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敛君情(100)

作者:北苍树 时间:2023-06-29 10:42 标签:甜文 强强 年上 甜宠 双向暗恋 竹马竹马 互宠

  柴房里还是他记忆中的样子,周遭堆满了柴火杂物,原先还能看出点白的墙面也早已发黄发黑,霉点斑斑。拨开堵在路中间的木棍,地上是一张染了不少血迹的毛席,亦是他的床榻。
  他也不嫌脏,像是太累了一般,缓缓坐在席上摸着墙面,放任自己陷入往日熟悉的寂静中。
  耳边一遍遍重复着楚老将军方才的那些话,实则这些东西早在他的意料之中,妥协了倒也恬不为怪。他动了动身子,在墙角翘开一处墙皮,从里面取出了几个小铁盒。
  ——是老管家塞给他的伤药,每盒里面都还剩下了一些。
  也不知是何时养成的习惯,别人给他的东西他总是喜欢留下点痕迹。里面的药膏多次融化又凝固,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恶臭,楚樽行将其全部放了回去,刚准备起身去正堂找云尘,柴门却被人板着一张脸推开。
  “殿下?”
  楚樽行见到人愣了楞,方才还面无表情的脸上顿时换了一副温和笑意:“怎的还找到这来了,跟那些大人讲完事了?”
  “跟他们能有什么事好讲,本就是在等你。”云尘绕过他环视一圈,“你以前就住这?”
  楚樽行挡住他要往里走的身形,柴房建造需得防潮,里头委实闷得难受:“殿下先出去吧,许久没人打扫了,脏得很。”
  他说着也不管云尘应不应,扯着他便要往外走,却被身后之人一个用力拽了回去。
  “殿下?”楚樽行伸手在他眼前不解地挥了挥。
  云尘盯着他许久未说话,硬是将人看得有些发慌,才上前几步环抱住他:“以后不准再回来了,也不准再想府里这些破事,我要你,听见没?”
  楚樽行动作一僵,反应了半晌才知道他是在驳楚老将军那话,眸底不禁荡出几抹轻笑:“殿下怎的还偷听?”
  “如何能叫偷听?”云尘拍了他一掌,抱着不放,“我无心从门外路过,无心听到你跟楚老将军的谈话罢了,耳朵又闭不上,我也没甚办法。”
  楚樽行见他俨然一副理不直气也壮的耍赖样,笑着将他带出了柴房,试探着问道:“殿下听到了多少?”
  “……没多少,就听了一点。”他道。
  楚樽行跟楚老将军走了没多久后,他便鬼迷心窍随意寻了个由头从正堂出来,跟着记住的方向摸了过去。他对将军府并不熟悉,找了好半天才找见两人,刚巧就碰上了那番对话。
  本不想让他发现自己,但跟在他身后去了柴房,站在窗外看人对着墙面出神,心下又酸又疼,这才推了门进来。
  只是偷听这事再怎么说都有失身份,他便遮掩地糊弄了一句。
  柴房位置本就隐僻,荒废的柴房更是无人愿意靠近,眼下正好方便了两人手上不松。
  这些事楚樽行早就习惯了,他自己倒是消化得挺快,但见云尘还是怏怏不平,便想着带他去自己以前时常躲起来放松的地方看看。
  “二位留步。”
  一道苍老微喘的声音从身后追赶过来,楚樽行松开手转头看去,正是在院子里同他对视过的老人家。他手里抱着一个做工精巧的匣子,几步一回头慌张地往这边小跑过来。
  “林管家。”楚樽行心知他是怕被人瞧见,便带着人隐在了树后。
  老管家扶着膝盖喘息了好一会儿,才朝云尘躬身行礼:“见过四殿下。”
  “不必多礼。”云尘抬手让他起来。
  老管家往四下看了眼,谨慎地将手上的匣子递给楚樽行:“险些忘了将此物给你,好在你还未走。”
  楚樽行疑惑地接了过来,刚想出言询问是何物,却在看见匣子后侧那道钥匙孔时骤然止住话音。


