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花万里丹山路(55)
“对。”
“先放我这儿。”
“好。”
文恪握着那颗鸡蛋,并未发现任何异常,普通到简直不能再普通。
就这样一颗鸡蛋,竟然能治好那位夫子?
文恪不解,曹若愚又凑到了他面前:“回去吗?”
“嗯。”对方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转身往回走,曹若愚又紧紧跟了上来,走在他身边。文恪手里还握着鸡蛋,脑海里正闪过一系列宗门大家,到底是谁能这么厉害?
他正深思着,完全没发现曹若愚在小心翼翼地拉他的手。
年轻人变聪明了,甚至知道要走在他没有拿鸡蛋的那一侧。
文恪回忆结束,并没有想起任何有可能的人物,再回过神,曹若愚已经握住了他的手。
“嗯?”文恪不解,“你怎么了?走路还要我牵啊?”
曹若愚大胆直言:“嗯,要你牵。”
文恪神色微妙:“中午摔跤摔傻了?”
“没有,就是怕自己再摔。”曹若愚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很镇定,“我现在膝盖还疼呢。”
文恪更是讶异,曹若愚从来没向他喊过疼,哪怕是伤筋动骨,躺在地上差点断了气的时候,也不曾有过这样。
“那回去我给你看看吧。”文恪没有再追问原因,曹若愚眼神放光,小心地又靠近几分。
真好,文长老真疼我。
他笑着,可到了晚上,又笑不出来了。
因为文恪让他把裤子脱了。
第39章
“一定要脱吗?”
曹若愚盘腿坐在被褥上, 眼巴巴地望着文恪,对方十分认真地答道:“你从来不喊疼的,这次突然这么说, 一定是伤得很严重, 我怕是旧疾复发, 当然要给你好好检查检查。”
曹若愚听他说得头头是道,难免心虚:“我好着呢,真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有没有事,我说了算。”文恪态度强硬了些, 他这两天总有些看不懂曹若愚,但又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 便趁着今晚, 把该弄明白的弄明白,省得他猜来猜去。
曹若愚的心思,以前明明很好猜的。
思及至此,文恪忽感一阵失落,终究是他的少年郎,长大了。
曹若愚见他脸色变来变去,不大好看,也慌了神:“我脱就是了, 给,给你看看。”
虽然很想问为什么不能把裤腿卷上去, 而是非要把整条裤子脱了, 但看现在的情况, 似乎不脱不行。
曹若愚不希望文恪因为自己不高兴。
他非常利索地脱了裤子,只穿了条亵裤, 又盘腿坐好。文恪莞尔:“我要看你膝盖,你这么坐着,怎么看?”
“哦。”曹若愚耳朵根一红,只好把腿伸出来,文恪伸手,抓住了他的小腿。曹若愚吓得抖了一下,文恪哭笑不得:“你紧张什么?我又没有用力。”
“我我我我,”曹若愚结巴了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文恪作势拍了下他的小腿:“长得挺结实,胆子倒不大。”
曹若愚满脸通红。
文恪勾勾手,示意他坐近些,曹若愚整个人晕乎乎的,脚踩在被褥上,屈膝往前挪了下,好让这人看得更清楚些。
两个人的距离一下拉近许多。
文恪松开他的小腿,掌心按上了他的膝盖,微微低下头,好让自己看得更清楚些。可曹若愚的视野里,只有这人裸露在外的光洁后颈。屋内只有一根昏黄的蜡烛,光线很不好,对比之下,窗外的月光甚至更为明亮,更为皎洁。那如霜如雪的冷冷月光从那方寸之中倾泻而下,落满文恪乌黑的发梢,衬得那白皙的后颈如玉一般,散发着淡淡光彩。
曹若愚只觉一股热流直往头顶奔涌而去,再从头顶流遍四肢经脉,最终汇聚在丹田之处。
太热,也太烫了。
曹若愚更晕了,他感觉到文恪温热的掌心轻轻按着自己的膝盖,因为凑得太近,对方的一呼一吸全在那片皮肤之上,微潮欲湿,如早春含着朝露的风,每拂过一下,就像是要撞开他的心门。
