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缘(127)
他从床上坐起来,看了眼床头的手机。
11:23
我一觉睡到了中午?
谢司珩怎么不叫我?
宋时清又好气又好笑,站起身,下意识地捂了下小腹,目光随即被台子上的一张纸条吸引。
【我回去拿行李~】
宋时清都能想象到今天早晨,谢司珩一大早起来,看着自己熟睡的侧脸,慢不腾腾地等待了十几分钟半个小时的样子。那人估计是没舍得叫醒他,索性下床穿衣服,轻手轻脚地留下字条,独自回了酒店。
……我怎么这么能睡啊?昨天晚上都不知道给自己定个闹钟吗?
宋时清没忍住在心底唾弃自己。
他将字条放回原处,视线突然被旁边一个盛满灰烬的圆盘吸引,用手沾了一点。
好香,这是什么?
“你在干嘛?”
宋时清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手一抖,直接打翻了整盘灰烬。他回头,才发现站门口的人是女孩。
“是你。”宋时清朝她笑了下,“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他指了指那盘灰。这香气很难形容,宋时清还挺喜欢的。
在宋时清的注视下,女孩似乎想说什么,但张了张嘴,最终闭上了。她紧张地走到宋时清面前,飞快将一个东西塞进宋时清的手里,“这个送你。”
宋时清在捏到那个硬物的形状时,心中就有了答案。低头一看,果然是那块原型的鱼骨。
女孩的声音压得极低,“你——”
“你俩背着我说什么呢?”
宋时清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透过开门露出的空,只见谢司珩站在楼下,脚边还放了两个行李箱,抱臂要笑不笑地看着他俩,一副被绿了兴师问罪的模样。
谢司珩;这是什么?姻缘线。捆死!
被打了一身死结的宋时清:……
第八十章
m国,伊利诺伊州,普斯顿山下。
付英兰坐在副驾驶,开车的是她的大儿子,后座丈夫正拿着果汁果冻耐心地哄两个小女儿。山路两侧绿草如茵,枫树成林。
这一片是伊利诺伊州知名的富人区,有些家庭在内战之前就已经来到这里买地建房了,如今还留在这里。
付英兰一家要去的地方是她小时候住的老房子。
当年,她爷爷奶奶是最早漂洋过海来北美这边打工的那一批华人。温州人擅长做生意,十几年下来攒够了买房的钱,几个孩子娶妻生子,一家人在当地越来越稳,后来就在这边建了第一间自己的房子。
这么多年过去了,包括付英兰在内的家里人都搬去了别的州,职业各有不同。以前大家回来的还勤一些,等爷爷奶奶接连去世以后,山上的老房子就清冷了起来。各家只有在度假或者工作需要的时候才回来几天。
这些年,更是只有她家会回来看看了。
车顺着山道蜿蜒行驶,山下的公园人工湖和鳞次栉比的公寓楼挤在一起,共同构成了阳光下令人愉悦的风景。
付英兰哼着歌欣赏山道的风景,目光偏移间,她突然“咦?”了一声
“亲爱的,咱们家后面的那栋房子怎么在装修?”
闻言,付英兰的丈夫莱维朝外看了一眼,也有些惊讶,“这栋房子卖出去了?什么时候的事?”
