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当公主 上(313)
纪新雪艰难的战胜睡意,满脸疲惫的按着被褥坐起来。他环顾四周,陷入沉思。
这是长安皇宫,不会再有奇奇怪怪的声音打扰他睡觉。
身边的女官和侍女都知道他夜晚容易惊醒的旧症,屋内连个守夜的人都没有,更不可能有声音。
他也没有认枕头、认被褥的毛病。
所以,他为什么会频频惊醒?
算了,太困,等睡醒再想。
纪新雪放松身体,任由已经完全陷入混沌的头砸在枕头上,做了个总是被惊醒的梦。睁开满含怒意的双眼时,正好对上布老虎炯炯有神的大眼睛。
他怎么又翻身了?
嗯?为什么要用‘又’字。
纪新雪变成仰躺的姿势,连日车马劳顿的疲惫越来越浓,睡意却彻底消失。他仔细回忆每次惊醒时的心情,只记得各种角度的布老虎、藏蓝色的床幔和以沉香木雕制的木莲花。
直到晨曦的第一束光顺着床幔间的缝隙照在纪新雪的眼睛上,纪新雪已经麻木的脸才浮现恍然。
是虞珩害他!
他每次都是在翻身的时候惊醒,所以才会觉得睁开眼睛后看到的东西从布老虎变成藏蓝色床幔,再变成以沉香木雕制的莲花奇怪。
因为他早就习惯整夜被睡相蛮横、霸道的虞珩镇压。无论在夜里睁眼多少次,睡觉的姿势都不会改变。
纪新雪抹了把脸,抓着枕边的布老虎朝着远处扔出去。
布老虎身上的绳子被扯动,在隔壁值夜的晴云立刻赶来,“主子,怎么了?”
“要是凤郎来找我,就让他直接进来。”
即使隔着床幔,知道晴云看不到他的表情,纪新雪仍旧抬手捂住脸。
好在晴云善解人意,没有追问纪新雪为什么会在一夜之间改变主意,低声应是后,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纪新雪又断断续续的睡了一会,等到阳光彻底照入房内也没等到虞珩来陪他睡回笼觉。
他打着哈欠拉动布老虎,洗漱、梳妆,准备去庄子看望钟淑妃。
考虑到钟淑妃的心情,纪新雪只描了眉形,涂抹口脂,没特意用水粉柔和脸上的棱角。
他吩咐梳头宫女,给他梳个适合点缀眉心坠的发髻,再用面纱挡住半张脸和喉结。
头上以浅蓝色的绢花和白玉簪为装饰,眉间用打磨成莲花形的蓝宝石点缀,从眼睛往下的半张脸和脖颈,都藏在用银线勾勒出莲花图案的豆绿色丝巾中。
感谢长平帝赐给他一双顾盼生辉的凤眼。
如此简单装扮的效果,丝毫不弱于仔细用水粉柔和脸上的棱角,再盛装打扮的效果。
到了庄子,他看钟淑妃的脸色行事。
钟淑妃想看儿子,他就散开头发,拿下丝巾。
钟淑妃想看女儿,他就始终将丝巾围在颈间。
纪新雪对着铜镜眨了眨眼睛,随口问道,“凤郎出宫了吗?”
如果虞珩还没出宫,他刚好能将虞珩送回安国公主府。
晴云为整理裙摆的动作稍顿,“我派人去问问。”
纪新雪点头,丝毫没有察觉到晴云的异常,嘱咐道,“去看看我为阿娘准备的礼物,别出岔子。”
“是”晴云福身离开,给彩石使了个眼色,提醒彩石不要说捕风捉影的话,影响纪新雪的心情。
殊不知彩石平日里除了纪新雪之外,万事皆不关心,根本就不知道她正在担心的事。
不久后,晴云去而复返,神情比离开时更僵硬,完全不敢看纪新雪的表情,垂着头道,“郡王说安国公主府有急事,已经先行出宫。”
纪新雪点头,注意力皆放在手心中为钟淑妃求的平安符上。
虞珩毕竟是安国公主府的当家人,回到长安的头一天没回安国公主府,第二日是该早些回去。
因为纪新雪为钟淑妃准备了许多礼物,也有看钟淑妃是否欢迎他,考虑在庄子小住几日的意思。虽然没有用公主仪仗,但所用马车的数量,加起来的气势却丝毫不减。
纪新雪坐在头辆马车中,专门点彩石陪他,在路上与彩石回忆钟淑妃的各种小习惯。
“公主!”马车外忽然传来晴云的声音,隐约带着哭腔。
纪新雪眼中浮现诧异,掀起手边的帘子,立刻看到正深深垂着头的晴云,“怎么了?”
