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不想演(4)
阿蛮缓缓摇头,想要避开巡逻的侍卫不算难,可有些地方的枢纽却是避无可避,只要经过便会引起觉察。
以他们俩的功夫,是不可能离开楚王府的。
可要是长久困于楚王府,他俩必死无疑。等时间到了,春风愁总会发作。
三紫:“我倒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她一开口,阿蛮立刻知道她打的是什么主意。
楼主曾下令埋伏楚王,虽是失败,后续也有种种计划,只是能成功潜伏进楚王府的人太少。
像阿蛮这种被抢进府的,当真绝无仅有。
倘若楼主知道他们现在的境遇,也必定要他们留在楚王府!
对上三紫野心勃勃的眼神,阿蛮平静地说:“莫要忘了,我们的时间不多。”
三紫:“我会尽力联系上楚王府的暗线。”
阿蛮微眯起眼:“你手中有楚王府的暗线?”
三紫嗤笑了声:“起码比你知道的多。”
阿蛮并不在意三紫的奚落,倘若三紫手里有楚王府的暗线,起码春风愁的定时解药还有着落。
三紫最看不惯的就是阿蛮那副冷静的模样,她冷冷地说道:“原本楼主座下你最得宠,偏生你没完成那最重要的任务。”
——击杀楚王少司君!
尽管进入暗楼的生活异常艰苦,可能活下来的人也多是对楼主死心塌地。
三紫当然也是其中一员。
对于那些任务失败过的死士,三紫的态度惯常如此。
阿蛮:“楼主既留了我一命,便说明我还有能利用的地方。既然你手中有楚王府的暗线,那联系暗线的事情就交给你。不过最近几日,且按兵不动。”
“不必你来教。”
三紫丢下这句话,便恢复平时木讷的表情,做回她那温顺的丫鬟模样。
阿蛮没有与三紫争辩的心思,也清楚只要还在任务中,三紫是决计不会内讧乱来。
某种程度上,他并非不能理解三紫的态度。
死士是楼主养的狗,是趁手的刀。
离了主的狗,不能用的刀,也没有了活的必要。
…
到底初来乍到,阿蛮不敢妄动。
到了晚上吃过东西,沐浴后换了新衣裳,不多时也便歇下了。
入王府三日,无人打扰。
除了绣娘来量体裁衣过,碧华楼一直都很安静。
在阿蛮的压制下,三紫也一直很安分。
至于绣娘来量体裁衣的事,靠着阿蛮的束缚衣,有惊无险地度过。
毕竟这些绣娘不可能真上手碰他。
阿蛮到底是男子,无法真如女子一般拥有着纤细的腰身。手上的老茧可以精心去除,这腰身自得是靠着外力方才能勒紧些。他在谙分寺的这两个月,都是依靠着专门的束缚衣才能维持这个假象。
这几日,每日二餐都按时送来,宫女待阿蛮也很周到。阿蛮借着每日饭后散步的时候,将附近的地形都熟记下来。
不过他心里清楚,这不过是自我安慰。
楚王府太大,想要出去可不是那么容易。
这日入夜,阿蛮要了水来沐浴,只有三紫留在房间内。
秋溪和秋禾并不着恼,毕竟三紫是苏夫人自己带来的丫鬟。不过她们自诩哪样都不差,再过些时日,总能得到夫人的看重。
而房间内,三紫其实也只在屏风外候着,并未真的伺候阿蛮沐浴。
阿蛮也绝不可能让她来做。
两人趁着这时间交换了情报,而后三紫微微皱眉:“你还是想离了楚王府?”
“你莫不是天真以为,楚王真是看上了我?”阿蛮冷静地说,“纵是真的看中了,一旦想要宠幸,便会暴露身份。到时候,你我都得死!”
三紫莫不是被这天大的机遇冲昏了头脑,没想起这最要紧的事?
阿蛮可是个男的!