曹若愚没忍住,想把腿往回缩,可文恪抬起脸,胳膊枕在了他的膝盖上,拦下了他这个小动作。
“怎么,怎么了吗?”曹若愚早失了阵地,只想逃跑。
文恪见他这慌乱的模样,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说道:“你的腿,没什么问题。”
“嗯。”曹若愚松了一口气。
“但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文恪直直地盯着他,似乎是要从这张单纯的脸上看出些端倪来。那月光坠入漆黑的眼瞳之中,无端生出些魅色来。
曹若愚感觉自己的意识在这片月光中不断沉沦,他快要迷失自我,他喃喃着:“我都告诉你了,鸡蛋的事情就是那样,其他的,我没有瞒着你。”
“是吗?”文恪肯定是不相信的,他又靠近了些,下巴搁在手背上,大半个身子都倚在曹若愚那条腿上,这姿势颇有些暧昧,但他自己却不知。他只觉得曹若愚未免长得太高了些,害他说话都要微微仰着头。
“我觉得你不对劲,你好像,有一个很重要的事情瞒着我。”
曹若愚支吾着,愣是没蹦出个完整的字来。
文恪见状,忍不住又想逗逗他,伸手摸摸的下巴:“到底是什么事,让我的小若愚这么苦恼呢?连我都要瞒着,可怎么好?”
曹若愚僵了一下,这人一笑,那眼底的月光就如涟漪般层层漾开,细碎的,似那纷扬的芦花,彻底迷住了他。
曹若愚呆呆的,突然捂住了发烫的脸,片刻后,又张开一点指缝,看向这人。文恪愣了愣,笑得趴在了他腿上。
曹若愚喉结动了一下,细若蚊呢:“文长老,我觉得你很迷人。”
“嗯?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文恪不笑了,曹若愚摇摇头,坚决不肯再说第二遍。
文恪见状,胜负欲便起来了。他直起身子,抓住那人的手腕,颇有些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意味:“曹若愚,你说不说?不说今晚别和我睡。”
曹若愚十分为难:“我,我要等我二师兄来。”
不能再说了,我二师兄喜欢孙掌门,我要是在这儿胡说八道,不就坏他事了吗?不行不行,坚决不能说。
文恪听了,停下了手:“你是要和傅及说吗?”
“嗯。”曹若愚点点头。
“那就是你们师门的事情?”
曹若愚心想,二师兄的感情问题,也算他们师门的事情吧?毕竟大家都是兄弟,二师兄也没有藏着掖着。于是他又点了点头:“嗯。”
“那我确实不方便过问。”文恪见此,便也作罢。他拍拍这个傻瓜的肩膀,“睡吧,明早还要干活呢。”
“好。”曹若愚说着,又问,“那还能和你一起睡吗?”
“那不废话?我还能把你扔出去啊,外边这么冷。”文恪哭笑不得,摸摸他的头,“睡了睡了。”
“唔。”曹若愚突然陷入了沉思。
怎么办?下半身好像……
“我出去一下。”
没等人反应,他抓起裤子就往外跑,文恪不知为何,叹了一口气,直接躺下了。
曹若愚在溪水里边泡了一会儿。
如果可以,他还想游个泳。但可惜水太浅,坐在里头也只能淹到他的前胸。
“唉。”
“唉——”
“唉!”
曹若愚这十九年的人生里,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了有苦难言,不,准确来说,是更深层次的一种东西,他还不能完完全全描述出来。苦恼之余,又带着些隐秘的愉悦。他靠在岸边的青石上,抬头望着头顶明月。
那明月只是明月,不似某人眼眸。
曹若愚看着看着,突然双手合十,虔诚祈祷:“老天爷,你让文长老今后只注视我一人吧,别让他对别人露出那样的眼神。”
溪水潺潺,夜风低鸣,秋夜的一切都是有声的,生动的,每一处声响似乎都在回应他的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