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仗犬势(32)
直到几分钟后对方松口,先行告辞。
把长辈和妲己送走之后,何已知感觉自己比训练了一整天还累,他筋疲力竭地在沙发上坐下,看向旁边被他爸勒令“好好道完歉再回家”的金发青年,突然多了一分由衷的同情:“你爸……很特别。”
山竹不屑地扯了扯嘴角,发出一声哂笑:“自从我妈死了以后他就一直是这个样子,把我当成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智障。”
何已知没有接话。
金发青年突然一拍沙发站起来:“侯灵秀在哪里?我想跟他说话。”
“我不放心你们两个单独说话。”雁行说,他看上去和何已知一样疲惫。
何已知走神了一瞬,发现他们两个人都看着自己:“干什么?”
山竹一把揽住他的肩膀:“带路吧,哥们。”
何已知向雁行发送求助的眼神,却发现对方也用求助的眼神看着自己,他只能认输地站起来:“比起流苏茶,我现在更想喝山竹汁。”
雁行:“我也是。”
“什么流苏茶?”山竹不解。
“和你没关系。”
转进走廊之前,何已知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落地窗前。
雁行正在清理刚刚吹进来的花瓣。可他还没扫完就又起了风,雪白的流苏花再一次活跃起来,飞舞着落在地板、轮椅和男人的肩上。
雁行放弃了清扫,坏心眼地把一朵流苏花放在Captain的鼻子上,然后在牧羊犬打喷嚏时微微一笑。
在他们身后的院子外面,流苏树挺拔繁密的枝干,正在初夏狂烈的南风中高洁而美丽地摇曳。
(本章完)
第24章 雷雨
何已知和山竹站在侯灵秀的房间门口。
金发高个男子脸上挂着一丝恐惧:“你觉得他会打我吗?”
“反正打起来我肯定不会帮你。”
何已知抬手敲了门。
“咚咚。”
房间里传来中气十足的:“没空!”
山竹可怜巴巴地看着何已知,后者只好又帮他敲了一次。
“有病啊一直敲一直敲说了没空!”
何已知感觉自己倚着的墙震了一下,以为是侯灵秀的喊声把房子都给震动了,钦佩地回头一看——原来是门开了。
少年拉着门把,站在门框中间,冷着脸问,“干什么?”
两个人一言不发地对着手机,第一局游戏结束的时候,山竹突然说了一句“Sorry”,侯灵秀“嗯”了一声,然后金毛的坐姿明显放松了。
“这里!”
何已知只来得及叫出一声,马上就被烟气呛得咳嗽,他马上跳起来,跑到门口,打开大门,捂着嘴吆喝:“走,快走!”
顾不上周围浓密的黑烟,何已知大声叫着雁行的名字。
“秀秀他们呢?”
他马上起身,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落地窗前的窗帘像点燃的纸巾一样飞快地燃烧,狂舞着从顶上落下来,院子里已经是一片火海。
“我表哥!”他惊恐地喊道。
门在他背后慢慢合上,只留下一条缝。
“Captain!”何已知扯着嗓子喊道。
何已知用衣服捂着鼻子,冲进走廊敲侯灵秀的门。
“还没开始就找好借口了。”侯灵秀嘲讽道,尽管语气依然很冷,但嘴边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山竹准备离开时,预告了一整天的瓢泼大雨总算下了下来。水像瀑布一样从破了洞的天上哗啦啦地往下倒。
走廊上传来声音,何已知跑出卧室,正看到雁行推着轮椅从储藏室出来,怀里抱着猫笼子。
直到一声雷电撕破天幕——
“着火了!咳!”
