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仗犬势(205)
离开符玉昆家之后, 何已知先是带着戈多去了一趟蓟大,把在图书馆为期末奋斗的郑韩尼叫了出来。
电话里的郑韩尼听上去疲惫不堪,但他还是立即赶到了何已知说的地方。
一夜没睡的Honey郑顶着惺忪的双眼,问他有什么事。
“雁行和我分手了,但是我好像还爱他。”
郑韩尼震惊了一瞬, 头昏地揉了揉太阳穴:“那你还在这干什么?是要我帮你约他出来吗?”
何已知如释重负地笑了出来,这是这么多天以来, 他拥有的最轻松的笑容。
这正是他想听的。
“谢谢。”他给了郑韩尼一个拥抱
郑韩尼无措地拍着他的背:“不客气, 不就是约一下吗……但是我也不确定能不能约出来。”
“不用, 我会自己去找他。”
“那你加油。”
“你不觉得我这样做很傻吗?”
“觉得, ”郑韩尼打着哈欠说,“但你又不是第一天犯傻。而且我们是朋友, 朋友包容彼此的缺点——我的胸怀还蛮宽阔的,放得下一两个傻瓜。”
他们的第二站是仓库,山竹和三条狗、两只猫一起在垃圾场迎接了他。
大学生说侯灵秀和PVC昨天准备稿子到凌晨4点, 不久前才刚刚睡下。
“如果我高考前有这种精神, 说不定我就能考上蓟大了。”山竹感叹道。
“可是你不是非常讨厌你父亲为你选择的专业吗?一点都不想好好学习吗?”何已知问道。
“是讨厌啊, 但最近发现有些东西还算有点用,学一学也不是不行。可以用在收容所上。”山竹这样回答,金发年轻人平时一贯的懒散态度被他的认真表情所掩盖。
当山竹将行李箱递给何已知时,他并没有立刻松手,而是慎重地按着拉杆:“你不会拿走就不回来了吧?”
何已知摇了摇头, 他知道自己留下了不好的行为记录。
“那就好, 尹奶奶她们前几天一直在问高个子和那个坐轮椅的小子去哪了呢……”山竹转身向仓库走去。
“山竹, ”何已知喊住了他,“我在最初邀请你加入时,你说必须拿到冠军。如果中途感觉不行,你就会离开,你还记得吗?”
“记得啊。”
“但是你现在还在这里,这意味着即便是现在,你也认为我们有能力拿到冠军吗?”
“当然啦!”山竹大声回答道。
仓库里传来了被吵醒的PVC和侯灵秀不满的叫声,让他们小声一点。
“吵死了,一会还得起来训练呢……”侯灵秀睡意朦胧地说。
第三站是蓟北。
何已知提着行李,站在雁行家的院子门口。相比第一次拖着两只20斤重的猫来到这里时的凌乱,这次的他显得驾轻就熟。
戈多跟在他的腿边,发出兴奋的哈气声。
何已知看着它,有点惊讶它竟然还记得这里。
他们住在这里时戈多还很小,而且没住多久就搬到了PVC的仓库。
不过,他很快就想起来,对于出生就在街上流浪的戈多来说,这里应该是它的第一个家。
因为不方便拿东西,何已知干脆把戈多的牵引绳取了,反正在这它不会乱跑。
他提着行李箱,按响了门铃。
可惜,理所当然地,没有人应答。
他放下行李箱,换成敲门:“雁行,是我。”
仍然没有应答。
何已知换了个姿势,继续用力敲门,同时拿出手机,打开监控App。
“我知道你在厨房,正在喝水,你右边的保鲜盒盖子快要掉了。”
画面里的人和轮椅停止了动作,往左右、身后看了看,但还是没有动。
何已知坚持不懈地敲门,他喊道:“你知道我其实是可以从院子翻进去的吧?”
