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不想演(49)
郎宣挑眉,看向楚王。
哟,还真是钓上来一条新鱼儿。
…
阿蛮收到消息时,是在下午。
他正在石渠阁内看书。
这后院他是再不想乱逛,待在正殿吧,又总是要想起少司君笑吟吟与他说喜欢的画面,哪里待着都奇奇怪怪,他便躲来石渠阁这清净的地方。
一想到少司君,阿蛮翻书的动作都慢了些。
他没想过少司君会认真地说出喜欢,虽然是在那种场景下,显得有几分轻佻的儿戏,可那时候,阿蛮曾认真看过少司君的眉眼。
……那人是认真的。
或许不是真正理解这个词的含义,可他正是这么做。
至此,阿蛮终于理解少司君之前的种种话语。
为何不问他的出身,为何不问他的来历,为何不在乎他来王府前到底是做什么,为什么也从不提起谙分寺……
相比较“怎么想”这种细腻的情绪,少司君更在乎人是不是稳稳捏在手心。
人先扣在身边,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
只是不问,并不代表不在乎。
……比如那总是不曾离去的苏喆,哪怕到了现在,少司君时不时还会提起。
想到这,阿蛮将书给阖上,有些看不下去。
他喜不喜欢少司君?
阿蛮说不出来。
少司君似乎也并不在意他的回答。
可他喜不喜欢司君?
……是喜欢的。
或者应当说,是很喜欢。
少司君不是司君,可司君也是少司君的一部分,被强行抢来王府的时日久了,阿蛮也能日渐感觉到他们的相似。
越是相似,也越有不同。
为了演好司君,想必废了少司君不少功夫吧?不然那个时候,阿蛮怎会半点都没察觉到,这头温顺的羊早就沾满了血气?
想到这,他不由得摇了摇头。
他沿着书架往前走,正走到窗前,就一眼看到了外头飘着的浓烟。
阿蛮微愣,忽而心头一沉。
这个方向,这个方式……
他像是任何一个发现了走水的人都会做的那样露出了吃惊的表情,转身下了楼。石渠阁下等候的“三紫”等人也发觉了不妥,纷纷抬头看着那个方向。
阿蛮和“三紫”不经意间对视了一眼,彼此确认了信息后都有些紧绷。
王府这一场意外走水闹得并不严重,只是浓烟阵阵,大得惊人。死伤倒是不重,也仅有一人死亡。
一个叫丁苦的外管事死了。
阿蛮回去的时候,说是困了要小睡一会,“三紫”留在殿内伺候。
寂静片刻,阿蛮主动打破沉默。
“二十七先前与丁苦联络的时候,都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你也一直是易容前去的,不必担心。”
“丁苦起了火,是为了报信。他既来得及报信,该处理的应当也处理了。”十三接着说,“只是不论如何,楚王必定知道府内有蛀虫。”
阿蛮并不将蛀虫二字当回事,而是轻轻捏着十三的胳膊安抚他:“楚王应当早有所觉。”
听得这话,十三猛地看向阿蛮。
阿蛮喃喃着说:“先前你说庆丰山的事你不知情。可是十三,我还是觉得其中有主人的手笔。若我的猜测是真,那从一开始,楚王就有所觉察。”
“那丁苦……”
“丁苦与楚王而言,应当是意外之喜。”阿蛮镇定地说,“直到今日,方才被发觉。”
只是暗线被拔,对他们来说可就危险。往后再想和暗楼内联系可不容易,最要紧的还有那麻烦的春风愁。
阿蛮凝眉细思,似乎是在想法子。
十三犹豫片刻,在阿蛮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阿蛮微愣,侧头看着他,“这不是极要紧的事吗?怎就与我说了?”
关系再好,都不过是死士。
最为要紧的还是任务。
阿蛮清楚十三顶替二十七入府,肯定不只是为了帮助他,定还有着别的要事。只是今日直接与他说了,要是被楼内知道……
“丁苦出事,我若是拿出解药来,你总也会猜到。”
阿蛮笑起来:“我顶多猜到你还有别的暗线,怎可能会猜到任务的内容?”
