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人不识君(133)
“好的很。”喻勉听不出情绪地评价。
左明非的笑意微顿,喻勉这云淡风轻的态度并不在他的预料之中。
片刻功夫,喻季灵便风风火火地闯进来了,“憬琛!”他展示着手中的空盒子,“送往左家的信不翼而飞了!丢了!”方才喻季灵同喻勉的暗卫们打斗时,盒子不慎跌落在地,里面的私印和信件全都不见了。
左明非看向喻勉,只见喻勉气定神闲地拿着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印章,这玉质印章莹润有光,在喻勉骨节分明的手中,仿佛下一瞬就会化为齑粉,但此刻却被喻勉轻巧温柔地把玩着——
自不必说,这印章是左明非要送回左家之物。
左明非的目光从印章上收回,再次落到眼前的冷峻男人身上,他温温和和地唤了声:“喻兄,你方才说,我想要什么你都会给?”
喻勉似笑非笑:“你不也说,有我便够了么?”
第101章 对弈
帐外, 喻勉和左明非正在对弈,比起两人的悠闲自得,两人身后的另外两人显得有几分抓心挠肝。
喻季灵嘟囔:“都什么时候了, 还有心情下棋。”
凌乔纳闷地挠挠头:“不是要打架吗?还打不打了?”
“这不正在打嘛。”冷不丁的调笑声响起, 喻季灵和凌乔闻声看去,只见洛白溪笑眯眯地站着, 评价正在下棋的二位:“打情骂俏也是‘打’。”
喻季灵打量着精神不错的洛白溪, 奇道:“你都能下地了?”
“小伤,不值一提。”洛白溪语气轻快, 动作潇洒地正了正衣襟。
凌乔摸着下巴问:“洛哥, 主子和公子方才还剑拔弩张的,现下为何还能心平气和地下棋?”
洛白溪单手抱臂, 另一只手撑着下巴,神秘莫测道:“不晓得了吧?这就是对弈。”
喻季灵轻哼一声:“说了等于没说,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你跟了喻勉那么多年, 就学了这些?”
“季灵兄是在吃味儿?”洛白溪笑嘻嘻地挨近喻季灵,故作叹息:“也是啊,先生是你的亲哥哥,却没尽到多少为兄之责,反倒是把我教养成了旷世奇才!你自然对我不满, 不过我心眼宽,不跟你计较。”
洛白溪将“旷世奇才”四个字咬的特别重。
凌乔满脸诚恳地说:“洛哥,你说了这么一通,我觉得你就是为了夸赞自己。”
喻季灵眼皮一翻, 无语道:“把觉得去掉。”
洛白溪气定神闲地说:“咱们说回对弈,其实啊, 此对弈非彼对弈。”
“如今朝中形势不明,我师娘身后是左家,而先生在上京也有自己的势力,现如今最重要的就是把徐州的形势上奏给朝廷,这上奏之人的选择也极为玄妙。”
“究竟是先生的人先至上京?还是我师娘的人会提前一步?俗话说,失之毫厘,差之千里,谁先得到消息关乎他们二人在京中的布局,如此一来,他们自然是马不停蹄地派人归京…这也是你们打起来的原因吧?”
洛白溪的声音不疾不徐,虽然置身事外,却也洞若观火。
喻季灵稍显新奇地看了眼洛白溪,又问:“那依你之见,在这场对弈之中,谁会赢?”
“平局。”洛白溪不假思索道:“大局之上,先生和师娘虽然针锋相对,却也如同阴阳双鱼一般,彼此制衡,又相辅相成,谁也离不开谁,谁也伤害不了谁。”
“再者说,书院和暗卫本就是一家人嘛,谁也下不去死手,打不起来。”洛白溪伸了个懒腰,语气懒散道:“根本打不起来嘛。”
这倒是事实。
喻季灵皱眉道:“那书院和暗卫彼此牵制,谁也动不了谁,徐州之事还如何传回上京?”