画面里的人和轮椅消失了。
大概过了几秒,何已知往后退了半步,火灾后新换的房门在他面前倏地打开。
“嘿。”何已知说,挥了挥手,把手机收进包里。
雁行没有说话,只是用质问的眼神盯着他。
他的轮椅抵着门,另一只手拦着门框,很显然不想让何已知进去。
戈多蹭了蹭雁行的腿,似乎想吸引他的注意力,但是没有效果,于是它就干脆先从他的轮椅边上钻进房子里取暖去了。
雁行没有管小狗,继续用那种“你想干什么”的眼神看着何已知。
“先让我进去再说吧,外面好冷。”青年说。
然而,雁行仍然无动于衷,甚至冷笑了一下,似乎想说冻死他才好。
何已知对此也不在意,而是抬起一只手,搭在雁行拦着门框的手腕上,稍微使了一点劲,就把他拨了下去,然后提起行李箱,径直走进屋子里,环顾四周。
“没关系你不想和我说话可以不说。”
雁行震惊地看着何已知,仿佛看到了外星人。
何已知走到客厅的落地窗前,透过院子观察着外面的流苏树。
两周过去了,树苗似乎又长高了一些,从墙头冒出来的枝干变得更加显眼。
仔细一看,最上面的枝桠似乎有些发蔫,可能是缺少营养剂的缘故,但无论如何,树苗还活着,至少说明雁行有在照顾它。
何已知很高兴。
他回过头,看见雁行还停在门口,开心地招呼了一句:“进来啊。外面很冷。”
雁行将轮椅推到玄关和客厅相连的位置,用身后敞开的大门表现出他的态度。
戈多已经自然地爬到了沙发上,和圆柱形的抱枕玩耍。
何已知朝雁行走去,越过他,随手把门关上了,动作自然得仿佛他才是这个家的主人。
那一刻雁行的表情简直不能用单纯的惊讶形容,愤怒和惊恐交织在他的脸上,当何已知关完门走回来时,他甚至抬起手,想要给他一拳。
但何已知抓住了那只手,就像他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
他把自己的手指穿进雁行的指缝里,弯下腰,一只膝盖放在雁行两腿之间的踏板上,另一只手穿过他的背和轮椅之间的缝隙:“别着急,让我抱一下。”
何已知将他抬起的手拉下来,按在自己腰上,完成了这个拥抱。
这是最初将他们连接在一起的动作——灰姑娘和王子跳舞的动作。
雁行大概是被他吓到了,一时忘记了反抗,僵硬在原地。
何已知把脸放在他的肩上,声音像夜幕中滑过的一缕几不可闻的风:“我想你了。”
雁行猛地抽出自己的手,撑着肩膀将何已知推开,反手想给他一巴掌。
然而,当他的手背快要挨到何已知的脸颊前的一瞬,他停住了。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何已知的脸,:“Are you wearing makeup?(你化了妆?)”
声音不受控制地偷跑出来,雁行不由自主地捂住嘴巴,但已经迟了,话已经说出口了。
“关子杨说化妆能激起……”何已知说到一半突然顿住,意识到不对,“你失声了?”
这其实只是一个巧合。
当他在蓟大门口等待郑韩尼时,无意识地走到了一个化妆品店门口,销售员以为他在看货架就主动上前搭话,何已知解释自己不懂这些东西,销售员则主动介绍他们店里的清洁和护肤用品。
何已知无意间看到一个小货架上贴着关子杨的海报,脑中一片空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经意地问道:“你们能给我化妆吗?”
销售员一愣,但很快答应了:“当然可以。”
这回轮到何已知惊讶了。他以为这是必然会被拒绝的无理要求……
销售员领着他进入店内,花了十五分钟时间为他化妆,并告诉他这是当下流行的男性日常妆容。
何已知为此非常感动,然后对方拿出收款码,收了他200块钱。
雁行低声用英语骂了一句,然后一句接着一句,似乎想用诅咒把整个房子的空气都撕裂开来。
何已知安静地听了一会,缓缓开口打断了雁行的咒骂:“什么时候失声的?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