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当公主 上(55)
正在袁州的祁司马都未必会往长安英国公府送如此厚重的礼物,虞珩虽然有钱却父亲尚在,还没到当家做主的程度。
所谓的节礼、寿礼,分明是英国公府的主子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让人引导虞珩,变得法儿的从虞珩这里骗钱。
“和你同辈的人……”纪新雪怕戳到虞珩的痛楚,小心翼翼的问道, “他们都是怎么送礼?”
虞珩眼中闪过茫然,“我不知道”
虞瑜尚在的时候,他偶尔还会和堂兄堂妹们有些交流。
自从虞瑜过世,发生过许多不愉快的事,家中的兄弟姐妹都有些躲着他的意思。
虞珩天生就不是主动热情的性格。
寒竹院的张思仪有空就往虞珩身边凑,虞珩都不怎么能记起张思仪,家中不常见面的兄弟姐妹在虞珩心中的印象,甚至还不如张思仪深刻。
他唯一能想起他们的时候,就是仆人提醒他,谁哪日要过生日,需要提前备礼的时候。
纪新雪深吸了口气。
他万万没有想到,打人的时候狠戾的像小狼似的虞珩,扒开狼皮后,居然是柔软到露馅的包子。
“那个……林钊,他那么频繁的为你备礼,难道没告诉你,这很不正常吗?”纪新雪调节心情失败,软软的偎进固定在马车里的软垫中,无精打采的望着虞珩。
他现在有点怀疑,那个林钊是个内鬼,早就被英国公府暗中收买,才会假装没发现不对劲,眼睁睁的看着虞珩往深不见底的水坑里砸钱。
“他说过”虞珩垂下头,情绪忽然有些低落,也学着纪新雪的模样偎在软垫里,“他与我打赌,三年内,他为我备十万两银子的礼陆续送到英国公府,只要有一个人真心实意的不愿意我破费,或者回一次相同价值的礼,他就随我去袁州找父亲。”
虞瑜去世不久,祁六就去袁州任职司马。
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虞珩的生活十分糟糕。他非常想去袁州找祁司马,但刚来长安的林钊和远在封地的莫长史都坚决反对虞珩离开长安,甚至说了许多祁司马的坏话。
祁司马寄回长安的信中也多次与虞珩提起莫长史和林钊,满篇皆是‘奴强主弱’、‘欺你年幼’……
每次都会在信的末尾提醒虞珩,无论遇到什么没法解决的困难,都可以去找英国公和英国公世子。
如果虞瑜和祁司马是恩爱夫妻,虞珩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站在祁司马那边,让英国公府替他解决莫长史和林钊,然后去袁州找祁司马。
但虞瑜和祁司马不是。
在虞珩的印象中,虞瑜和祁司马曾有过很和睦的时候。
可惜这些短暂的‘和睦’,大多只是个转瞬即逝的片段,以至于虞珩时常怀疑记忆中琴瑟和鸣的虞瑜和祁司马,究竟是真实发生过,还是他年纪太小没能分清睡梦和现实。
虞瑜几乎没有与祁司马吵过架。
她只会不让祁司马进门,但不会阻止虞珩到门外去见祁司马。
虞珩年幼时,总是懵懂的听从祁司马的话,去虞瑜面前替祁司马求情,大多都是‘夫人,我错了。’、‘看在凤郎的面子上,绕过我一回。’这等容易记住的话。
以至于虞珩在懂事后,探究这些记忆的时候,甚至想不起来虞瑜为什么会生祁司马的气。
虞珩很聪明,每次都极为认真的完成祁司马交代给他的话,但虞瑜仍旧能轻而易举的猜到虞珩为什么会与她说那些话。。
每次听完虞珩的求情,虞瑜会将虞珩抱在怀中,柔声问虞珩,“凤郎原谅他吗?”
