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不想演(105)
只是这会没笑出声。
他可真会想。
他一边笑,一边喘着气。
几里地,对于之前的阿蛮来说算不上什么,可是他现在发着热,身体隐秘处又有伤,这么不顾身体地强行奔袭,到底是极耗精力的。
呼哧——
这样的粗喘声会暴露自己,阿蛮不得已停下来,方停,就汗如雨下。
阿蛮面色潮红,感觉那股虚弱猛窜上来,竟是连步伐都虚浮了起来。他在心里喃喃,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
他心里绷着一股劲。
是难以磨灭的韧劲,仿佛是在和自己较劲。
平复了气息后,阿蛮打量着这地方,当是瘦弱男人说的接应地附近,不过应当还没碰上。
他本就稍稍绕了道,应该不会……
“谁!”
阿蛮反手抓着一把匕首,气势凶恶。
即便只有一瞬,他也捕捉到了异样的气息,附近有人!
难道是那些接头人?他们偏离了道路,跑到这了?
阿蛮心中闪过种种念头,却猛地僵住。
他闻到了血气。
沙沙——
是毫无掩饰的脚步声,靴子踩过倒伏的草木,有人自阴影步出,当月光清晰笼罩在他身上时,愈发浓郁的血气扑面而来。
阿蛮难以置信地看着来人,嘴唇微微颤动,却是说不出话。
连一句你怎么会在这都说不出口。
前来迎接他的,却是不该出现在这的人。
“……你何时发现的?”阿蛮到底是挤出一句话来,只是连他自己都有些茫然。
根本不知这随口发问,索要的是哪个回答。
少司君于暗处里步出,却是一副嗜血恶鬼的模样,阿蛮想要后退,却在少司君疯狂的眼神下动弹不得,像是那种发热的虚软拖住了他的脚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男人走到自己面前来。
“阿蛮呀阿蛮,你问的是我何时发现你的身份?”
残忍血腥的笑意在少司君的脸上绽放,美丽像是来自地府幽冥的罂粟,“还是问我……何时的恢复记忆?”看似平静的话语里,掺杂着几乎难以压制磅礴的杀意与暴怒。
可少司君还在笑,森森杀意里浸满了血气。
——吃掉阿蛮的四肢,他就不能再离开。
那些暴怒不曾离去。
——吃掉他的耳朵,就不能再听其他人的言论。
杀戮只让欲|望更加汹涌。
——或者再加上一对眼睛呢,嘻,就也不能有其他人的影子。
曾经的渴望浮现,再也无法压制。
少司君伸出血淋淋的双手,捧住阿蛮的脸,那种天真残忍的神情流淌于言行,仿佛是毒液在滋滋作响。
“可我更想问阿蛮,你欲跑到哪去?”
第45章
那血味着实太浓,熏得阿蛮眼前发酸,他不知道少司君到底杀了多少人,却能感觉到那种无比张扬的危险。
在这之前,阿蛮从来没在少司君的身上感觉到这么彻底的杀意。
阿蛮哆嗦了下,却是身体有些撑不住。
他呼出的气息是滚烫的,那过高的体温蒸腾着本就浓郁的甜香。
那些味道,煽动着少司君本就不多的理智。
“你在害怕。”少司君的手指擦过阿蛮的下巴,感受着那无法克制的颤抖,低低笑起来,“怕我打断你的腿?还是怕我吃了你?”
那低柔,缓慢的嗓音,却是裹挟着恶意。
“怎么会呢?
“我连杀了阿蛮都不舍得呢。”
阿蛮心想,你还不如杀了我。
他强提着一口气,压下那些本能的颤栗。他不喜欢自己这样,也不想在少司君的面前示弱。
阿蛮:“你不喜欢我的礼物?”
