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花万里丹山路(14)
“这我两个师弟,曹若愚、张何。”施未稍微介绍了一下,便领着一行人往回赶。
太奇怪了,他这两天经历的事情都太奇怪了,他得回去客栈好好和二师兄说说,实在不行,再去问问师父。
施未想着,脚步不由加快了许多,再回头,发觉文恪已经趴在曹若愚背上了,原本发白的脸透着一丝红晕。他闭着眼,一句话都不说,倒是曹若愚絮絮叨叨的:“没事的,文长老,我们回客栈睡一觉,很快就好了。”
文恪:“……在睡了,你闭嘴就行。”
曹若愚当真把嘴闭上,施未没忍住差点笑出声。
第10章
一行人回到了那条长街,决定暂且分头行动,施未去那药铺请钱老先生,而曹若愚则带着剩下几个人先回客栈。
“我去去就回。”施未说着,又看了眼那个紫衣姑娘,神色不太自然,“很快。我想还是大家聚在一起比较安全。”
对方点点头:“好。”
她怀里那只小狗忽地“汪汪”两声,似乎也在向施未道谢。
几人便各自散去。
文恪原本只是闭着眼,但天生灵气欠缺,疲惫来得比任何人都快,竟真的趴在曹若愚背上睡着了,一路上惹来不少好奇的目光。曹若愚对这些打量有点迟钝,并未觉得不妥,张何不善言辞,不曾多言,而那紫衣姑娘则是敏感很多,尽管不是在看她,但依然满脸通红。好在也只是被看了一路,几人还是顺利回到了客栈。曹若愚先送文恪回房,张何领着紫衣姑娘去找傅及。他的二师兄正守着那昏迷不醒的某人,吊着胳膊,半靠在椅子上,昏昏欲睡。张何刚进去,他猛地睁眼,但眼神却有些茫然:“啊?你们都回来了?”
“二师兄。”张何稍微侧过身,傅及这才看见他后面站着个紫衣姑娘,只是,他莫名觉得对方很眼熟。
很怪,这张脸,怎么好像经常见?
傅及发着呆,那紫衣姑娘见对方不说话,就更是紧张,后背都绷直了,张何又唤了一声:“二师兄,这就是钱老先生要找的姑娘。”
“哦,哦,好的。”向来进退有度的傅及此刻实在糊涂,不知道是不是没有休息好的原因,张何便道:“二师兄,你要不去歇会儿吧,三师兄去请钱老先生了,应该还要一会儿。”
“我没事。”傅及总算回了魂,缓缓站起身,“这里不方便,我们去另一个屋子里说吧。”
“嗯。”张何应着,又道,“文长老睡过去了,我去叫四师兄。”
“好。”傅及点点头,又看看那姑娘,道,“在下,岁寒峰长宁剑派,傅及,不知姑娘贵姓?”
“免贵姓历,叫我兰筝便好。”那姑娘年纪不大,说话声音也小,看上去怯怯的,傅及温声道:“历姑娘有礼,随我来吧。”
他单手推开房门,带着几人直接拐到了施未那个房间。
“那水鬼还好吗,二师兄?”
“没什么事,就是不醒。”
“他们说十五日后再来,不知道到时候会是怎么个情况。”
“再说吧。”傅及现在比较担心十五天后自己的胳膊能不能好,那短刀虽是没有伤到他的骨头,但终归是伤了筋脉。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他还不能保证十五天后自己的状态能恢复。
“唉。”他微微叹气,想着自己这段时间得好好休养才是。
师兄弟二人闲聊了两句,张何便去找曹若愚,施未单手拎起茶壶,给那姑娘倒了杯热茶:“请喝茶。”
“谢谢。”历兰筝捧了过来,她怀里那只小狗探出小脑袋,伸着舌头舔了舔那温热的茶水。历兰筝笑了笑,摸着它毛茸茸的头顶,继续喂它水喝。傅及就坐在一边,又倒了一杯,放在她面前。历兰筝又倒了声谢,无言地坐着。
曹若愚与施未几乎是前后脚进来。
施未心急,背着那老先生就跑来了,好在他还知道在客栈门口先将人放下来,没直接闯,不然又要给历兰筝吓一跳。
“钱爷爷。”历兰筝见到精神矍铄的慈祥老者,紧绷的心弦忽地放松下来,老人家关切问道:“没事吧,孩子?”
