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仗犬势(56)

　　第二天一早，四个人先是把区域里剩下的装置零件搬出去, 然后把在墙边等候多时的障碍物拆封。
　　也是这时大家才发现，PVC特别不擅长按照说明书组装东西, 一不留神就会犯一些不可思议的错误。
　　“VC哥那两个根本不是一个道具的零件！”
　　“啊, 是吗？”
　　“很明显啊, 一个是方的一个是圆的！”
　　PVC挠挠头, 把手里的东西丢给山竹，转头又往一个该扣台面的插口里插入一根棍子。
　　山竹彻底崩溃：“难道这才是他能做出那些造型奇特的雕塑的真实原因吗？靠的不是艺术细胞而是小脑紊乱？”
　　因为PVC的存在, 装道具的时间比预估多了一倍。组装完成以后，几个人按照雁行的要求把障碍物放到胶带区域里。
　　“每种只放一个，间距拉开一点。”
　　紧接着, 雁行又让他们把所有跳跃障碍的高度设置到最低。
　　他一边检查障碍物安装的情况, 一边介绍：“目前经过国际犬联核准, 并且在国际比赛中使用的障碍道具一共有7类，分别是跨栏、跳远架、隧道、轮胎、S形杆、停留台和接触型障碍，其中隧道包括两种，硬隧道和软隧道，接触型障碍有三种, 跷跷板、A形板和独木桥, 所以其实一共是11个不同的障碍。”
　　PVC转了转眼珠子：“我好像听到了……什么性感？”
　　山竹嘿嘿一笑：“我也听到了。”
　　“是S形杆, ”雁行示意他们看场地里一个由12根排列成直线的两种颜色交替的细杆构成的道具，“这是所有障碍里难度最高的。”
　　他叫了一声Captain，想让它给PVC演示一遍，但是艺术家一拍额头：“我想起来了，就是比赛里那个嗖嗖嗖嗖像蛇一样扭着过的。”
　　“对，就是那个。”
　　候灵秀清点了一遍区域内的障碍物：“怎么只有10个？”
　　“不可能，”何已知也开始数，“清单上的东西我全都买了。”
　　“哈哈，有人犯错了。”山竹坐在跷跷板中间自己摇晃。
　　“没关系，只是少了一个停留台，”雁行等何已知紧张地数了两遍才说，“它就是一个正方形的平台，让狗跳上去停留5秒钟，随便搭个台子替代一下就可以了。”
　　青年松了口气。
　　介绍完道具，雁行教给他们训练单个障碍物的技巧。
　　“因为比赛时人和狗都是运动的，所以每个障碍都必须训练到前后左右以及斜向各个角度都可以做好。比如说这个跨栏，无论你站在左边还是右边，距离两三米还是四五米，狗都能根据口令完成跳跃，这才算练好了。所有障碍都必须达到这个标准。”
　　四人聚精会神地听着。
　　“现在栏杆的高度是最低，这是为了你们训练时可以让狗的注意力集中在练习的角度上，等它们掌握了跨栏的不同角度，就可以逐渐把栏杆的高度升起来。其他障碍也是一样，按照从低到高，从平到陡，从固定要摇晃的顺序去练。这不仅是狗通过障碍物能力的训练，也是培养训练师和赛犬默契的重要过程，一定要认真完成。”
　　“好！”
　　另外雁行还交代了他们两件事，一是训练前一定要先溜狗，让它们把大小便解决完再进入场地，二是要有训练开始和结束的仪式。
　　何已知：“你的意思是固定的仪式？”
　　“没错，”雁行说，“以前我和Captain练习时，每次开始之前都会和它玩一会棒球，这样它一看到棒球就知道我们要开始训练，从而兴奋起来很快进入状态，然后结束的时候我会抱着它在地上躺一会，告诉它今天的训练结束了。”
　　“还能这样！”山竹睁大眼睛，“以前我和我爸带妲己去训练，每次都要半个多钟头它才开始听话。”
　　“什么仪式都可以吗？”候灵秀问。
　　雁行点头：“只要能让你们两个达成共识。”
　　几个人陆陆续续地出去遛狗了，何已知最后出门时，看到雁行沉默地盯着胶带围成的训练场。
　　“怎么了？”
