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长情告白(50)
“明天,哦,明天当然可以!”Luiza几乎跳起来,“那我先回去处理一下手上的事情。”
“好的,明天早上8点,”Mark说,“你直接到樟宜机场,飞机9点起飞。”
“明白,我会准时到的!”Luiza打了个响指,高兴地离开了。
跟Luiza这番简短的交谈,打断了Mark对Eduardo伴随着激烈情感的各种乱七八糟的思考,他终于有余力进行工作。
这一天Mark都过得相当混乱。
混乱指的不是他的工作,事实上Mark的工作今天非常有效率,但是他整个人都相当混乱,只要一空闲下来就倍觉心烦,甚至想砸碎身边的东西。
他晚上将近1点才离开Facebook,因为他本能地抗拒回公寓,早上那里发生的一切都让他想要永远不打开这扇门。
在公寓门前,Mark站了整整10分钟,才拿出钥匙开门。
公寓里黑漆漆的,一个人都没有,Mark松了一口气,又觉得很寂寞。他随手开了灯,走进客厅。
家政工收拾过屋子,昨晚和今早混乱的一切已经毫无踪影。Mark一个人站在安静的公寓里发了会儿呆,然后倒到沙发上。
一切都乱套了,而他还不知道该怎么办。
次日,Felix 7点半到Mark的公寓来接他。
Mark还躺在那张长沙发上。
他好像是睡着了,但又总觉得Eduardo还在公寓里,他们才刚吵完架,自己没有摔门而出,然而睁眼,公寓里又空荡荡的。
他整晚就这样半睡半醒,连Felix开门进来他都不知道。
Felix把他摇醒,Mark甩甩脑袋去洗澡。那之后收拾了一下,两个人就直奔机场了。
Luiza一大早就等在那里,因为硅谷的气温比新加坡要冷些,她穿了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裤,衬得腿型更加修长漂亮。
看到Mark和Felix走过来,她老远就开始挥手打招呼,小跑着向他们而来。
她极漂亮,因而也格外惹人注目,许多男士跟着她,视线投注到Mark身上。
幸好在新加坡Mark并不算什么脸熟的名人,因此也没有引起骚动。
Mark的私人飞机已经在停机坪上了,起飞等事项也已经跟两国出入境部门和樟宜机场的航站楼调度好了。
Mark有私人飞机,但是没为这个养着专属飞行员,每次出行都是预约飞行员和空乘。
预定9点起飞,他们早就到位了,Felix带着Mark和Luiza,开车到了上飞机的地方。
Luiza还是第一次坐私人飞机,新奇得很,上来就四处打量。
她想问Mark这是什么型号的机,但又担忧他会觉得自己拜金。
Mark的私人飞机内部装潢很简洁,但看得出价格不菲。约有10人的座位,两两相对,座椅宽敞舒适自然不在话下。
他用到这架飞机的时候不算太多,因为他有一场临时的重要会议,新加坡这边的民航没有合适的航班才用到了它,并顺带把Luiza捎上了。
上飞机后,Felix就不再跟着Mark了。
他早就察觉Mark压抑的暴躁,而且暴躁成这样,十有八九是跟Eduardo有关,他也不敢问。
因此一上飞机处理好杂事后,Felix就自觉远离Mark。Mark坐在最前面的专座上,Felix就坐到最后面去了,航行十小时,他可不想对着Mark的臭脸对上十小时。
Mark在起飞前终于下定决心要给Eduardo发简讯。
他原定便是今日要返回美国处理总部的年终各事,这个计划Eduardo是知道的。正因如此,和Eduardo的事情昨天若是不解决掉,便要拖到一周半后他回新加坡。
但Mark昨天实在是没有办法冷静地面对Eduardo——事实上,Mark到现在都没法坦然面对他。
现在一想起Eduardo的脸,Mark的自我厌恶感就会瞬间强烈到想要一枪结束自己。
这种自我厌恶对于Mark那样自尊心极高的人而言非常难以忍受,但Mark已经说服自己必须承认这种感觉存在的合理性,并且接受它将在接下来一段时间里依然存在的事实。
Mark知道这是Eduardo在PTSD的自我评价过低下做出的过激行为,他的出发点并不是为了羞辱自己,而是为了表达对Mark的爱意,但这件事造成的后果就是让Mark感到强烈地被羞辱。
他不会用Eduardo的出发点为Eduardo辩护,这相当于Mark自己也无视了自己的自尊。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Mark的理智依然在运作。
他正视了自己自尊被冒犯的事实,并承受着这种感受,只有不抵抗、不排斥自己的感觉,时间才会帮助他迅速冷静下来。
而在美国停留的一周半时间,足够他冷静并且让自我厌恶的恶心感觉消退一些了。到时候即使Eduardo仍旧冷静不下来,Mark依然可以有余力重新回到引导者的角色上。
毕竟,当关系处于泥潭的时候,两个人里总得要有一个先爬出来不是吗?否则哪怕互相拉扯,也只能在泥潭里越陷越深。
Mark坐在飞机上,编辑准备发送给Eduardo的简讯。
“等我从美国回来,我们谈谈。”他在简讯界面打下一句话。
编辑完了,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爱你”。
正纠结着,Luiza来到他身边,问,“我可以坐在你对面吗?”
