惊蛇的后果你我都承担不起,所以,我很抱歉,赵绍的命,我不能救。”
武景同那边只是佯逼,做的是逼姓韩的出走小凉山,放韩崝去与他撕扯,连同随州的三千兵马调过去,凌湙给他算满了人头数,都超不过万,而登城内,韩泰勇有五千私兵,外加羌骑三千众,还有在手的登城百姓为质,真要开了城门打上一波,以武景同顾忌百姓的心理,他能侥幸逃命都属万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