三紫这才沉默,一时无话。
她不可能没想到这个紧要的事情,不过是潜伏进楚王府的热切让她更为惦记,故意不去细想此事的诸多漏洞。
阿蛮不理沉默的三紫,自顾自地拧干了头发。
晾到深夜,这才困顿地上了床。
即便如此,待到后半夜,阿蛮还是半睡半醒了。
起初是睡着的。
然后,就是身子一阵阵发冷。
有一种黏糊糊的,好像被什么东西缠绕住的窒息感攀爬上了喉咙,令人喘不过气来。
阿蛮猛地睁开了眼。
屋内有人!
三紫?
不,不是三紫!
“谁?”
他下意识摸向藏在被褥底下的灯盏,锐利的眼神扫向不对劲的源头。
黑暗里,有人开口。
“苏夫人醒了?”
阿蛮愣住,这声音……是少司君!
他何时来的?
滴答——
随着脚步声渐近的,是越发浓烈的血气,滴滴落于地上,似雨打窗门。
少司君似乎没有觉察自己的行为是多么放荡形骸,他自黑暗中步出至于微弱月光下,泼洒在其背后的月光让人看不清楚少司君的神情,只听得他的声音。
“那刚好,一起去赏月吧。”
……这是什么疯癫行为?
阿蛮:“……您夜半跑到女子的房间,就为了拉人去看月亮,不觉得太肆无忌惮吗?”他的声音竭力缓而轻,背后寒毛耸立。
“是吗?”
少司君高大的身影笼罩住床前方寸的光亮,压抑到极致的气势轰然而下,兀自将阿蛮整个抱了起来,强势得让人毫无回旋的余地。
砰——
房门自内被少司君踹开,倾泻倒入的月光沐浴在他们身上,阿蛮终于能看得清少司君的脸庞。
月色下,这人正是一身红衣。
血气由此而来。
血染霜衣,比红更艳。
他的眉骨太高,眼底太深。虽是在笑,可锐利的眼神扫过阿蛮时,仍带着如同刀锋的刺痛,仿佛能看破一切的伪装。
猎猎风声里,少司君抱着阿蛮跃上了屋顶:“我可觉得非常收敛呢,苏夫人。”
第3章
碧华楼外,刚刚赶来的屠劲松压下其他人的骚动,与后一步到的江立华对视一眼,总算放下心来。
至于那扑入鼻间的血气,都被他们熟视无睹,只作不觉。
江立华压低声音:“我说老屠,人是你接回来的,难道真的美若天仙,不然怎的……”
屠劲松实话实说:“容貌尚可,偏生男相。”要说貌若天仙,自然是不能。
那骨相他细细瞅过,若非腰身瞧着真是个女人的模样,差点以为是个男人。
屠劲松和江立华都是自小跟着楚王的人,虽也有其他的大太监,却只有他们两人一直备受楚王信任。
这一次楚王进了门就将人随意丢给屠劲松去安排,可点名让屠劲松来处置,本身就是一种隐喻。
平时楚王往王府带人也不是没有过,但那都是别人送的,塞的。
谁能想到,主子不过是去城外散散心,怎就抢回来一个女人,而且,还是个已经许了人家的女人?想到王府里那么多如花似玉的美眷,却根本吸引不了楚王的注目……难道主子其实好夺人妻?
屠劲松捅了捅江立华,让他声音小点。而后他微微眯眼笑了起来:“起码这新鲜劲在,能让主子散散心,也是好的。”
江立华听得屠劲松的话,也是心里忧愁。
一年前,楚王在回封地的路上遭遇刺杀,失踪了小半年才重新找回来。寻回来的楚王殿下哪都没出问题,唯独丢失了这几个月的记忆,还落下了时不时头疼的宿疾。
远在京城的太子殿下听了甚是担心,连派了几个御医前来,都说是失忆所致,难以痊愈。说是好好养着,或有恢复那天,这种话一听就知是这些医者心里都没底。
一想到这,江立华就叹了口气。
…
阿蛮也想叹气。
大口大口地叹气。
不知道少司君到底发哪门子疯,大半夜掳人来屋顶赏月,他也是不懂,这天上的月有什么好看的?刚杀了人就诗兴大发,定要来一场风花雪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