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长情告白(53)
“持续复健的话,以后普通的运动当然没问题,但剧烈运动你指的什么?”
“比如冲浪、潜水、马拉松、攀岩之类的。”Alex不太好意思地道,“他喜欢这些。而现在看来,他的数据比早前预估的要好很多,不是吗?”
Dr.Powell合上手上的文件,直视Alex,半晌他再次清晰地重复了他已经回答过的问题。
“不可能的。”
他指了指腿的诊断页面,“这里没问题,”然后又指了指肺部的诊断,“这些是不可逆的。”
Alex长久地沉默,然后站起来对Dr.Powell欠身道谢,“我明白了,谢谢。”
从医生那里出来的时候Alex觉得自己的心脏都沉得坠到胃那里去了。
今天天气不错,Eduardo跟Glenn已经在做复健,Alex靠在落地玻璃窗旁,远远地看着弟弟。
Eduardo做完复健,来到他身边,笑着问,“怎么了,谁让我哥哥这么不高兴?”
Alex在沙发上坐下,这样好和坐在轮椅上的Eduardo平视。
他不说话,Eduardo这么聪明,想到他刚刚留在Dr.Powell那里没跟着出来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别这样,”他用拳头轻轻顶了顶Alex的肩膀,“你不是向来不喜欢我玩那些危险的东西吗?这下你该高兴才是啊,‘太好了,这小子终于不会去胡乱折腾了’。”
“说的什么混账话。”Alex佯怒瞪了他一眼,“我高不高兴有什么意义,我想要你高兴。”
“Come on,Alex,”Eduardo张开手臂,笑着看他,“给我个拥抱吧。”
Alex叹了口气,探身过去抱了抱他。
Mark回到家已经是晚上8点了。从下了飞机踏入Facebook开始,他就没有坐下来休息过,连续转得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好不容易忙了大半天,终于得以回家。
他上一次回来是一个月前,但家政工一直定期收拾他的屋子。
不过干净归干净,偌大的屋子里没有一丝人气,空荡荡黑漆漆的,反而还没有新加坡租住的公寓有家的感觉。
Mark开了灯,从冰柜里拿了一瓶啤酒,然后坐到吧台的椅子上,拉开环扣,一口气灌了半瓶。
Mark愣愣地坐在那里,他很累,心情又不好,实在没什么想干的,只好打开笔记本,将在新加坡刚写的智能管家Jarvis跟自己家里的智能系统对接。
自从前阵子跟Eduardo聊天时有了那个点子后,Mark又开始敲代码写程序了。
在新加坡时,他已经把Jarvis的内核写好了。Facebook本来就有AI实验室,Mark拿了个最初始的程序在此基础上开始写Jarvis。
但是作为一个初级程序,Jarvis连普通打招呼的应答都错漏百出。
为了和Eduardo一起做点什么,Mark停了继续完善Jarvis的进程,转而让Jarvis识别了Eduardo的语音,然后两个人开始半是玩耍地调教Jarvis的智能应答。
“晚上好,先生。”Jarvis的语音现在还是机械合成,充满了生硬和无机质的冰冷。
“你好。”Mark说,“请关一下灯。”
“抱歉,我做不到。”Jarvis说。
“我已经把你接入了智能系统中。”Mark说,Jarvis的回答代表接入出错,“检测不能识别的地方。”
“好的,先生。”Jarvis回答,然后过了大概一分钟,“抱歉,先生,基本无法识别。”
“Shit.”Mark心情不好,本来想试试Jarvis和智能居家系统的兼容程度,结果接入就出了问题,真是做什么事情都不顺利。
“请注意你的语言,先生。”Jarvis回答。
“What?”Mark没料到一个连初级都算不上的AI连对接系统都办不到,倒会教训他。
“Saverin先生说过,要注意语言。”Jarvis还只是个AI框架,问答系统很简陋,它懂的词语不多。
“Wardo都教你什么了……”Mark捂着自己的额头哭笑不得。
什么有用的不教,净教这些语言问题,不过仔细想想,这又确实很“Wardo”。
“请问‘Wardo’是哪一位?”Jarvis问,“我的数据库中没有录入这个名字。”
“Wardo是Eduardo Saverin,”Mark很耐心地进行这种颇为弱智的问答,像对待自己的孩子,“这是我对他的昵称。”
“好的先生。”Jarvis说,“我记下来了。”
“先生,你吃过晚饭没有?”Jarvis问Mark,“现在是8点30分了。”
“我没吃,”Mark嫌弃它,“你又帮不上忙,你连家里的智能系统都对接不上。”
“但如果你愿意给我联网的话,我可以根据你冰箱里的食材搜索食谱,要是你不想做饭,我还可以帮你搜索外卖。当然,红牛在这个时间被禁止。”
“这又是Wardo教你的?”Mark问。
“是的,是Wardo设定的。”Jarvis说,它对新词汇运用得很快。
“你称呼他Saverin先生,”Mark说,“所谓昵称,是指他亲密的朋友对他的称呼。”
“我不算是Saverin先生的朋友吗?”Jarvis问。
Mark的声音对他而言属于级别最高的辨识,Mark说不允许叫Wardo,Jarvis便不能这么叫。
“但我跟他是情侣,你不是,所以只能我这么叫。”Mark说完,又觉得很蠢,为什么要跟一个AI解释这个。
“好吧。”Jarvis说,“我会把‘我爱你’跟昵称进行关联。”
“为什么不直接跟‘情侣’的意义对接?”Mark问。
“因为Saverin先生说过‘我爱他’,因此我现在默认你们情侣关系对接成功。”
Mark不说话了。
“先生?”Jarvis等了一会儿没有得到Mark的回应,又问道,“请问需要结束对话吗?”