Mark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说,“你随意。”
然后又继续低头琢磨这封让他伤脑筋的简讯。
Luiza坐到他对面的位置,看到Mark握着手机皱眉在写了删,删了写,便以为他在处理什么重要事项,她不好打扰他,于是拿过一本杂志开始翻起来。
但坐在Mark旁边,Luiza哪有心思看什么杂志,总是频频悄悄注意Mark,老半天翻不去一页。
Mark看了简讯草稿五分钟,把后来添加的那句“我爱你”删掉,又看了一遍,还是觉得不对,于是全部删掉,重新写道,“我今天回美国,圣诞节前回来,回来后我们谈谈。”
写完了Mark还是不很满意,他皱着眉又想了想,重新修改了一下。
“我今天回美国,圣诞节前回来,回来后我们谈谈,不只是昨天的事情,还有这段时间的。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认为我们之间应该存在相当高的容错率。”
Mark写完,检查了一遍,点击确定,发送出去。
但是他握着手机等了等,没有回信。
9点整,飞机准时从樟宜机场起飞,去往美国门罗帕克。
Mark昨天没休息好,加上心情非常差,因此脸色也很糟糕。
Luiza看他放下了手机,便关心地问道,“你是不是不舒服?”
Mark点点头,他叫来空乘,说他需要一份早餐,一杯水以及一些药,然后又问Luiza要不要早餐。
Luiza早上在机场的星巴克干掉了一杯咖啡和一个三明治,因此笑着拒绝了。
空乘很快送来Mark要的东西,Mark沉默地吃着,没有一丝谈话的欲望。
等Mark吃完了,空乘过来收拾掉餐具。
“Mark,你看上去不太好。”Luiza这才小心翼翼地问,“是工作的事情吗?还是身体依然不舒服?”
Mark眼底一片阴影,脸上憔悴又阴沉。
她其实昨天就已经注意到Mark的状态非常差了,但为了去门罗帕克,她必须先让手上的一些工作告一段落,因此整天都在忙工作,无暇去关心Mark。
本以为今天Mark会好一些,但他看上去今天比昨天还要糟糕。
“不是,”Mark说,“我没事。”
他不愿意多说,心里一半在想工作,一半又在想Eduardo。
尽管飞机飞上三千米上空后,手机信号就没有了,Eduardo即使回复了Mark,Mark也收不到,要等到他们在旧金山降落时,手机信号才会重新出现。但Mark还是忍不住以每15分钟一次的频率拿出手机,看看Eduardo给他回复短信没有。
他很后悔那天对着Eduardo大吼并且责备他,但是他真的控制不住自己。
这让Mark感到很暴躁。
他不愿意说,Luiza便不再问,转而感叹,“我以为小型飞机会颠簸,没想到坐起来比客机还要稳。”
“巡航高度是4万英尺,”Mark把注意力从没有信号的手机里抽回来,回答她,“普通民航只有3.3万英尺的高度,所以会平稳很多。”
“难怪坐起来比普通客机还要舒服。”Luiza道。
Mark转头看了看窗外,高空上是一片纯净的蓝色。
“很漂亮。”他说。
Luiza随着他的视线看出去,“天空吗?”
Mark回过头,对她解释,“我色盲。”
“啊,我听说过。”Luiza赶紧说,“所以Facebook是蓝色的。”
“我不忌讳这个,也没打算隐瞒,你不用这样。”Mark看出她的谨慎,他看了看窗外,“有些颜色在我眼里看起来是一样的,但我能看到所有蓝色,没有其他颜色干扰时,不需要担心我看错了什么。”
Luiza笑了笑,她就是喜欢Mark这种直白到尖锐的坦诚,他从来不试图掩饰什么或者粉饰太平。
话题打开后,Luiza就尝试着用更多有意思的事情吸引Mark的注意力,想要转移他显而易见的焦躁和低落。
是的,她注意到Mark隐藏在平静下的暴躁和焦灼。
Mark的表情不多,为人也是出了名的冷傲,因此很难读懂,硅谷很多人都要通过对他的理解才能揣摩到他的想法。
神奇的是,Luiza能很容易读懂Mark的微表情。
她就好像天赋异禀一样,能从Mark轻轻上挑起的眉、拉直的唇,还有半眯起的眼睛,这些不易被人察觉的、转瞬即逝的细节里读懂他真实的情绪。
他在焦虑、难过、压抑,这些Luiza都感觉得到。
而且不止是今天,从Luiza认识Mark开始,他就没有平静过。
所以她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会特意去逗Mark开心。
Luiza喜欢看Mark谈论Facebook和互联网时的自信模样,好像整个人充满光彩,但更喜欢Mark高兴时微微上翘的嘴角,那会让她也觉得很愉快,而她也确实有这个能力让Mark忘掉一些烦心事。
她是个极擅长聊天的姑娘,见识也很广。
Mark跟Luiza聊了一个多小时,各种稀奇古怪的见闻一定程度上确实缓解了Mark浮躁的心。
不过Mark精力欠佳,聊到后来便明显露出疲态。
Luiza体贴地停止了话题,没一会儿,Mark就歪靠着宽敞柔软的座椅睡着了。
4万英尺的高空上,Mark在她对面睡着了,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射进来,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镀上一层光,模糊了他的锋利,显得格外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