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虐文里面当村长(100)
沈舒从容回答:“是的大人。”
继而, 姜县令又问:“你这酱是用什么做的?我让大夫和仵作来验,竟均不知这酱是何食材, 这毒也无从比对。”
便闻沈舒答:“回大人的话,我这酱乃是用菌菇做的,菌菇也便是鬼菇,我用两样的鬼菇分别制成了两种酱。”
霎时,衙门内外一片寂静,过了三秒,便如同炸了锅的沸水,响起一片哗然,紧接着冲天的怨气在衙门外荡开,围观的百姓们纷纷怒声指责道:
“好个丧良心的家伙,为了赚咱们老百姓的钱,竟拿这等物什给咱们吃。”
“我说这酱的味道怎么不对头,自己怎么做也做不出来!”
“那周家为富不仁,和这黑心肝的狼狈为奸,大人,你可要将这姓沈的和周家老爷一并抓起来问罪,绝不可轻饶啊大人!”
“大人,判他死罪……”
……
姜县令面冷如铁,心里亦是森寒。
原本,因着那位暗访的大人物前来,与沈舒似有牵连,他想着若是情节不重,可以从轻发落,也算对那位大人有个交代,却不想沈舒拿鬼菇做酱,赚这等子黑心钱。
在他的治下,清河县从未有过如此恶劣荒唐之事,以前没有,现在自然也不能开口,身为清河县百姓的父母官,他即便将官途搭上,得罪那位大人,也绝不能对不起清河县的百姓们。
而周蔚更是变了脸色,这这这……这半天,心里没这出一句话来,他只知沈舒做的酱鲜香味美,与众不同,不想他竟是拿这等大不韪之物来做酱,这让周家还怎么推诿罪过,斡旋了事?
就连周子衡听了也是圆眼一瞪,实打实被惊住,然后徒手去抠自己的喉咙——他可是最早吃酱的人!
顿时,姜县令冷声道:“沈舒,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拿有毒之物做酱,残害无辜百姓,本官判你个假冒伪劣之罪,笞四十,再判你个恶意投毒,秋后问斩,你可认罪?!”
沈舒自是不认,抬眼直视姜县令,问:“假冒伪劣何来说?恶意投毒何曾有?那每一罐卖出的平梁村菇肉酱,都很明白的写了是菇肉,而非鸡肉鸭肉鹅肉羊肉,怎地就是假冒伪劣?其次,菌菇生于深林,天生地长,吸收日月之精华,有健脾和胃之妙,补血养虚之效,仅因诸位不了解它,对它诸多误会,便予以‘鬼’字一说,这世上何来的鬼?”
言罢,他回过身去,望着衙门外的百姓,道:
“菌菇种类繁多,上千种上万种不止,每一种都有差异,或是有毒、或是无毒、或是毒得死人、或是毒不死人,我采来做酱的野香菇、鸡纵菌皆是无毒菌种,如若诸位不信,我可生食我所做酱的菌种,证明给大家看。”
百姓们闻言大为震撼,一时间都愣住了。
这世上真有无毒的菌种?
好……好吧,他们承认如果沈舒用的是无毒的菌种,那么沈舒的做法的确算不上是罪大恶极。
而且,他们买酱的酱罐子上面确实贴了平梁村菇肉酱的标签,虽然那个菇字写得极小,也的确是写上去了。
如此做法,无疑擦边,姜县令沉声道:“沈舒,即便这世上确实有无毒的鬼菇,你又如何证明,你没有不慎采错菇子混淆酱内,害了人命?”
沈舒俊容一凝,陷入沉思……
他确实拿不出证据证明平梁村的人没有采错菌子。
他总不能说,因为我亲自监工,每朵菌子都是我仔细辨认过的,绝对不可能出错,说出来谁信呐?
而在这时,周蔚见势不妙,忙站出来道:“大人,虽然我们周家也不知道这酱是由鬼菇做的,但是沈大……沈舒做事向来仔细,此事怕是另有隐情。”
沈舒闻言看向周蔚,他隐晦的察觉到周蔚说这话,已经为后面他无法脱罪时,周家与平梁村割席埋下伏笔。
也是,人命关天,周家同他只是生意往来,没有理由与他同立危墙之下。
沈舒垂下眼眸,面容淡淡。
周子衡瞧了莫名心里一滞,虚虚踹了周蔚一脚。
——这奸奴,有钱赚的时候一口一个沈大官人,出了事便直呼其名,都把沈舒给惹生气了。
便闻姜县令继续道:“沈舒,你若无话可说,我改判你过失杀人之罪,徒二十年,流放关岭服役,你可有异议?”