“你就装吧,你要真是个小傻子,才不能活到现在呢。”十三不紧不慢地说,“只是丁苦如此,我等也未必能安全。”
阿蛮平静地说:“且看今晚了。”
只是等到吃完晚膳,等到少司君试图再发起一次互帮互助,等到少司君压在阿蛮肩膀上睡着了,都无事发生。
阿蛮:“……”
那这半夜的纠葛算什么?
他叹了气,慢慢也闭上了眼。
…
原本以为此夜无事度过,恍惚惊醒时,阿蛮都有些茫然,只隐隐听到耳边有粗重的呼吸声。
阿蛮猛地转头,就见原本睡在边上的少司君正痛苦地捂着额头,呼吸异常急促。看他这样,阿蛮猛地想起最开始在马车内少司君的模样,心中一紧。
阿蛮试探着去碰少司君,男人猛地抬起头来,反倒如虎豹般扑向他,他只觉得眼一黑,就被少司君居高临下地掐着胳膊。只听那仍是粗重的呼吸,便知他还未从那种梦魇的状态抽离。
“大王,您……”
“你到底是谁?”少司君嘶哑着说,像在梦中,又如刻薄地诘问,“……又叫什么名字?”那声音阴鸷发凉,透着难以言喻的暴戾。
起初阿蛮有些茫然,而后,他的脸色一点点僵硬起来,他突然意识到少司君梦到了什么。
……或者说,他知道了引起少司君痛苦的根源是什么。
他在做梦。
关于那段,只有阿蛮记得的岁月。
第27章
殿内灯火通明,寂静无声里,被夜半薅来的御医正在给楚王诊脉。
楚王靠坐在床头,一条腿曲起来,胳膊搭在上面,那随意的模样仿佛根本没将自己方才的事情放在心上,反倒是那一双漆黑的眼眸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阿蛮。
阿蛮走到哪里,他就盯到哪里。
御医收回动作,正要说法,发现大王根本就没顾得上看他一眼。
御医:“……”
他无奈叹了口气。
“御医,大王的身体如何?”在这片怪异的寂静里,是阿蛮主动出声打破了沉默,“他的头还在疼。”
御医下意识看了眼楚王,就见楚王也冷漠地扫了回来,那模样仿佛是在说他问,你怎么不答?
御医打了个寒颤,忙说:“大王只是犯了旧疾,许是有什么事触动想起了些许片段,所以这丢失的记忆才……”
“我梦到了,花。”楚王忽而出声,慢吞吞地说,“染血的花。”
“是了,或许在那几个月里,也有过相似的事情,”御医说着,“大王要是梦到,便会引发头疼。”
阿蛮:“大王丢失过记忆?”
这一次,御医不用再看楚王的眼色,就赶忙说了下去:“大王去年遇袭,回来的时候丢失了几个月的记忆。臣等也曾多番施为,只是这脑袋的事情到底精细,还是无能为力。”
“可他还在疼。”阿蛮缓缓地说,“就不能让他不痛?”
御医苦笑起来:“臣可以开个方子缓解,只是能不能恢复记忆,就得看老天爷是怎么想的了。”
楚王这人的脾气虽然不好,可要是尽心尽力做事了,也不至于随随便便砍人的脑袋。
所以这御医方才敢这么说话,要是在皇宫里,那可是不得了了。
待楚王吃了药,天光已破晓,楚王挥了挥手,示意闲杂人等都退了下去。
阿蛮仍然站在几步开外。
少司君冲着他伸手:“阿蛮怎不过来?”
阿蛮沉默半晌,这才朝着少司君走去。男人仰头检查他的脖子,倒是笑了起来。
阿蛮挑眉,少司君到底是怎么能在这么痛的情况下,还能笑得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