不怪夫妻两吃惊,这一片住了很多做生意有些样子的华人。虽然有些房子近些年被主人陆续转手,有些跟他们家一样,常年不在这边居住,但互相之间都留有联系方式,有变动会互相通知。
更何况,位于他们家后面的这栋房子,是付英兰爷爷奶奶当年一位故人的居所。据说,那位故人回国之前,拜托两位老人照看房子,这么多年却一直没有回来。
在付英兰的记忆里,父亲似乎也和那位故人熟识。小时候,他每隔一两个月就会找人帮那家修剪草坪,打扫门廊,跟她说些曾经发生的趣事。
只是付英兰今年都四十多岁了,父亲现在也有点老糊涂,再问起当年,两人都记不起来了。弄得她也逐渐忘记了这栋建筑的存在。
而且算算时间,爷爷奶奶一家是一九一七年搬过来的,那位故人再怎么着,也活不到今年。这么长时间,他的后人从没出现,八成是已经忘记了这一处房产。
车停在他们家老房子前,坐驾驶位上的大儿子下车朝后面看去,“他们的外墙装饰已经全部修缮过了,至少一个月前就转手了吧。”
付英兰从下车开始,就有些心神不宁地,垫着脚往那边看。
但别墅区植被很多都是有年头的大树,视线被遮挡的七七八八,那栋房子的位置还在他们家的上方,从这里看过去,只能看到装修队开来的卡车车顶。
“我过去打个招呼。”付英兰对丈夫说道。
莱维先生耸肩,“说不定房子的新主人是孤立主义者,不喜欢和别人打交道。你看,他新修了那么长的铁栅栏。”
正如莱维先生虽说,那栋房子的花园周围,新竖起了一整圈的铁艺栅栏。两米半高,顶上还带有尖刺的黑铁栅栏上虽然做了精致的雕花装饰,但无声表达的,很明显是主人不欢迎陌生访客的意思。
付英兰有些迟疑了起来。
但想到小时候爷爷奶奶以及父母对那栋老房子费心的样子,她还是决定上前去了解一下情况。
毕竟是长辈记挂了那么久的故人居所,要是真卖出去了,她得回去跟爸爸说一声,好让他放心。
这样想着,付英兰朝那边走去,远远地,她看见了一个站在栅栏前抬头打量房子的青年。
来北美这边待久了的华人不知道为什么,都和在国内长大的有些说不出来的差异。此时,光是看背影,付英兰就隐约觉得这像是个国内过来的小孩。
“你好。”她打招呼。
青年闻声回头,神情似是有些惊讶。
“您好。”青年试探。
付英兰尽量克制地挑了挑眉,没让自己看起来那么没见过世面。
无他,她来之前可没想到,这栋房子的新主人会是个这么漂亮的小孩。
是的,她在用漂亮形容一个年轻的孩子。
青年的五官轮廓透着股东方人难以用言语完全说明的的清丽感,不是客观的明艳俊秀,稍微有些疏离的冷调,又因为眼底实在干净,对冲掉了那股不近人情。
说一个青年像花或许有些不太合适,但他看起来,却让人没来由地想到那些被人精心呵护在玻璃房中,舒展枝叶的荏弱植物。
这孩子真的很适合被人保护起来。
付英兰心里有点犯嘀咕。
她是个老师,这些年见过的同年龄段的青少年,从来没有哪个青少年身上能有如同眼前这人一般的气质。
“呃,我来是想问一下,你买下了这栋屋子吗?”付英兰露出温和的笑,“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父母和这栋房子的原主人是朋友。我们之前没收到消息,见到你有些吃惊。”
青年脸上露出了一丝迟疑,“抱歉,我不是房子的主人。”
“嗯?”付英兰适时露出惊讶的神情。
“这是我……朋友租的房子。”
“租?”付英兰反问。
她有了点不好的猜测。她眼前的这位青年和他口中的朋友,不会是被诈骗了租金吧。房子主人的后人可从来没有现身过。
正当她打算提醒青年的时候,门廊下,另一个人走了出来。
“时清,你想住一楼还是二楼。二楼视野好,但最近温度高,热得不行。一楼外面就是花园,但花已经死的差不多了,园艺公司后天才能来。”
谢司珩一边摘劳保手套,一边朝两人走来。
听到他的声音,宋时清立刻回头,用眼神示意他赶紧过来。谢司珩见他这个样子,神情不变,只目光不轻不重地扫向付英兰,在这位陌生的女士脸上落了一下,随即收回。
他看向宋时清,用中文小声问,“她是谁啊?”
宋时清摇头,“说是房子原本主人的朋友。”
付英兰没说话,只是盯着谢司珩,张了张嘴。宋时清觉得她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最终没有说出来,那样子很奇怪,就好像她认识谢司珩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