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被掉包的罪臣之子 上(226)
凌湙于是安慰他,“没事,咱这也是才刚开始,反正泥多的是,一窑不成再烧一窑,总能烧出来的,怎么样?现在开?”
老秋族长心里这才松了口气,皱着脸点头,“开。”
是连早食都不大想用的样子,凌湙招手从食框里拿了两个饼子,一个自己啃一个递了给他,“咱边吃边看,反正已经这样了,那个不是谁说的么?失败乃成功之母,万事无绝对嘛!”
老秋族长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想了想也对,堂堂城主都不急,他急又有什么用?于是,干脆接了饼,一老一小往窑边凑,看着人开始拿铁锹起窑砖。
随着一声“开窑咯!”的号子声起,第一块窑砖被撬了出来,然后一大波热浪从窑口内喷出,凌湙敢紧拉着老秋族长避开,却只听内里的砖块相继传来崩裂声,咔嚓咔嚓声不间门断的传出,围成一圈的人同时大惊失色,瞪着烟雾四散的窑口,竟有些不敢凑了眼睛往里细看。
凌湙心里也咯噔一声,心道:坏了,这一窑砖大体是没了。
果然,等热浪过后,再使人上前扒开窑顶,却只见内里码的整整齐齐的砖块,已经碎成了一堆渣,青红交加,间门或着白点相印其间门,一看就是没烧好的样子。
老秋族长涨红了脸,手里的饼也不吃了,喉咙里嗬嗬了半天,愣没挤出一个字来,凌湙也抿了嘴伸头看,最后叹息一声,“这砖好难烧啊!”
果然,就是人们常说的,眼睛会了,动手就废的典型。
一行熬了两天一个大夜的人,俱都沮丧的垂了头,凌湙往四周看了看,举着饼子啃了口,细细嚼着咽了下去,最后在一片安静里道,“没事,不就才碎了一窑么?咱不还有两个窑没开?走,去开下一个。”
众人看着他,以为他该要生气或该甩出个罚人的条例来,结果,并没有听到贵人常见的愤怒感,甚至连个借火撒气的举动都没有,顿时一个个的大松了口气,束手束脚的跟后头往另一个窑移动。
凌湙搀着老秋族长安慰,“都说了没事,秋老,得失心别太重嘛!万事开头难,我都不失望,你也别自责,这窑是我们大家的心血,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听我的,马上把残窑清了,咱再继续砌新窑开烧,不就费点子泥巴和柴禾么?咱现在有的是人,做起来快的很。”
老秋族长嘴巴动了动,终是没忍住,“费了不少钱,这么些人管吃还管发工钱的,一窑烧毁,得损失很多钱啊!”
凌湙就哈哈笑着拍了拍他,指着城北自己住的地方,“您忘了?咱现在有豆油,每天那边小作坊能榨个百多斤,供了咱们吃喝后,还有余,这两天听说往四周村落卖的老好了,每天都有人守在村口等咱们的马队去,没事,别担心,我有钱,您尽管烧,烧塌多少窑我都不怪你。”
老秋族长张了张嘴,把你一斤油才卖十几文钱的话咽进了肚子里。
依然是先撬开窑顶往里觑,可这窑却没有热浪喷涌出来,大家等了半天,窑里静悄悄的没有动静,一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凌湙也跟着紧张道,“这是成了?快,把窑门撬了看看。”
回过神的众人七手八脚上前,排成长龙接力似的将砌窑的岩石碎块挪开,扒了糊在上面的泥巴壳,终于在一片期待的眼神里,码的整整齐齐的砖块露了出来。
有人情不自禁的喊了声,“没碎。”
是没碎,但颜色很斑驳杂乱,青红白三色交加,青的少,红的多,白的间门隔在青红之间门。
老族长喃喃道,“这是泅水少的一窑,看来确实是水没泅到位的问题。”
凌湙捻着一块砖细看,跟着点头,“确实,应该是水没泅透,秋老,你这水量当时放了多少,有记么?”
老族长点头,“记了,记了,三窑不同的泅水量,我都记的实实的。”
凌湙捏了一下,笑道,“这也不算全无所获,这些烧坏了的砖可以用来铺地嘛!刚好,把这些碎砖铺个走人的道出来,省得下雨沾一脚泥的,废物利用。”
他这心态,让好些人跟着松了口气,纷纷笑着赞他,“还是城主想的周到,这砖铺地刚好,也不算浪费,呵呵!”