答非所问。
可阿蛮却没在意少司君骤然变沉的神情,自顾自地说下去:“郎宣说,梅亦涵不管私德如何,都不会做出……”
他的话还没说完,少司君就低头吻了下来。
……啊,那不应当算是吻。
而是一场暴虐的袭击。
那尖利的牙齿擦过柔|软的唇舌,将之当做矛,刀,弓箭,什么都好……那疯狂地袭击,只叫阿蛮尝到了满嘴的血腥。
从前少司君会浅尝即止,可现在的男人却是一头暴怒的兽,根本不知收敛。
阿蛮本就呼吸不畅,而今更是被掠夺得难以支撑,他不得已一手撑在少司君的胳膊上,方才没有软倒下去。
“……你……唔呜……放开……”
阿蛮用匕首刀柄用力敲了几记少司君的肩膀,可这人却根本觉察不到疼。气得阿蛮脑子混乱,恨不得直接给他一刀。
“为何不刺呢?”少司君吞噬掉那些甜美的液|体,咬着阿蛮的下唇含糊不清地说,“我并没有戒备你,不是吗?”
少司君并没有防备,也没有护住自己弱点,他将所有的薄弱处展露在阿蛮的面前,引诱着猎手的袭击。
阿蛮压抑许久,终于爆发,他用膝盖顶开少司君的靠近,又猛然跪倒滑开,靠着几个翻滚迅速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可少司君看着阿蛮脸上的恼怒,却是笑了起来。
此刻的笑意,倒是有几分真心。
“我不想在阿蛮的口中听到其他人的名字。”少司君缓步朝着阿蛮走来,每走一步,都有着深深的血印,“也不想听到更多的谎言。”
阿蛮心口堵得慌,他攥紧了手里的匕首。
那种坚硬刺痛得很。
半晌,他在少司君将要靠近他的时候,将手里唯一的武器丢到男人的脚下。
少司君驻足,目光落在那柄匕首上。
阿蛮:“那不如,你杀了我。”这脑袋突突疼得要命,他的语气也变得暴躁起来。
不论少司君要做什么,似乎都是合情合理。
“喊打喊杀做什么?我更想知道,阿蛮要去哪呢?”少司君没有接他的话茬,幽幽地说,“回到福王的身边,还是暗楼?”
哪怕先前有过种种猜想,都不如此时此刻少司君说出来的话。
……他真的,什么都知道了。
是恢复了记忆?还是抓到了康野?
“……想找一个比较安静的地方等死。”阿蛮的语气有些淡,“找一个,谁也不在的地方。”
“就为了这样的理由?”少司君似乎觉得这是一件极其过分的事情,“可阿蛮的命,不该是我的吗?”
阿蛮能感觉到那种无名的火气冒起。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来的底气发火,可能死到临头的人就是这么无畏无惧的吧。
“至少最后这十来天的命,不属于任何人。”阿蛮硬邦邦地说,“我属于我自己。”
他后退一步。
“你要是不想杀我,就让我自行选一个合适的地方去等死……”
“那阿蛮想在什么地方死去?”少司君打断了阿蛮的话,漆黑的眼眸如同深渊,“这个方向,是渡口?”
阿蛮抿紧了唇:“……我就觉得,要是死于水中,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孤江远影,寂静无声。
在月色里沉入深水,或许再捆上几块石头,就是无声无息的消失,再不可能出现。
“可死在水里的人,尸体终究会被泡胀,丑陋得很。”少司君漫不经心地说,“阿蛮也当见过那些溺毙的尸体,怎么不换一种死法?”
阿蛮讥讽地笑了起来:“那我方才不是选了吗?”
他抬起头,直勾勾地看着少司君。
匕首就在脚下。
为何还不来杀我呢?
阿蛮俨然自暴自弃,连声音都透着一种疯狂的冲动:“你又不动手,又恨我瞒着你,那我怎么死,和你又有什么关系?”他摇着头,总觉得这个画面异常荒谬。
“阿蛮,怎么能够让你如愿呢?”少司君跨过脚下的匕首,几步到了阿蛮的跟前,“我会是那样良善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