沈舒自然是有的,蹙了蹙眉,目光不经意落到那蒙着白布的担架上,问:“大人,仵作验过这具尸首,结果为何?”
姜县令侧首看向身旁师爷,师爷起身道:“仵作道,死者浑身青斑,面容发紫,双眼凸出,十指青黑,舌生刺疱,两耳肥大,五脏皆损,尤其肾器,似中剧毒之兆(1)。”
沈舒神色忽而变得微妙,“肾器?”
师爷:“正是。”
沈舒笑了:“大人,我有异议。我做酱的菇子仅与几类菇子相似,如若采错掺入酱内使人中毒,应是肝器受损或是旁的什么受损,不当是肾器才是。”
姜县令闻言眼神一顿,与师爷对了个眼神,方道:“你采的什么菇子,我让师爷陪你一同前去采来,验一验虚实。”
沈舒颔了颔首,在官兵的押解下,和师爷一同到县城附近的山上去了。
*
顾怀瑾踏入县衙之时,沈舒还没从山上回来。
姜县令一看到顾怀瑾,就浑身僵硬,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连挥退欲对顾怀瑾不敬的皂班衙役,紧张地道:“顾……顾……”
顾怀瑾轻描淡写截住他的话:“姜大人,不如借一步说话?”
姜县令望了望衙门外的百姓,忙点头允许。
两人一道去了堂后,立于一扇屏风之侧。
姜县令小心翼翼地瞄向顾怀瑾腰间悬坠的纯金腰牌,上头麒麟张牙舞爪,刻有大写的“顾”字,分明是天家腰牌无疑。
他的后脊一凉,连要跪拜:“下官参见大人。”
顾怀瑾长身而立,只手负后,“免了,这案子进展如何?”
姜县令窥探着顾怀瑾的脸色,小心斟酌地答:“沈……沈公子正在想办法给自己洗清嫌疑,下官……下官……”
顾怀瑾忽投来意味深长的一瞥:“姜大人,你可要秉公办理才是。”
尽管他相信沈舒无罪,但难保沈舒有理说不清,拿不出证据。
姜县令就知顾怀瑾专程过来,是想包庇沈舒,挺了挺腰杆,“请大人放心,身为一方父母官,下官绝不徇私枉法。”
顾怀瑾凤眸幽然,深深瞧了他一眼。
过一会儿,衙堂里传来动静,是沈舒回来了,姜县令为难地看着顾怀瑾,犹疑着要不要邀请他督案,却听顾怀瑾不温不火道:“你出去罢,不必管我。”
至此,姜县令才如获大赦,赶忙从堂后走了出去。
只见沈舒将数种菌菇采来,一眼望去外表难以区分,他将其中两种菌菇单拎了出来,道:“这是野香菇菌,这是鸡枞菌,是我做酱用的菌种,我愿以身试之,证明它们无毒。”
说完,师爷让人将这两种菌菇拿去烹了,再呈给沈舒。
沈舒当众服食。
于是,百姓们亲眼看着沈舒好生生地站在那里,不仅相安无事,面色还相当红润。
接着,沈舒又将相似的有毒菌种拿出来,道:“大人,这几株菌菇皆有剧毒,还请大人帮我明验。”
姜县令遂问师爷:“牢里可有死刑犯?”
师爷道“有”,让人把牢里的死刑犯带上来。
死刑犯站成一排,被逼着强服了有毒的菌子,然后毒性逐渐开始发作。
一个时辰后,出现幻觉。
两个时辰后,腹痛腹泻。
一天后,面有黄疸。
第二天入夜,当场暴毙。
人一死,姜县令赶忙让仵作来验,其人五脏六腑皆有损害,肾器亦被大大累及,但远不及肝器的损害来得严重。
所以,那个躺在衙堂里的死者果真不是吃了毒酱死的,而是另有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