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当公主 上(305)
虞珩含着兔腿发出声闷笑,所答非所问,“很荣幸。”
没等纪新雪追问,虞珩就说出他觉得荣幸的原因,“我是除了你之外,唯一吃到完整兔腿的人。”
纪新雪下意识的看向桌上的骨头。
一、二、三、四、五……二十三个兔腿骨。
虞珩享用了最后一个兔腿,立刻带着已经撑得摊倒的纪新雪离开。
颜梦饮尽茶盏中仅剩的消食茶,气色比刚进门的时候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她笑着与李金环等人提出告辞,准备早些入睡。抓紧时间养好身体,争取能与众人共同出发赶回长安。
“颜梦。”林蔚哑声叫住已经起身的颜梦,艰难的措词,“你有没有觉得公主……不同寻常。”
“不同寻常?”颜梦眼中浮现疑惑,试探着道,“因为马上就能回长安,所以公主今日格外高兴?”
“不是高兴!是不同寻常!”林蔚摸向颈间的喉结。
颜梦眼中的疑惑更甚,茫然的看向张思仪和李金环,试图从张思仪和李金环处得到提醒。
张思仪沉默了会,暗示林蔚,“公主平日里就是这样。上个月的时候,他嫌斗篷上绣的粉色茉莉不好看,将斗篷赠给颜梦,出门时都是穿郡王的斗篷,还说郡王的斗篷大,更挡风,让人按照郡王斗篷的尺寸给他做新斗篷。”
林蔚匆匆点头,紧张焦虑的心情却没有缓解。
他现在已经不在意公主有没有穿郡王的衣服。
李金环在用膳的时候就看透林蔚的烦恼,他委婉的提醒林蔚,“你想问公主颈间的疤?这几年公主见人的时候,为了遮挡颈间的疤,总是戴着各种丝巾。想来今日是因为来的匆忙,才忘记戴丝巾。”
“疤?”林蔚诧异的看向李金环,“那明明就是……”
“那是疤。”李金环打断林蔚的话,“你忘了?去年从安业来商洛的时候,公主颈间被毒虫咬伤。不仅嗓子沙哑许久,还留下难看的疤痕。”
林蔚怔怔的与李金环对视,忽然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他匆匆留下句‘我精神不太好,早些回去休息。’便大步离开。
李金环说的没错,是疤。
他今日被风吹坏了脑子,才会频频眼花。
颜梦也离开后,李金环和张思仪起身赶回住处。
张思仪越是回想林蔚的反应,越是觉得不对劲,他小声对李金环道,“林蔚是不是理解错了你的意思。”
早在长平四年,长安开始流传有关于‘安武公主究竟还公主还是皇子’的各种传言,张思仪就从种种巧合中猜测出传言的真伪。
他从未听说过,有毒虫能让人嗓子沙哑十五个月,留下必须用丝巾才能遮挡的疤痕。
公主信任他们,才愿意将这样的秘密透漏给他们知道。
这等牵连甚广的大事,除非公主直白的告诉他们真相,否则他们就算是发现端倪,也不该以任何方式将这件事告诉别人或私下谈论。
张思仪从未在寄回家里的信中,提起任何有关于公主性别的事。
他知道李金环在偏厅的那番话是在提点林蔚,让林蔚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意思。回想林蔚的反应,他总觉得有点不太对劲,林蔚像是真的信了李金环的话。
李金环抱紧怀中的刀,沉默半晌才道,“郡王会与他说明白。”
他和张思仪都愿意为多年的情分,效忠公主和郡王。
即使察觉到公主有意向周围的人透露真实性别,长安的流言可能是长平帝为公主来日恢复身份所做的铺垫,他也从未没将这件事告诉过任何人。
他相信张思仪也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然而李金环不得不承认,他和张思仪的效忠远远不必上林蔚。
