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长情告白(82)
Mark终于低下头,“我本来跟他一样,认为只要PTSD痊愈了,做爱是顺其自然的事情。但昨晚他质问我,说我连边缘性行为都不再和他做的时候,我才察觉……”
他顿了顿。
“我才意识到确实是在害怕。我不知道边界在哪里,当我想要和他更进一步的时候,我就觉得自己会伤害他,我的欲望和他对我的讨好、隐忍,会演变成另一场强暴。”
“你怎么可以把那次看成强暴?!”
Mark接二连三地使用的“强暴”这个词语,像锥子一样刺痛了Eduardo的耳朵和心脏。他震惊得顾不上Stuart的阻止,骤然打断了Mark。
“强暴”“强奸犯”这样的词语Mark曾经提过一两次,但那是在盛怒之下,Eduardo没有当真。
他一直以为这是Mark反应过度的夸张之词。毕竟他们是情侣,哪怕那次他没有得到快感,但也远远谈不上“强暴”所定义的情况。
“那次是我自己愿意的。”Eduardo大声辩解。
“你愿意?”Mark被他拔高的声音激怒,冷笑道,“你还记得你当时怕我怕成什么样吗?对,你不记得了,你要是记得,昨晚还会提出做爱的要求吗?”
“你……我不是……”论语言的刻薄,Eduardo永远不是Mark的对手。
而他始终理亏,声音弱了下去,“我觉得最近状态好了很多,你也看到的,我想,可能现在会不太一样……”
“你为什么总想着做这些?”或许是因为Eduardo伤心的神色使Mark意识到自己的话重了,他的脸色仍然不好看,但语气缓和了一些,“委屈自己、勉强自己来讨好我,有这么重要吗?”
“我没有!”Eduardo生气地说,“那不是讨好!”
Mark刚消下去的气又上来了,他愤怒地瞪着Eduardo不说话。
Eduardo脸色煞白,过了好久,才问Mark,“所以那次之后,这么久了,你一直这样定义的吗?”
“是。”Mark回答。
“好了,先生们,对于这个问题我认为你们可以私下沟通。”Stuart打破两人之间的僵局,“我们先专注于解决现在的情况好吗?”
Mark回过身面向他。
Eduardo仍然看着Mark,眼神充满不敢置信,好一会儿,他才慢慢地把注意力重新给自己的治疗师。
“我们先来明确PTSD对性爱的影响。”Stuart等Eduardo准备好后才开始说话。
“事实上,在性爱方面求助的不在少数,你们可以更放松一点,不需要为这个而感觉羞耻。”
Stuart肯定他们的做法,“你们愿意向我求助,这很好,证明你们愿意去改变现状。”
Eduardo避开了Stuart的视线。
“你明白你为什么会丧失性欲吗?”Stuart没有让Eduardo逃避。
“我……”Eduardo哽住,有点不知所措。
“Mark对你失去性吸引力了吗?”Stuart问他。
“不,不,绝对不是……”Eduardo这次回答得很快,他低下头,“怎么会……”
“所以是怎么了?”Stuart温柔地问他。
“我在做爱的时候,”Eduardo说,“会不合时宜地闪回车祸。”
他痛苦地说,“当他亲吻我的时候,当他碰触我的时候,我感觉到的不是爱情的愉悦,而是车祸时身不由己的痛苦。这让我觉得……我好像会在做爱中死去……”
“这是正常的,也是常见的PTSD症状。”Stuart说,“除去那些童年受到性侵的PTSD患者外,很多其他外伤导致的PTSD患者在性爱上也会遭遇困局。这是因为过于亲密的接触和性爱的一些强烈感觉,比如濒死般的高潮、无法控制的射精等等,这些人们所认为的绝妙快感,对于PTSD患者而言,却恰恰会引发和放大无助感,甚至是使他们重回创伤情景的元凶。”
“我明白……”爱德华多苦涩地笑了笑。
“我以为忍耐一下,就可以了,”他说,“可是忍耐没有用,一点用都没有。我们进行了很多次边缘性行为,但闪回的症状没有得到缓解,反而越来越厉害,让我更加害怕,甚至有些时候会不自觉地排斥他的亲近……”
Mark稍霁的脸色又开始铁青。
“可是Mark说,昨天晚上你又主动要求想要做爱?”Stuart温和而耐心地问。
“是的。”Eduardo点头,他有点不安地侧头看向Mark,但Mark抿紧唇,理都不理他,Eduardo又失望地看向Stuart,好像想解释,却又不太自信地道,“因为我觉得我状态好了很多……我觉得或许会不一样。”
“你不排斥他的亲近了?”Stuart问。
Eduardo摇头,“……事实上从那次失败的经历后,我就不排斥了……”
“为什么?”Stuart又问。
“大概因为……那次我们沟通过了。他知道了我不想做爱,所以我们的接触没有再‘过界’,也就没有再触发过我的PTSD,我想,因为我觉得安全,所以我想再尝试一下。”
Stuart对Eduardo肯定地笑了笑,随后对Mark说,“Eduardo希望尝试性爱是很正确的行为。”