第104章 昔年书信
  “这是那位……死前托我留给你的,我见她实在是个可怜之人便也答应了。”老管家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钟离婉婉,索性略了过去,“只是那阵你还小,我怕东西给你了你护不住,这才自作主张替你放着了。谁想到没多久就你便被将军送去了宫里,这一放也放了这么十几年。”
  他语速说得很快,一句赶着一句地往外蹦,话落后便一脸讪讪地看着两人欲言又止。将军府眼下外客极多,自然需要人手,他这趟还是趁着算账偷跑过来的,若是晚了让人发现指不定还要受罚。
  云尘知晓他的难处,对他也还算客气,将早就准备好的一袋银子放到他手上:“府里事务繁多便不耽搁了,有劳。”
  这袋银子分量委实不少,能顶得上他小半年的薪俸了。老管家摸不清云尘意欲何为,捧着一滞,说着便要跪下谢恩,云尘却出手微微一拦:“不必,回去吧。”
  “多谢四殿下……”他朴讷颔首全了礼数,转身匆忙离去。
  “打开看看。”云尘从他佝偻的背影上移开视线,撞了撞楚樽行,“许是些重要的东西,岛上的锁没那玉匙打不开,想来也无人动过。”
  楚樽行点了点头,这匣子看着不大,拿在手上也是轻飘飘的。他取出玉匙将其轻轻转动,一股说不清道不明,且不知从何而起的惧意忽而涌上心头,盖子启开一条小缝,他却等了许久才将其打开。
  里面只放了两张折叠规整的纸,一张是信,一张是画。
  信纸上的字迹秀丽颀长,可笔力看着却并不匀称,像是垂死之人撑着一口气时断时续费力写下的。
  楚樽行瞳孔微颤地捏着信纸,缄默地粗略看了一遍。上面没有称谓也没有署名,只有寥寥半页深浅不一的墨迹,是一位母亲无助的叮咛——
  “孩子,娘知道没机会再让你记住娘的脸了,便只能给你留下张画像,也不知你日后能否看到。你是娘躲过一罐罐药物好不容易才留下的孩子,能见到你娘真的好高兴,也很舍不得。
  娘给霜寒岛上送去的信一直等不到回应,想来是娘偷跑出去你阿爷生我气,不愿理我了。是娘太自私,知道你往后的日子不会好过还是将你生了下来,娘对不起你。
  你若有机会看到这封信,那定是已经见过你阿爷了,拿着这匣子去找他吧,不要怕他,他人可好了,记得替娘向他磕个头。
  娘没力气了,你定要好生活下去,我的孩子。”
  ……
  信上的字到此便没了下文,后半张纸上明显还有未叮嘱完的墨印,但她许是撑到极限实在提不动笔了,只能将那些传递不出的挂念包裹在一起,尽数落笔在那句“孩子”身上。
  她想,骨肉至亲,他能感受到的。
  因着年岁积累,纸张上的内容早已模糊不清。信上的字迹还能勉强辨认出大概,可那副画像上的相貌却终归没抵住光阴消磨,变得迷离惝恍。
  云尘看着那句“等不到回信”皱了皱眉,他先前便想不通为何钟离婉婉宁死都不愿向岛中求助。如今却是明白了,只怕她不是不愿,而是被人拦了去路。
  他眼底微凉,这事跟江胜平定是脱不开干系。
  楚樽行没留意到云尘愈发阴沉的面色,继而盯着那张画像看了良久,轻叹一声将其跟信纸一并重新叠了回去。
  云尘压下思绪,从他晏然自若的举止中抓出几分失落,明知道可能性不大,还是从匣子里拿出了那副画像:“皇城里遍地都是能人巧匠,这东西先放我这,说不准改日便能找到工匠将其复原,如此可好?”
  楚樽行看向他,心口悸动难耐。云尘身上似乎总是带着种安宁之感,能让他前一刻还笼罩在周围的黑沉顿时烟消云散,隐隐窥得见光亮。
  云尘将画像揣回自己袖中,还想再说些什么,抬首间却被人骤然拉进怀里。
  隔着几层衣衫的体温依旧暖和,蔓延到胸口,驱赶了大半的凉意。他偏头在楚樽行耳垂上咬了一口,按住他主动完准备抽开的双手,慢条斯理道。
  “抱都抱了,跑什么呢,继续。”
  和风清穆自东而来,飘飘似舞。这边两人躲在树下两耳不闻,那边老管家将一大袋的银钱放好,刚踏出房门便被一个太监打扮的秀美男子拦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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