接着大家又去开了最后一窑,而耽误的这些时间门里,最后一个窑上已经完全失了热气,人手就能触上窑壁,却只能感受到些许温热,凌湙记下了三个窑之间门的时间门差,以及窑壁撬起时的温差,心里默默估算着砖窑内外的温度对比。
可能已经有过两窑开的经验,这最后一窑开的时候就非常麻利快速,又有凌湙这态度摆着,众人也没了一开始的提心吊胆,俱都平静的等着看结果。
窑门一开,展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排排品相完好的青色砖墙,码进去是什么样,开出来还是什么样,众人静默一瞬,突然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来,一叠声的互相击掌相告,“成了,成了,烧成了,这是青砖?是青砖,绝对就是青砖。”
凌湙笑着点头,拿过递到眼前的青砖细看,又对着地上磕了磕硬度,在众人眼巴巴的注视里宣布,“是青砖,咱们烧出来了。”
哗~
人群一下子鼓噪了起来,喜悦染满了眉眼,激动的互相拥抱在一起,就连老族长也忍不住湿润了眼眶,扭着头抻了一下,也跟着咧了嘴。
凌湙最后总结,这最后一窑开的时机当是最对的,没有趁热开,水泅的也到了位,整个窑的内外温差当是持平,少了热涨冷缩的爆率。
老族长不懂他说的啥内外温差热涨冷缩的,只用最简洁的话总结道,“趁热泅水,浸透满窑,然后等窑自然冷却,之后再开。”
有了一窑的成功,接下来,就是加大人工投入,老秋族长为了能让油坊早日开工,直接开了十个窑口,拉了全族老少进砖窑坊帮忙。
凌湙这下彻底从砖窑坊脱离了出来。
第一百一十二章 斩-马刀
北境的冬天格外漫长, 明明已经打了春,却转头又开始落雪, 冰冻的土地因为有了铁锹铁犁耙的帮助, 无论是开荒,还是挖土拍砖,都变得简单了些。
屋外的寒冷抵不住边城百姓的热情, 因为凌湙,他们整个冬季没有再受过食不裹腹的困扰, 哪怕外面的天再冷雪再大,也挡不住他们上工挣钱的心, 而且,自有了煤炉子之后,连最可怕的夜幕都变得可期了起来,因为大家都知道, 隔了一道门的内外,是冷暖两个季。
钟楼那边已经贴出了告示,开荒出来的田亩归他们个人所有,原城南城东的百姓是没有土地的, 被拉去开荒时也都以为, 所有土地将归为城主名下, 这告示一张贴,当即引起了两门百姓的震动,围在钟楼那边, 一遍遍的听着书吏宣读上面的条款,直听到各人都会背了,才终于相信了这份告示的真实性,哪怕后面附加了一条, 开春后粮食将不再免费供应的话,也没人提出一点意见。
够了,这新来的城主已经为他们做的够多了,即使是最混账的二流子也知道,在拥有绝对力量的城主面前,能得到这犹如天上掉馅饼的待遇,该知道满足。
于是,开荒的热情只增不减。
所有百姓都知道,城主搞出了豆油,他们不必辛苦的再去种黍粟这等难伺候的庄稼,钟楼上的告示写了,油坊建好之后,将敞开了收菽豆,城主鼓励大家伙种菽豆。
至于城西那片较为肥沃的土地,则被拿来种了应季的蔬菜,边城一年四季供应给百姓的蔬菜,只有蕹菜和白菜,且一入冬后,就只有干巴巴的腌菜,新鲜菜是不可能有的。
凌湙入城多日,每日餐桌上能见的蔬菜属这两种最多,蛇爷知道他不喜胡萝卜,是半根也不敢给他上,这就导致凌湙整个冬季都缺少维生素的补充,又加之他本身火力旺,嘴巴溃疡上火简直三天两头的来。
蛇爷和幺鸡也一样,他们都是从京畿过来的,不说水土不服,就是饮食习惯也都非常将就,路上讲究不来,到了边城却没条件讲究,都是能填饱肚子就算完的性子。
后来一日日的观察里,凌湙才知道,边城里生活的百姓,其实也因为缺少蔬菜的补充上火烂嘴角,只是他们到了季节,都会去药铺抓点降火的药熬了喝,最便宜的黄连解毒汤,几乎家家熬煮,在最干燥上火的那段时日,满城荡着扑鼻的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