“奴有事想回禀,公主能允奴进去吗?”晴云说话的速度很慢,语气却与平时没什么区别,仿佛刚才的哭音只是纪新雪的错觉。
纪新雪转头看向彩石,发现彩石也满脸茫然,沉声开口,“来。”
女官可以自称‘我’而非‘奴’。
晴云陪伴纪新雪多年,除了刚到纪新雪身边时格外小心谨慎,只会在犯错的时候自称为‘奴’。
她被彩石拽上马车,立刻跪倒,“公主,奴有件事没告诉您。”
“奴派人去问郡王,是否要与你一起出宫。宫人回来告诉奴,郡王脸上有伤。”
晴云紧张的咬住下唇。
因为郡王亲自嘱咐宫人,不要将这件事告诉公主。所以她才会在公主没有追问的情况下,没有将郡王的伤告诉公主。
以公主的情况,委实不该与灵王有冲突。
纪新雪抬起车帘看向马车外。
周围都是荒芜的土地,他们已经离开长安。
除了阿兄,没人敢对虞珩动手,就算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会立刻被惩处,晴云就不会刻意瞒着他这件事。
他让晴云去阿兄宫中问虞珩是否要与他一同出宫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宫门早已开钥。
虞珩骨子里极要强,如果为脸上的伤动怒,定会像幼时连夜离开英国公府那般,在第一时间离开阿兄的宫殿。
纪新雪咬住舌尖保持冷静,终究还是没让车队掉头,高声对身侧的金吾卫道,“加快速度,不必在意颠簸。”
虞珩不想让他知道,他就先假装不知道,给虞珩一日的时间思考,如何与他说这件事。
晚上回城,他去安国公主府堵虞珩。
要是虞珩敢躲着他,他就直接去问阿兄。
直到能透过车窗隐约看到庄子的轮廓,纪新雪才看向跪伏的晴云,冷淡的道,“是碧绢提点你。”
晴云额头的汗水无声滑落,再也不敢对纪新雪说谎,“是。”
纪新雪点了点头,“罚你半年月银,下次莫要再犯。”
长姐说的没错,他马上就要开府,身边只有三个女官,其中还有只照顾他、不管事的彩石,未免显得局促,该早日补齐女官的空缺。
彩石年岁与钟娘子仿佛,早就绝了嫁人的心思,他会给彩石养老。
碧绢比他大八岁,晴云比他大三岁,都年华正好,他会托人给她们物色夫家。
无论碧绢和晴云是否嫁人,公主府都永远有她们的位置,但他身边总管大小事宜的女官,必须是脑子清醒的人。
希望晴云不要再出错。
晴云听到纪新雪说要罚她半年月银,悬着的心立刻提到嗓子眼。
过了半晌,她都没听到后续的惩罚,眼中的紧张逐渐变成茫然,大着胆子抬头,悄悄觑向纪新雪。
纪新雪却不看晴云,他摘下面纱,径直离开马车。
晴云伸手抓住正要下马车的彩石,“彩石姐姐?”
彩石知道晴云想问什么,立刻开口,“是,公主心善,只罚你月银。”
对她们这等总是能得到公主赏赐的贴身女官来说,只要公主没说不许她们伺候,哪怕余生都没有月银可拿,对她们也不算惩罚。
毕竟公主随手赏她们件首饰,就够她们几十年的月银。
看到庄子门口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纪新雪心中仅剩的恼怒也消散,大步跑向钟淑妃。
无论钟淑妃住在哪里,只要他来看望钟淑妃,钟淑妃都会亲自等在门外。在栖霞院时是这样、在蒹葭宫时也是这样、如今身在庄子,钟淑妃仍旧没有改变习惯。
纪新雪郑重的给钟淑妃行大礼,“给阿娘请安。”
钟淑妃牢牢架住纪新雪的手臂,连声道,“阿娘知道你懂礼数,我们进去找个蒲团,这里太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