洛白溪笑了下,他眸色暗藏微芒,却又很好地被他眼中的笑意融化,“你就没发现,小裴大人已经不见多日了?”他了若指掌地问。
喻季灵:“……”
“比起藏有私心的喻大人和左大人,小裴大人作为先帝近侍,显然更受朝廷信任吧。”洛白溪一语道破关键:“这传信之事啊,自然会有小裴大人代劳喽。”
凌乔嘟囔:“那我们不是白忙活吗?”
“非也。”洛白溪神神叨叨地挑起眉梢。
“非也啥啊?”凌乔急得抓心挠肝:“洛哥你快说啊。”
洛白溪心忖,此番并非白忙活,喻勉得知了喻季灵和左明非已经联手,而左明非也确信了在权力之争中喻勉不会让他分毫。
不过——
天机不可道破,话也不可说尽,洛白溪并未打算将喻勉和左明非的真实意图说出,于是他打着哈哈道:“诶呀!你俩就别在这儿大眼瞪小眼了,人家两口子乐在其中呢。”
喻季灵抖落洛白溪搭在他肩膀上的爪子,斜睨了洛白溪一眼:“…你这马蜂窝一样的心眼也是喻勉教的?”
洛白溪扬起下巴,愉悦道:“天生的聪明伶俐。”
“呸。”
“行了,你俩继续站桩吧,我还有事。”洛白溪转身要走。
凌乔:“你去哪儿?”
洛白溪头也不回:“找王颂。”
喻季灵奇怪:“找他干什么?”
“提亲。”洛白溪甩出来两个字。
喻季灵大惊:“你要向王颂提亲?!”
“让他陪我提亲。”洛白溪懒洋洋地解释。
喻季灵心有余悸地拍着胸脯,暗中嘀咕,自从喻勉和左明非在一起之后,自己真是草木皆兵了。
棋盘两侧,左明非手执白子,眉目含笑地看向喻勉:“行之,先前未曾发现,不徵原来如此多谋善断。”
“你忘了先时在徐州,他摆过你我二人一道?”喻勉语气如常道。
左明非颔首:“洞若观火,识时达务,这样的人,天生就是为官场而生的。”
喻勉:“有时候,看得太清未必是件好事。”
左明非了然道:“行之的意思是,看得太清容易丧失意志,反倒没了争先的意气?”
“知我者,憬琛也。”喻勉示意左明非落子。
左明非笑了笑,而后意味深长道:“也不尽然,喻兄对这局势看的分明,却也当仁不让,焉知不徵不会效仿你?”
喻勉抬眸,挑眉道:“憬琛是在埋怨我不肯让你?”
“岂敢。”左明非撑臂靠近喻勉,丝毫不顾忌被他打乱的棋盘,笑望着喻勉轻声细语道:“我同兄长一样,看上的东西只喜欢自己去拿。”
“说拿便是含蓄了。”喻勉巍然不动,任由左明非靠近,他注视着左明非越来越近的眼睛,脸上染上笑意:“你这架势,分明是抢。”
“兄长只会污蔑我。”顾及到旁人在场,左明非没有吻上去,他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喻勉的头发,有些恋恋不舍地打断退回去。
喻勉却抬手按在左明非的颈侧,主动凑前,蜻蜓点水地吻了下:“是又怎样?”
还不等左明非有所反应,一道白色的身影飞也似地跑过来,站定到喻勉跟前,“先生!”洛白溪有几分羞窘地说:“你以后能不能别乱点鸳鸯谱?!”说完,洛白溪扭头就跑,仿若落荒而逃。
喻勉:“?”
左明非也不明所以,正当两人一头雾水时,王颂撑着单拐不慌不忙地靠近过来。
喻勉估摸着王颂也许知情,就问:“洛不徵在发什么疯?”
王颂死气沉沉的脸上竟罕见地生出几分轻松,他继续道:“方才他去探望林芝姑娘,开门见山地问林芝姑娘可有婚配,林姑娘猜到洛白溪可能误会了她照顾他的用意,连忙表明自己只为报恩,并无他想,洛白溪神色淡定地赔礼道歉,一出门便跑开了,可能…是觉得丢人吧。”
喻勉皱眉道:“不应该,我不会看错的。”
王颂瞥了喻勉一眼,云淡风轻道:“喻大人的眼力…还真不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