他一把推开雁行卧室的门,发现里面竟然没有人。
侯灵秀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他,骂了一句“脑残”,然后转身回到房间里。
他躺在沙发上,听着雨水的合奏,不知不觉就深深地睡了过去。
“你是怎么来的?”侯灵秀问。
“真的呀……”
深夜,雨越下越大,无情地敲打老旧的屋顶,将整座建筑变成一个琴箱,演奏着风和水和谐而宏大的奏鸣曲。
何已知说不出话,直接冲上去推着他往门外跑。
青年说完,闷头朝走廊尽头冲了过去。
正在玩一个从窗帘脱落下来的火星的戈多,被扭身过来的Captain叼着后颈拖走。
何已知捂住他的嘴:“别喊,有烟。我去找他——你去叫山竹,然后从正门出去打119,不要靠近院子!”
罗威纳立刻跑了出去,牧羊犬还在对着走廊大声地狂叫。
他把椅子转了180度,下巴搁在椅背上:“延迟好高啊。”
侯灵秀坐在床脚上,山竹走过去,正要在他旁边坐下,侯灵秀抬脚踢了一下面前的椅子,山竹赶紧把坐了一半的屁股挪到椅子上。
何已知是被教父一爪子拍醒的,意识一醒来就闻到一股刺鼻的烟味,房子里像蒸笼一样冒着热气。
何已知站在门边,倚着门框,假装自己是一棵净化空气的绿植。
“听到了听到了……怎么回事,哪条狗发倩了吗?”刚刚醒来的少年还有些迷茫,一只手揉着眼睛,在开门的瞬间被一股热浪击中,刹那间认清了情况。
火已经烧进了客厅。
就在山竹犹豫着要不要把手伸进去卡住那条缝时,里面传来一声不耐烦的:“进来啊!”
“上分吗?我辅助保你C!”
一直到晚上雨也没停,中途何已知下厨,煮了一锅面条。尽管没有什么味道,但三个人还是连汤带水地吃了个干净。雁行晚上不碰碳水,所以没有参加这个活动。
“干、干什么……”山竹眨了两下眼睛,黑眼仁因为不敢直视侯灵秀而飘忽地东转西转,他的眼神落到少年脖子上的耳机和手里拿的手机上,像是突然找到了救星。
何已知把客房让给山竹,自己睡沙发,因为三条狗和陌生人放在客厅可能不太安全。
金毛男子还在发愣,何已知在背后推了一把,他才赶紧钻了进去。
“这样走不了了吧。”
就在他们的面前,正对着门的柜子中间的隔板被烧断,顶上的玻璃门连同着一层的奖杯奖牌劈里啪啦地砸下来。
“摩托。”
碎玻璃卡进轮椅的轮胎,擦着地板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之后再也无法推动。
“对不起,我要抱你了。”浑浊的热浪中,何已知哑着嗓子说,然后俯身把雁行和猫笼一起抱起来,冲出房子。
在他们身后,爆炸产生的火苗掀起了数米高。
跑到大路对面以后,何已知脱力地跪下去,侯灵秀和山竹冲过来接住他们,装着姬东墙和司马从容的笼子落到地上。
“先别管我,去把我车上的水拿过来。”雁行把车钥匙塞给侯灵秀。
“可是地上是湿的……”
先前的暴雨把周围的泥土冲了出来,地面泥泞不堪。侯灵秀托着雁行的上身,他的表哥像一张轻飘飘的纸人,只要自己一放手,就会整个人倒到泥地里。 “现在就去!”雁行命令道。
“山竹你扶下我哥!”
侯灵秀把雁行推给山竹,转身跑了起来。
因为院子周围的路太窄不方便轮椅上下,雁行一般会把车停到转进小路前的空地。
侯灵秀从来没有觉得这段路这么长,他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夹杂着嘶嘶不可控的喘熄。
少年用颤唞的手臂掀起后备箱的门,看到一箱没有开封过的矿泉水,侯灵秀把水抱起来放在地上,关上后备箱,然后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办法把那箱水从地上抬起来。
他蹲下去,用手和指甲撕着塑料包装,想把水拿出来,就在他对自己的体质生气时,身后传来一声清亮的“我来”。
山竹两只手插进箱子底下,把20公斤的箱子抓了起来,他金色的头发被火燎黑了,在夜里看就像头顶缺了一块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