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不想演(27)
如果他真要离开,一开始就不该过来,当做看不到岂不是更好?
第三声哨响。
阿蛮迅速摸过所有的尸体,将有用没用的东西丢在扒下来的衣服里做了个包袱,撕下布料迅速给两把兵刃裹起来与包袱一起挂在胸前,而后再回转到少司君面前。
这些事说起来繁琐,可阿蛮的动作极快,也不过眨眼间就收拾妥当。
“你……”
少司君那句话还没说出口,阿蛮就已经将人背了起来。
“我知道一条小道。”阿蛮背着少司君急急往深处走,“也可能会有陷阱,不过现在回去寺庙也无异于自投罗网。”
后手明显自寺中来。
该是解决了楚王留在里面的侍卫。
关于这条小道,还是白日里阿蛮出来闲逛,与寺中小僧搭话时得知的。
没办法,阿蛮习惯了。
到哪里都会下意识打听消息。
加之阿蛮总给人感觉一种很真诚的亲和感,交谈起来很舒服,不知不觉就会聊到一些不常提到的事。
比如他知道秋溪有个兄长,秋禾有个妹妹,就连新来两个小太监的家底也知道得差不多。
这都是在说话间,无知无觉就被带出来的消息。
“我不在的时候,阿蛮倒是过得多姿多彩。”少司君在阿蛮背上幽幽地说,分明很有气无力的样子,不知怎的就让人有些发凉,“我在的时候,倒是转身就跑。”
阿蛮:“……”
你也不看看自己干的是人事吗?
阿蛮摸着黑往小僧说的方向走,也不知到走了多久,终于寻摸到了一条下山的小道。
直到这个时候,阿蛮才松了口气。
少司君:“声音远了些,你放我下来吧。”
阿蛮凝神,果然,少司君也注意到了刚才的哨声。
那显然是敌人的一种口令。
他将人放下来,又问了句。
“大王身上的伤势在何处?”阿蛮一边说,一边在包袱里掏出一件衣裳撕开,“我先包扎。”
方才是情势紧张来不及,现在得了喘息的机会,自然是要先行包扎,免得滴落的血液成了追踪的线索。
少司君沉默了会,指了几个方向。
阿蛮循着感觉摸了上去,入手就是湿腻的触感,他心中一颤,没忍住说:“大王应当早些说。”
这伤口可远比他预料得还多,还深。
现在什么伤药都没有,只靠着包扎压迫止血,未必能管用。
“呵,不过是小伤。”
阿蛮听他还笑得出来,顿时有些无语,勒紧的力道又加了三分,听到少司君闷哼了声,又没忍住叹了口气。
少司君:“叹气做什么?”
阿蛮低头打结:“大王真是个疯子。”
这样以身试险的事情也做得来,就像是一个疯狂的赌徒。
湿腻冰冷的手指抚上阿蛮的脸孔,那种触感怪异得就像是毒蛇在滑动爬行,令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阿蛮下意识后仰起脑袋欲要避开,那手指便顺理成章地落在他的喉间,毛骨悚然自后背爬升的瞬间,令人不由得想起少司君刚才到底是如何撕咬猎物,虐杀敌人。
那只扼断喉咙的手,就在此刻温柔地抚摸起阿蛮的脖颈。
“那阿蛮,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少司君在笑,却正正如那些人所言,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而现在这头恶鬼直勾勾地盯着阿蛮。
目不转睛的,活似要咬下一块肉那般的偏执专注。
第20章
太静了。
呼吸间皆是土壤潮湿的气息,缭绕不去的血气近在咫尺,阿蛮能感觉到那种克制的颤栗,正透过他们接触的地方传递过来。
那是强行压下的亢奋。
刚才的厮杀似乎激起了少司君某种本能,哪怕到了现在也不知休。
“大王不觉得自己做得太明显?”阿蛮缓缓地说,“太子殿下不在这。”
若真是意外,太子怎么可能失踪?
“我已经让人提前护送他去安全的地方。”少司君笑意更浓,大拇指摩挲着阿蛮的下巴,“还有呢?”
一个疑点还不够吗?
阿蛮沉默了会,才道:“您也不笨。”
这根本不像是个回答。
更像是某种恭维与谄媚,可在阿蛮嘴里,偏偏就很真诚。
他是真心实意这么认为的。
顿了顿,阿蛮又说:“要不是这走蛟是人力所不能及的灾祸,我都要怀疑是否从一开始来庆丰山,大王就是另有图谋。”
“话怎么能说得这般难听。”少司君低低抽了声气,是阿蛮为了止血将布条勒得更紧了些,“不过引蛇出洞。”
……这人居然还承认了!
阿蛮:“命只有一条,大王还是好些珍惜才是。”
他自那拼凑起来的包袱里摸出一把火折子塞到少司君的手里,又抓住少司君的胳膊,将人重新背起来。
“你将我当工具用?”
“那我还是大王的坐骑呢。”
趴在阿蛮背上的少司君:“……”
他难得被噎住,一时无话。
阿蛮背着少司君开始下山。
既是小道,便非常陡峭,难走不说,摸黑更是险中险,只有火折子那点星的光亮能看清一点周围的情况。
一路上,倒是还会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几句。
多数是少司君挑起的。
“阿蛮平时喜欢吃什么?”
“能吃饱就行。”
“很喜欢看书?”
“喜欢。”
“就那么喜欢苏喆?”
“……为什么又提起他,大王有那么多女人,多看看她们不好吗?”
“不喜欢。阿蛮在嫉妒?”
“……大王想多了。”
“也是。阿蛮要是真嫉妒了,我便将她们的脑袋当做礼物给你可好?”
“……”
“可怜她们?”
“我活下来也不易,为何要可怜她们。”顿了顿,“但她们何错之有?”
“错就错在,她们多是皇贵妃的人。”
阿蛮行走的动作微微僵住,没想到少司君会这么直白赤裸,将本不应该和他这个外人提及的事情就这么轻易说了出来。
少司君趴在阿蛮的背上低低笑,笑着笑着,便变作了咳嗽。
阿蛮:“您还是歇着罢,别多话了。”
少司君却有几分痴缠,勾着阿蛮肩膀的胳膊用力了些,将两人贴得更紧,“阿蛮怎不问我有无后手?”
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就这么背着他闷头逃命。
像是个呆子。
“您有点烦人。”阿蛮抿着嘴,“再不歇息,我要把大王打晕。”
好大胆,好无情的呆子。
少司君嘀嘀咕咕着,到底是慢慢安静下来。
阿蛮听着背上的人呼吸声逐渐平稳了些,心里总算是松了口气。
少司君先是中了迷药,强撑着与多人厮杀,又有许多伤势……不管从哪看,现下都需要好好休息。
火折子灭了。
阿蛮单手往上托了托少司君,分出一只手来探路。
他的动作很利索,行动也很果断,像是曾有过类似的经验,所以做起来甚是熟练。
深一脚,浅一脚。
慢慢的,少司君好似真的睡着了。
这摇摇晃晃的感觉,似乎自这狼狈的现实一路蔓延到了梦乡中,即便是在梦里,他也好像是趴在谁的背上行走。
鼻尖时不时会挨蹭到对方的脖颈,那甜美的香气就顺着呼吸窜进少司君的肺腑。
这不是他第一次遇到这样煽动食欲的人。
每每遇到这样的人,有用的会被调得远远的,没用的就会被诛杀。
少司君从不会让隐患留在身边。
这是第一个如此靠近他,诱惑他,而少司君又偏偏不能杀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