“我没事。”历兰筝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本来被困在幻境中,难以脱身,但就在她筋疲力尽之际,那幻境便突然自己消失了。
她看了看施未,这个人,她从幻境出来的第一眼就看见了。
他就站在那送子观音像面前,仰头注视着那慈悲的神明,沉默不语。两个人明明站得很近,历兰筝却偏偏觉得他们之间隔了万水千山,他站在光影里,身上全是斑驳的岁月风光。
施未见历兰筝望着自己出神,有点局促:“我脸上有东西?”
“没。”历兰筝摇摇头,老先生道:“没事便好,历姑娘,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历兰筝被问得又是一怔,捧着茶杯的手微动,指腹轻轻划过杯口:“钱爷爷,我这边情况有些复杂,我——”
她抿了下嘴唇,道,“你跟我走,可能会有危险,我自己再想想办法吧。”
这份为难显而易见,施未便问:“那些人为什么抓你?我帮你想想办法,说不定能帮上忙。”
历兰筝哑然,她愣愣地望着这人,道:“初次见面就这么劳烦你,不太好。”
“这有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施未故作轻松,他心跳还是很快,甚至于有些憋闷,令他喘不过气来。
历兰筝沉默半晌,才小声道:“我父母前段时间去世了,我大伯想将我嫁给他们的世交之子,但我不愿意,我就自己跑出来了。”
“那,那些人就是抓你回去成亲的?逼婚?”
“嗯。”
施未蹙眉:“他们为什么要把你嫁过去?他们这么想成秦晋之好,怎么不嫁自己的女儿?”
历兰筝紧紧攥着那杯子:“听说那人面貌丑陋,性情古怪,近来又生了场重病,我两位堂姐都不愿意嫁,便逮着我去。”
施未不知为何,一股无名邪火直冲头顶:“凭什么?哪有这么欺负人的?”
历兰筝微低着头:“我父母在世之时,家中几位长辈便不喜我家,如今他们离去,自是认为我该任他们拿捏。若我一人孤身闯荡,这天下之大,终归有栖身之所。但我逃出来之时,有个很重要的人为我受了重伤,”
她蓦地红了眼,好一会儿才压下喉中哽咽,“我希望能治好他。”
“没事儿,我们帮你。”施未信誓旦旦,“我倒要看看你那大伯能嚣张到几时!”
此话一出,傅及几人都有点发愣,施未的性子远称不上热心肠,这会儿突然变得豪气干云,倒有些稀奇了。
“那,几位道长有何高见?”老先生拈着胡须,轻声问道,施未沉吟片刻:“这就涉及到另一个问题了。”
“什么问题?”曹若愚竖起了耳朵。
“那个追历姑娘的人,说她是我姑姑,还说看在我爹的份上,这个单她不接了。”
“啊?”
几人面面相觑,历兰筝更是震惊,好一会儿才道:“是林子里那个笑声吗?她和我说,她是受了我大伯委托,才来抓我的,要照你这么说,她不接单了,我大伯就会另找他人。”
“你大伯不亲自来?”施未陷入沉思,历兰筝摇摇头:“我家中情况很复杂,我大伯是个心思缜密之人,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不会轻易下场的。”
“那这也不是办法。”施未思量着,“虽说这次是躲过了,但难保下次,他不会再找更厉害的人来,我们一直跟他们耗,也不是个办法。”
“有办法,我们直捣黄龙,直接解决掉问题的根源不就行了?”曹若愚两眼放光,“只要你们两家悔婚,不就你好我好大家好?你大伯不愿意,那就让那谁谁谁退掉婚约!”
“你是不是话本看多了?还能想到这个?”施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曹若愚却分析得头头是道:“本来就是啊,你想,那什么世交之子,又丑脾气又坏,历姑娘的大伯为什么还执意要结这门亲?你说无利可图,我绝对不信,这其中必定有利益交换。而且历姑娘父母双亡,她大伯将她嫁过去,既少了个麻烦,又攀了门亲事,怎么看都不吃亏,我们要让他悔婚,根本行不通,那就只能从那男的身上想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