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仗犬势(222)
雁行用胳膊撑起上身,让绳结离他更近一些:“哪怕我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你也能接受?”
“不能。”何已知毫不犹豫地回答。
“但是你还是要放我走。”
“我总不能侵犯你。”何已知停下来,眨了下眼,“别担心,这只是个玩笑。我说的是人身自由。”
可他却不能去碰他们,只能在这里腰酸背痛地和一根麻绳搏斗。
何已知的手僵在半空中,一脸尴尬。
但是你是我的责任,何已知在心里想到。至少他是这么希望的。
他确实告诉了。
“你等一下,我去找剪刀。”何已知突然站起来,打断自己的念头。
“都是你的好队员。”雁行咒骂道,“等侯灵秀考完试我要让他好看。”
冠冕堂皇的大话让雁行不禁冷笑:“那么未经允许地闯进我的家里并不算侵犯我的人身自由?”
“谁打的绳结?”何已知一无所觉地发问。他伸手插进自己的头发里,把那些凌乱的发丝缠绕在指尖。这是他苦恼时下意识的动作。
“这几个人来真的啊。”何已知无奈地按住额头。他以为山竹他们顶多只是做个样子,没想到他们是真的打算把雁行绑住。
“没有,”何已知摇头,“只是喜欢听你说话。”
他本想让何已知感到不爽和愧疚,却没想到对方竟然因为这句话而心跳加速。
而且不得不说,PVC的捆绑手段还挺周到。
原来他费了半天劲,只解开了一个结,绳子上还有好几个死结缠在一起。
何已知又费了一会儿劲,试图解开剩下的四个死结。他的手指在绳子上快速地穿梭,但似乎毫无进展。
“不是你的责任,你道歉也没有用。”雁行平淡地说。
雁行想要甩开那些碍事的头发,却发现自己连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只能任由何已知伏在他身上,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何已知小心翼翼地把钳子插在自己领口里,然后用双手为雁行解开缠绕在手腕上的围巾。
喜欢奢侈品的小爱新觉罗随身携带的抹布可能都比他今晚付的房费更贵,何已知不想承担破产的风险。
他走到PVC的工具箱旁边,从里面翻出了一把大力钳,回到雁行身边,直接从绳结上将绳子绞断。
“好了。”何已知说。
“我自己来。”雁行说,伸手想拿钳子
剧作家走到角落的一堆备用敏捷道具里,找到了被藏起来的雁行的轮椅。他仔细地检查了一下,确认没有被拆掉什么零件,然后推回拼图旁。
“PVC。”雁行回答。
他他妈告诉了全世界。
何已知笑了笑,并没有说话。空气中似乎有静电在噼啪作响。
“不行。”何已知避开了,“我不能让你剪碎山竹的围巾。”
“很好笑吗?”雁行危险地压低声音,从他的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青年因为笑而倾斜的肩膀和肱二头肌。
雁行在绳子的摆动中稳定住身体,何已知温热的呼吸在他头顶徘徊,让他有些发痒。
通常情况下,他都是一个充满耐心的人,但现在却很难集中注意力。毕竟此时他身下的拼图上躺着的,全都是他愿意花上好几天时间拥抱着什么都不做的生物。
青年柔顺而又浓密的长发落下来掉在他脸上,触感和手指一样柔软,在皮肤上轻轻划过,酥|麻得几乎让人感到刺痛。起伏的胸口就在他的面前,心跳声清晰地传入耳朵里,何已知的每次呼吸都让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变得更近一点点。
绳子断裂的一瞬间,雁行的手脱力地掉下来,被何已知接住。
他解下围巾,手指快速地滑过雁行手腕上因为悬挂而勒出红印的地方,眼神微暗:“对不起。”
雁行噤了声。
“快了。”何已知调整了一下姿势,抬起头专心致志地解开绳结。
雁行感觉到自己的手臂突然松动,忍不住抬起头看向何已知。只见他正从头顶上拽下一根线头,然后,被捆住的手腕跟着往下掉了大概……3厘米。
疑惑和无辜交织在语气中让雁行想打他的脸——
他低下头,看着雁行:“为什么这么惊讶?我没告诉过你我喜欢你的声音?”
“怪不得。”何已知感叹一声,艺术家确实有不按常理组装东西的本领。
他没有直接把围巾和绳子在雁行手腕上打结,而是先用围巾紧紧地缠住雁行的手腕,然后把多余的部分拉起来再和绳子在空中系在一起。这样,在不能站起来的情况下,雁行就够不到打结的地方,没法自己解脱。而且Captain也没法帮忙。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的脑子已经开始发出“好累,躺在雁行旁边睡一会吧”的信号了。
雁行不耐烦地问道:“你还要让我像烤鸡一样吊在这里多久?”
“我要抱你了。”何已知说。
他跪下去,轻松地把雁行抱起来,这个动作对两个人都不陌生。但在前前后后分开了两个月的现在,却显得不那么平常。
在被何已知带离地面的一瞬间,雁行始终紧绷的表情出现了一丝波动。他忘记了应该反抗,但何已知也没有多停留,只是将他稳稳地放在轮椅上,就自觉地退开。
彬彬有礼得像个真正的绅士。
“你的车在哪?”何已知走到墙边,托起卷帘门,等雁行将轮椅推出门口。外面是黑暗而寂静的夜晚,只有几盏路灯昏黄地闪烁着。
“蓟京美院。”
“有点远。”
这是假的,一点都不远。何已知只是不想这么快和雁行分开。
雁行回头看着他,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
何已知也不窘迫,只是抓了抓头发:“我发誓我没有欲擒故纵的意思,我是真的打算放你走的。但是分开这么久,你就这么走了的话,又有点舍不得。而且还有那1千多块钱……”最后一句是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碎碎念。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何已知凝视着雁行:“我能送你回家吗?”
“我开车载你回我家,那你怎么回来?”雁行反问。
“地铁。”
“现在过去早就没车了。”
“我可以骑自行车。”何已知说,耸了耸肩,“这条路我闭着眼睛都能骑完。”
雁行没有办法反驳,他知道何已知曾经沿着这条路上百次的往返,证据就在雁行家的院子外面好好地生长着。
他们漫步来到蓟京美院,夜色中的街道显得格外安静。何已知如愿以偿地坐上了雁行的副驾驶座位。
“我以为你说要放我走,是因为你改变了主意,不再纠缠我了。”雁行说。他启动引擎,并没有看向何已知一眼。他的声音冷淡而沉闷,像是在掩饰什么。
但何已知并不为此沮丧,自从犬展那一夜分手以来,今天是雁行第一次亲口与他交谈——天知道他有多想念雁行的声音——只要能听到他的声音,哪怕内容是尖利的讽刺,也让他的耳朵感到开心。
何已知为自己系好安全带,抬起头笑了笑:“不是这样的。”
他看向雁行的眼睛里闪烁着明亮的渴望,声音平静而坦诚:“我只是想给你更多时间去发现自己真正的感受。”
“什么意思?”雁行问。
何已知没有回答。 雁行开着车沿着公路行驶,没有打开导航也没有听收音机。何已知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他的心情很好。
“今天比赛时我遇到了一个人,”何已知突兀地说起,语气随意,“叫杜戈,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雁行回答道,声音有些冷淡。
“他也不认识你。”何已知丝毫没有停顿地说下去,仿佛早就猜到了雁行的回答,“杜戈曾经是报社的体育频道记者,后来辞职在网上做犬敏捷赛事直播,他的直播间叫‘犬王之王’。虽然看直播的人不多,但最近有个人一直给他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