“这个问题还需要问吗?”Mark没好气。
“我觉得应该给我安装视频检测系统,这样我可以根据你的面部表情判断你愿不愿意继续谈话。”
“在你想要视频系统之前,”Mark不屑地说,“你不如先学会正确使用‘你’‘我’‘他’。”
“先生,你指的是刚刚我说的Saverin的‘我爱他’这句话吗,这句话是我刚刚所说的话里涉及这些人称指代用法的句子了。而事实上我会,先生,那是语法库中最基本的用法。”Jarvis说,“我可以把刚刚的话复述一遍,‘Saverin先生说他爱你,所以我默认你们情侣关系对接成功’。”
“好吧,你懂,我该称赞你聪明吗?”Mark讽刺地问。
“如果你愿意的话。”Jarvis说,“或者这是一句反讽?”
“恭喜你,”Mark说,“能正确辨识褒奖和反讽。”
Jarvis反击,“恕我直言,先生,你这根本不是在测试我,我认为这只是你单纯地想再听一次这句话。”
Mark闻言大怒:“我是怎么写出你这种话唠AI的?!”
他关掉Jarvis,家里不可避免地又安静下来。
家里的灯很亮,但光是冷的,Mark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难得地出神发起呆来。
他开始想象Eduardo教Jarvis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模样。不要老喝红牛、好好吃饭、别说粗话,这些东西对AI来说真是毫不重要,也毫无重点。
Eduardo总是这样,常常捉不住重点。但他让Jarvis看上去更像一个人、一个管家,而不仅仅是数据写成的AI。
Mark忍不住笑起来,他摇摇头。
电脑旁边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Mark点开短信,是他等了整整一天的Eduardo的回复。
“我等你回来。还有,或许你是对的,我决定暂停关于PTSD的治疗。”
这条信息的内容远比Mark这一天里所期待的要多得多,他一直吊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的那颗心终于放下来了。
——我爱他啊。
Mark看着手机那几个字,想象着Eduardo对他们的AI这么说的。
慢慢地,他嘴边的笑容渐渐平了。
他想念Eduardo,这种思念如此简单,以至于让Mark感觉寂寞。
从医院回来后,Eduardo要求去一趟Dr.Chen那里。
Alex感到奇怪,因为今天并不是治疗日。Eduardo说他有事情要跟她谈一谈,Alex于是把他送到Dr.Chen那里。
Eduardo向Dr.Chen表明自己想要终止PTSD治疗。这位医生想了想,表示了赞同。
Eduardo跟她详谈了大概一个多小时,随后请她将这段时间做的治疗记录给他一份。
至此,使他这段时间筋疲力尽的治疗终于告一段落。
不用再去做PTSD治疗反而让Eduardo感到放松。尽管一周只需要去两次,但在前一天和后一天,Eduardo都会很焦虑,前一天期盼着这次的治疗效果能立竿见影,后一天噩梦接踵而至又让他愤怒焦虑,做什么都不能专心。
不过结束了治疗,相对的他就有点无所事事了。
他列了个书单,请Alex出门的时候顺便帮他买回来,接下来就开始恢复阅读了。
恰好最近新加坡的雨季稍有停歇,天气放晴,他索性跑到家里的花园里,拉了张躺椅晒太阳。
中午他是不睡的,以防又做了不好的梦下午心情欠佳,因此边打盹边迷迷糊糊地看杂志。
Paula出来问他,“我做了樱桃派,要试试吗?”
“当然,”Eduardo说。
他想要回屋子里,Paula按住他,“就在这里吧,当是下午茶,怎样?”
“再好不过了。”Eduardo对妈妈笑起来。
家里的佣人很快张罗好小餐桌、樱桃派和红茶。
Eduardo吃得不多,他食欲不算太好,但看得出很喜欢母亲的甜点。
Paula陪着他坐了好一会儿。
“小时候我觉得生病是一件快乐的事情。”Eduardo忽然说。
Eduardo用的是葡萄牙语,话是含在嘴里的,可能刚吃了甜点,还显得有点撒娇的柔软。
“嗯……”Paula笑着想了想,“考虑到你可以一直躺在床上,不需要练习小提琴或者钢琴,确实算是快乐的事情。”
“可我也只在找到乐器的乐趣之前才讨厌过它们啊。”Eduardo笑了。
“我还可以听一整天自己喜欢的电台,或者做一整天的数学游戏。Alex会来陪我下国际象棋,你会把热牛奶和抹了果酱的吐司拿到我的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