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仗犬势(61)
“当然没——不,我不知道,我又不是这的主人,”艺术家着急忙慌地解释,隐隐有汗水从额头上渗出来,“而且学长也不是在这死的!”
“但是他的鬼魂可能回到这里。”剧作家幽幽地说,“就像地缚灵。”
眼看PVC被吓得脸色青白,雁行拍了一下火上浇油的何已知,转头问:“山竹,这个房间里有几个人?”
“嗯?5个啊。”山竹无辜地说,“怎么了?”
“啊——”众人松了口气。
PVC勒住山竹的脖子:“那你小子装神弄鬼的干什么?集齐7龙珠召唤神龙?”
何已知翻看着他们的训练记录。
山竹奇怪:“对啊,你怎么知道的?”
何已知看到教父想撞倒一个跨栏,但是被想让戈多用这个跨栏练习的侯灵秀死死抵住。一人一狗分别推着跨栏的两边,谁也不愿让步,而PVC则是抓着戈多站在中间,吊儿郎当地解说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力量角逐。只过了不到半分钟,侯灵秀就被罗威纳彻底推翻了。
山竹和妲己在尝试几个比较难的障碍时遇到了挫折,雁行建议他们回到简单的障碍上把跳跃的高度和奔跑的速度提上来,然后再继续。
四个风扇现在分列于场地的四端,对着训练区域全功率运转。
“喂。”
距离雁行的时间表上的第一场比赛只剩下一周,而且按照预定,他们需要在那场比赛上通过新秀一级赛,拿到二级的资格。
雁行把正在写的字写完,似笑非笑地说:“你现在才发现这件事不靠谱?”
“不,我说的是PVC和教父,还有侯灵秀和戈多。”
“……你是不是每去一个理发店都会办卡?”侯灵秀问。
“对不起。”何已知走到胶带外面,雁行正对着桌面上的文件奋笔疾书,左手缓慢地摇着扇子。
何已知把思绪从笔记本里抽出来,候灵秀从旁边推了他一把:“你挡到他们的前进路线了。”
他转身,看到教父正蓄势朝这边冲过来。
他和Captain在攻克170到180之间的超大角度,也就是从几乎平行于障碍物的方向切入,即使是在难度最大的线路中也很少出现这样刁钻的角度,但是雁行说这就像跑步运动员增加额外负重一样,能够提高他们的上限。
可是他们甚至没有进行过连续路线的训练,因为PVC和候灵秀还卡在和他们的搭档建立“认可”这一关。
“你觉得我们会不会在最开始就做了错误的决定?”
这些都在计划之中,问题是……教父和戈多的情况几乎没有进展。
“什么装神弄鬼?”山竹大喊救命,“新店活动买二送一,我只能买4杯拿6杯,然后他们又给我了这个小卡片说集齐六个印章送一杯,就变成这样了。”山竹挣脱艺术家的桎梏,整理自己的发型,“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
在所有人都喝完自己的咖啡之后(除了山竹,他还有另外两杯需要解决),新一天的训练正式开始。
雁行仍然要求他们在每天开始之前做那套复杂的热身,并且在有一次山竹差点扭伤脚踝之后把活动关节的动作加到了两倍。
照这样下去,即便参加比赛,他们也只会收获更多视频网站上网友喜欢的搞笑视频。
他话音刚落,听到背后传来冷冰冰的声音:“我们怎么了?”
何已知回头,侯灵秀就站在他的身后,手上握着一瓶矿泉水。
少年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你后悔选我们参加了吗?觉得我们在拖后腿?”
PVC和山竹也停下动作,但是察觉到紧张的气氛,没有贸然过来,只是竖着耳朵在听。
“我说的不是……”何已知的脑子因为高中生过于尖锐的说话方式打了结。
正在这时,雁行慢悠悠地开口:“提问和找架吵是有区别的,秀秀。”
“我没觉得有什么区别。”
“区别不在于你说的时候怎么想,而在于听的人的感受。”他抬头看了一眼何已知,轻描淡写的话语像手中扇子吹出的微风一样吹散剑拔弩张的气氛,“他觉得你和教父,PVC和戈多或许会是更合适的组合——是这个意思吧?”
“我来训练教父?为什么?”侯灵秀不解,“你们不是嫌我——”他停顿了一下,看着雁行,语气生硬地转折,“觉得我的体型不适合吗?”
“我们没有嫌你不够强壮。”何已知把他跳过的话补完。
少年无视他,自顾自地说下去:“这也是事实,它想撞什么东西我根本拦不住,它的力气比我大。”
他看着剧作家,似乎在讨要一个合适的说法。
可何已知也说不出什么强有力的理由,毕竟这只是他的一个直觉。 于是他用目光向能够理解这一点的人发出求救的信号。
雁行接收到了。
雁行无动于衷。
何已知加大信号传输力度——
“好吧,”雁行最后说,“我们让教父自己选择,可以吗?”
在所有人都同意之后,雁行让侯灵秀和PVC各自去选一件东西,然后分别站在训练场的两端,看教父会选择谁。
“这个我知道,抓周嘛。”山竹坐着靠在妲己身上看热闹,“我当时抓的是个乌龟。”
“为什么抓周礼上会出现乌龟……”侯灵秀小声吐槽。
何已知把教父抱到中间,在它发怒之前放开手。
罗威纳犬站直身体,抖了抖鼻子,只看了一眼PVC手里的肉干,就扭头朝拿着玩具熊的侯灵秀走去。
山竹站起来,用手捂住嘴巴悄声问:“你觉得教父会不会是觉得他太弱了好欺负?”
强壮的猛犬和瘦弱的少年站在一起,组成一副颇有冲击感的画面。何已知想起侯灵秀第一天出现时那个杀马特的造型,突然能够理解他想要为自己增加攻击性的想法。
“我觉得刚好相反。”说话的是刚刚走过来的PVC,他手里还拿着那根肉干,“你们思考一下,假如教父想撞倒一个障碍,你们会使劲全力去挡吗?”
艺术家看了一圈,已经对其他人的答案心知肚明:“我也不会。因为我们觉得人不能跟动物一般见识,就像男人不能打女人,大人不能欺负孩子一样天经地义……但是候灵秀会。”
“他虽然是力气最小的,但他是唯一一个会拼尽全力,一点也不放水地和教父对刚的人。一条对所有人都不服气的狗和一个对狗都不服气的人,这不是很合适吗?”
PVC说完,在另外三人的注目中猝不及防地啃了一口手中的肉干,还没嚼就难吃地吐了出来:“呸、呸!”
对零食觊觎多时的戈多立马冲过去捡,被他拦腰抱起来:“宝贝,咱不吃别人剩下的东西。现在只剩下我们俩孤苦伶仃了……我不会因为吃了狗零食死掉吧?”
雁行:“这个你应该问何已知。”
何已知:“……不会。”
看着他们打闹让何已知想起来了——还有戈多的问题。
和教父不同,它并不是因为对人,或者对某个人有意见而不听管教,这就是它天生的性格:热情、随性、活泼……
戈多抢到PVC手里剩下的半根肉干,立马身体一缩从他手上钻了出来,开心地满场乱窜。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让戈多听话吗?”他转头问雁行。
“当然有。”雁行回答得出乎意料的轻巧,完全不像从训练第一天就无计可施的样子。
“那为什么……”
雁行推着轮椅回到场边,从桌子抽屉里掏出什么东西。那是一个拇指大小的椭圆形扁块,上面有一个金属的薄片。
“这是响片,”雁行说,“又叫做咔嗒器。”
他拨了一下那个金属薄片,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嗒”。那声音就像扳机,让人不自觉地绷紧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