“对于PTSD而言,顺其自然地痊愈的情况非常罕见,有些人在各种方面被它困扰长达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所以我们必须明确一点,那就是‘练习’的重要性。正如安全感的巩固一样,性爱也可以进行练习,特别是你们还有极其失败的经验,练习显得尤为重要。”
“可是我怎么保证,练习不会变成第二次强迫?”Mark的问题很尖锐。
“这就是我们需要学习的。”Stuart回答。
“他在害怕。”Stuart对Mark说,“PTSD让他失去了判断的能力,使他在性爱中感觉危险和无助,于是害怕的心思压过了享受亲密接触和性爱的想法。”
“所以练习的目的还是那个,让Eduardo觉得安全。”Stuart说。
“道理我都明白。”Mark有点不耐烦,“我想知道怎么做。”
“无助的感觉往往来源于无法控制与自己有关的一切,”Stuart给了Mark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但我们换个想法去看待这件事,如果他可以主导关于性爱的事情,那他当然不会再害怕了。”
他肯定了Eduardo和Mark之前的沟通,“就像你们之前谈过后,他很清楚知道你们不会再做什么令他恐惧的事情,所以他就不再害怕,甚至还想要再尝试一下性爱。”
“所以需要Eduardo主导?”Mark很快捉住了重点。
“可是……”Eduardo终于说话了,有点难堪地,“可是我连硬起来……都做不到……”
“但他是有感觉的,不是吗?”Stuart笑起来。
Mark难得地脸有点红,面子十分挂不住,恶狠狠地瞪了Stuart一眼。
Stuart笑吟吟地看着Mark,“从你们之间的相处模式来看,我猜在性爱上,主导方一直是你?”
Mark有点不太自在地哼了哼。
“你是典型的控制型性格,Mark,”Stuart不打算因为他的窘迫就放过他,“性爱是最原始、最本质的行为,很难相信你不会在性爱中通过控制来获取快感。”
暴君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被如此直白地点破,他有点难以适应,但没有对此做出什么反驳,等于间接承认了Stuart的判断。
“所以你要做的就是——什么都不需要做,”Stuart对Mark说,“让他主导你的感觉。”
“他有感觉,他想做爱,”Stuart转而看向Eduardo,“你为什么不试试主动亲吻他,爱抚他,帮助他达到高潮?”
“可是,”Eduardo脸都红了,这些话题对于一个绅士来说还是过分露骨了,他低下头小声道,“我不确定这么做有没有用……”
“没有用就没有用吧,”Stuart笑了,“但至少他会喜欢的,不是吗?”
Mark咳嗽了一声,伸手握住Eduardo的手。
Eduardo眨了眨眼,有点惊喜地看向Mark,年轻的暴君别过脸,既没看他也没看Stuart,但Eduardo能看到Mark难得有点泛红的耳尖。
结束这次治疗的时候,Stuart送他们离开,告别时笑着说下周见,并祝他们生活愉快,把Eduardo闹得脸上的泛红就没消退过。
坐到车上去的时候,Eduardo拉好安全带,看向Mark,“对不起。”
“怎么了?”Mark问他。
“那次的事情。”Eduardo说,“我没想到……没想到对你伤害这么大……”
“都过去了。”Mark说。
“不,不,没过去。”Eduardo看着他,“如果真的过去了,你不会对Dr.Stuart说时,用上‘强暴’这样的词语来形容你自己。”
Mark抿着唇不说话,他看着倒后镜,慢慢地启动汽车,把车子退出车位。
“Mark?”没得到回答的Eduardo惴惴不安地叫了他一声。
“回去再谈吧,”Mark长长地叹了口气,“我们回去再谈,这里不太合适,Wardo。”
“嗯,好的……”Eduardo低下头。
从Stuart的诊所出来时已经是1点了,开了会儿车,找到一家看上去还不错的餐馆便进去用餐。
但是两人各自都有些心不在焉,只是草草用过午餐便离开了。
Eduardo一路上都在纠结着该怎么跟Mark谈这件事,但是快到家的时候,Mark接了谢丽尔的一个电话。
谢丽尔知道每周六Mark都会陪Eduardo进行治疗,如果不是很要紧的事情,她是不会打电话打扰Mark的。
但Mark没有说什么,只是一边开车一边听着他的“第一夫人”说话。最后,Eduardo听到Mark说了一句“我知道了,等下就回去”,便挂断了电话。
“你要回Facebook?”Eduardo问他。
“嗯,出了点事。”Mark平静地回答,“我先送你回家。”
“哦,好。”Eduardo说。他心里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松了一口气,这表明他不需要立刻跟Mark讨论那次的事情,但他同时又迫切地想要跟Mark再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