　　“总觉得这样开始还是太草率了。”雁行叹了口气，“四个人一起训练要考虑的事情太多，如此下去早晚会有遗漏……”
　　“没关系，”何已知牵着Captain走过去捏了捏他的肩膀，“就像停留台一样，遗漏了再想办法找替代品补上就行了。”
　　“你倒是好意思讲。”雁行虽然这么说，但脸上划过一抹笑意，“到时候全部让你来补。”
　　何已知不知谦虚地笑：“那我岂不是成了女娲？”
　　PVC出去溜一圈狗，回来居然捡了一个坏掉的电风扇，而且在之后的三天里又连续捡回来两个型号一样的，看样子是这一批电扇质量有问题导致购买的人纷纷丢弃。何已知在网上搜到了品牌的售后电话，但对方坚持要他提供购买凭证，直到山竹把手机接过去叫了几声“客服姐姐”，那边才同意让技工和他们视频教他们维修。
　　修好以后他们拥有了四个风扇，一下就从人均0.2个风扇的贫困大户飞跃到训练时一人一狗旁边放一个风扇的小康生活。雁行则是在废品堆里找了一把印着不孕不育广告的塑料扇子，坐在胶带外边，监督他们训练的同时，抽空做文件翻译。
　　何已知主动承担了记录每个人训练进度的工作，在他的笔记本上开辟了一片新的区域。
　　他们还是按照之前公园娱乐赛时的组队：何已知和Captain，山竹和妲己，PVC和教父，候灵秀和戈多。
　　Captain自然不用说，单个障碍物的练习对它来说完全是小菜一碟，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和何已知的配合，所以有时候看上去更像是它在引导何已知学习每个道具。
　　山竹和妲己进展得也很顺利，他们在接触型障碍上的成功率甚至比何已知Captain还高——因为平衡木和A形板要求赛犬在下道具时脚必须踩到板子上一块红色的接触区，Captain有时跑太快会越过接触区直接跳到地上，但妲己完全没有这种失误，因为它一直都是走下来的。
　　相比起来，戈多和教父的情况就比较棘手了。
　　在被何已知选为“僚机”以前，戈多是一直在街上流浪的，所以尽管热情的性格让它天生与人亲近，但这是出于本能，而非经过训练的服从。它喜欢跟着人跑来跑去，但不理解主人让它留在原地的口令。
　　几个跨栏已经足够让它兴奋了，当十个不同的敏捷障碍放在面前，小狗就像第一次进到迪士尼乐园的小孩一样，一秒都停不下来。
　　很多时候何已知和山竹必须停下自己的训练，加入候灵秀满场追捕戈多的活动。每当这时，雁行就会放下所有文件，举起手机打开摄像头，为他们录下又一段用在社交网络上赚取经费的视频。
　　事实上，比起戈多的不服从性，他更担心的是小狗的发育问题。
　　每天睡觉前，雁行都会用皮尺测量戈多的身高，他说一般的中型犬在两个月大时肩高和体重就会达到35厘米和5.5公斤，而戈多因为营养不良现在只有3.5公斤，肩高也只有25厘米，如果在暑假结束前长不到35厘米，那么它就没有办法和其他人一起参加中型犬组的团队赛了。
　　另外一边，PVC面临的问题则更复杂。
　　照雁行所说，罗威纳经历过比这些困难十倍的训练，完成这些障碍对它来说就像迈完前腿迈后腿一样容易，但教父似乎天然对人的指令有反感，如果说戈多是不知道该怎么做的话，它就是故意不那么做。当PVC指挥它跳过跨栏时它会故意把它撞翻，然后在艺术家破罐破摔让它尽情去撞时完成一个完美的跳跃。
　　雁行说这是因为PVC还没有获得它的认可，但艺术家对于如何获得一只叛逆猛犬的认可毫无头绪。
　　有一次，在又一天兵荒马乱的训练结束后，何已知、山竹、PVC和候灵秀并排躺在训练场内，分别抱着自己的搭档。他们各自设计了不同的开始仪式，但是在结束这一块上不约而同地直接采用了雁行和Captain的模式。尽管教父很明显并不喜欢这个环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