作为家臣,林蔚心中唯有郡王。不仅他能毫不犹豫的为郡王赴死,他家中的每个人都有这样的觉悟。
正是因为如此,林蔚才格外无法接受公主的真实性别。他身为武将,明明不是粗心大意的性格,却屡次忽略公主有意露出的破绽,连‘未来郡王妃其实是个郎君’猜测都不愿意有。
李金环唯有庆幸,郡王比所有人都更早的接受这件事。
林蔚是为郡王才始终逃避面对真相,只要郡王能让林蔚相信‘他可以接受未婚妻其实是皇子’的事,林蔚就能接受公主的真实性别。
翌日,虞珩单独带林蔚出门,没人知道虞珩都对林蔚说了什么。
众人却能看到早上已经勉强恢复精神的林蔚回到别院时,如同不慎落入冰水的小狗似的眼角眉梢都透着沮丧。
好在林蔚只是沮丧,并没有躲着虞珩和纪新雪。
三日后,纪新雪等人离开商洛朝长安出发。
经过半个月的时间,纪新雪在距离长安只剩下两日路程的时候遇到宝鼎公主的仪仗,是同样拖到最后时刻才启程返回长安的纪靖柔。
听到斥候来报马上就会遇到宝鼎公主的仪仗时,纪新雪正抱着软枕打瞌睡。即使赶路对他来说,只是从每日窝在卧房和书房中变成每日窝在马车里,纪新雪仍旧会因为晚上总是被各种声音惊醒,变得精神萎靡。
“三姐?”纪新雪瞬间脱离困顿的状态,猛地抬起手摸向脖子和头发,连声道,“还有多久会遇到三姐?立刻减慢速度,将晴云和彩石叫来。”
早知道今日会在路上遇到纪靖柔,他一定在醒来后就老老实实的装扮好!
虞珩从话本中抬起头看向惊慌失措的纪新雪,慢吞吞的道,“宝鼎公主迟早都会知道这件事。”
纪新雪搬起装着各色丝巾的箱子放在腿上,脸上的紧张丝毫未减,老实的将心中最真实的想法告诉虞珩,“我紧张。”
如果单纯按照相处的时间算,李金环和张思仪与他相处的时间,不亚于家中兄弟姐妹与他相处的时间。
但纪新雪想到要将真实性别告诉兄弟姐妹时的紧张,远远胜于打算将这件事透露给李金环和张思仪的时候。
虞珩想到纪新雪最根深蒂固的心结,顿时心软的一塌糊涂。他放下手中的话本,走到纪新雪身边,帮纪新雪选等会要穿戴的衣服和配饰。
如今的纪新雪已经不能像曾经那样,只是将剑眉修成柳叶的形状,穿着女子的衣服、梳着女子的发髻就能完美的伪装成女郎。
彩石和晴云从后面的马车赶来,净手后立刻开始为纪新雪装扮。
先小心翼翼的替纪新雪清理唇边的胡茬,然后用水粉仔细修饰纪新雪的脸型。
好在纪新雪虽然开始长胡子,但胡茬又细又软,毛孔也极细,只要及时剔除,就不会让人看出破绽。
纪新雪的容貌极像长平帝,虽然五官精致的分不出男女,但脸上的轮廓极英气,除非先入为主,否则很难被认错性别。
多亏他还是少年的身量,尚且没有长平帝那般的宽肩,才能在仔细上妆后继续伪装成公主。
每次上妆的时候,晴云都会在纪新雪的眉心贴上形状各异的花钿。将属于少年郎的舒朗转而雍容的气度。
为了不让额间的花钿突兀,纪新雪只能选择华贵的首饰,再为华贵的首饰选择华贵的衣袍。
用了足足半个时辰,晴云和彩石额间都浮现细汗,纪新雪才装扮完毕,从俊美如玉的温和少年郎变成国色天香的雍容公主。
因为冬日懒得出门,已经许久没有上妆的纪新雪看着铜镜中的美人,难免生出姐妹们没人能继承长平帝外貌的遗憾。
要是能有个五官完全像长平帝的妹妹,他定要将最华丽的衣料和首饰都捧到妹妹面前。
殊不知他望着镜中倒影生出遗憾的时候,也有人望着正在照镜子的他生出遗憾。
虞珩垂目挡住眼中的惊艳,从妆奁中拿出支坠着各色宝石流苏的步摇,插在孔雀头冠的侧面,“年后多打些首饰,莫长史年前送来盒剔透的蓝宝石,制个整套二十八件的头面。”
“别,每季都有还没来得及用就收起来的首饰,不打新首饰都够用,还多打做什么?”纪新雪嫌弃虞珩插步摇的角度不好,指着孔雀头冠后面的位置道,“将步摇挪到这里,正好能与孔雀尾羽垂在一起。”