年幼的虞珩只能记住‘原谅’二字,他通常会拧着眉毛望着虞瑜的脸陷入深思,确认虞瑜脸上没有难过的情绪,才会点头。
虞珩知道,他点头后,虞瑜就会和祁司马和好。
后来虞珩年纪渐长,懂的事越来越多,才知道虞瑜和祁司马的矛盾大多都来源于他。
英国公府的人觉得虞瑜看他看得太紧,以至于他和英国公府的人并不亲厚,祁司马也希望他能与英国公府的人更加亲厚。
那时英国公夫人还没有缠绵病榻,总是满脸笑意的对虞瑜玩笑,如果能将虞珩抱回院子里养几年,就立刻将英国公府交给儿媳们,彻底清闲下来含饴弄孙。
后来世子夫人也开始劝说虞瑜将虞珩送去英国公夫人的院子里养。
虞瑜发了很大的脾气,将花厅内所有能砸的东西砸了个干净。她具体说了什么,虞珩已经记得不太清楚,只依稀记得‘郡王’、‘安国公主’几个字眼。
后来虞瑜很认真的问他,想不想去英国公夫人那里小住一段时间。
虞珩还没来得及回话,就被满脸泪水的虞瑜搂紧怀里,虞瑜恶狠狠的道,“你想也没用,我绝对不会让你离开我。”
其实虞珩没想去英国公夫人那里,他哪里都不想去,只想留在虞瑜身边。
除了虞瑜,其他人都更喜欢三房的祁延鹤和他的庶弟祁株。
也许祁司马与那些人不一样,但虞瑜只喜欢他。
虞瑜弥留之际,只来得及拉着虞珩的手交代两句话。
“我不孝,没能活成你阿婆想看到的样子,你要好好的,只要你开心,阿娘就开心。”
“公主府的人荣辱皆系在你一人身上,会全心全意的为你考虑。”
正是因为虞瑜的遗言中有公主府的人,虞珩才会对屡次惹怒他的莫长史和林钊百般容忍,即使爆发过无数次的争吵,他也从未考虑过按照祁司马信中所写的那样,去求英国公和英国公世子帮他解决‘麻烦’。
又一次激烈的争吵后,林钊提出与他定下三年之约,赌英国公府的人究竟会不会真心为他考虑。
虞珩并没有觉得英国公府的人三年间心安理得的接受总价值十万两白银的礼物,从未给他相同价值的回礼,是多么过分的事。
他只是累了,不想再与林钊和莫长史争吵下去,也不想再面对祁司马从袁州寄回来的信整夜坐到天明却不知道如何回信。
三年之约,就当是他给自己三年喘息的时间。
也许三年之后,他明白更多的道理,会变成能轻而易举明辨是非的人,就不会继续在母亲的遗言和父亲的嘱咐中犹豫。
可惜三年之期已经过半,虞珩仍旧有许多问题没有想通。
至于已经砸入英国公府的银子,若不是纪新雪今日的询问,虞珩甚至从来都没在意过。
一个赌约,短短的几句话,就让纪新雪感觉到了林钊的为难。
小郡王还小,又是从小在英国公府长大,会天然的亲近英国公府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一边是骨血相连的亲人,一边只是下属仆从。
从一开始,双方在虞珩心中的分量就天差地别。
如果区区十万两银子,能让虞珩认清英国公府众人的真面目,对于虞珩来说,当真是笔极划算的花销。
尽管已经意识到虞珩在积年累月中形成的观念,需要用温和的方式和细致的耐心慢慢纠正,但纪新雪仍旧觉得,虞珩起码不能再给已经露出狐狸尾巴的老夫人和世子夫人砸钱。
否则极有可能让虞珩从被动的露馅包子,不知不觉的变成主动的露馅包子。
随着马车距离长安内城越来越远,路也越来越颠簸,
纪新雪宁可双手捧着脸减轻马车震动的感觉,也坚决不肯离开柔软的靠垫。
他努力做出冷酷的表情,“老夫人和世子夫人欺负你,你以后不必再专门给她们准备寿礼和节礼。”
虞珩眼中闪过犹豫,“可是……”
“没有可是。”纪新雪打断虞珩,“她们欺负你的时候都没觉得不好意思,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地方?如果觉得不送礼是失礼的行为,就看看你的那些堂兄堂弟们都送的什么礼物,你送与他们相同的礼物就行,这样还能避免你堂兄堂弟尴尬。”
其实纪新雪想说,虞珩干脆一视同仁,直接将送英国公府人重礼的毛病彻底改过来才好,以后给英国公和英国公世子的礼物也都向堂兄堂弟看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